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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湘潭流放后,有人喜有人哭。众人还没来得及转变过来消息,便有一则喜讯,悄然来临。
暗红大婚,这则消息很快传遍了任家,因为只是个充房丫头,不必要大动干戈,所以老夫人只命一些丫头和仆子把正厅置办起来,虽说小型,但帮里帮外、出入的人也挺多。
任汝嫣因为买完了红布,无所事事,倒也乐得清闲,这日,老夫人找卜鬼先生算了一卦,挑了个吉日,草草办了。
因为暗红的头发一夜剃光,要长出来,极为不易,故众人怜悯她,也不再对她说三道四了。
任汝嫣衣着略鲜、但更偏朴素,带着个绿沈簪子,襦裙碧蓝,便一早动身,随着丫头萃香,走进了暗红的内阁。
这时,暗红早已经换上了嫁衣,让想看她笑话的萃香,着实吃惊了一番。
暗红和任青柠在唠着磕,时不时笑出声,气氛挺好。
任青柠今日还是绝色动人,笑意盈盈地抿着樱嘴,身穿洗朱裙襦,头上的钿花一晃一晃的,熠熠生辉,她凝笑着,似乎万月星辰都无法媲美,先抬起眼帘,看到任汝嫣过来了,不由得招了招手:“大姐姐——”
任汝嫣淡笑,缓缓走在最前面,道:“二妹妹,怎么了?”
“暗红说啊,改日要代你,向母亲问好,毕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暗红既不是游子,母亲也不是她的慈母,所以当然得道谢一番了,普通的花饰也要这么长时间,真是委屈母亲了。”任青柠略有若无地暗指,动人心魄的眼睛一眨眼,笑道。
任汝嫣心中一冷,没有拆穿任青柠的把戏,只是道:“嗯,多亏了母亲,她最近可是每日每夜的在那儿缝,真是多亏了暗红呢。”
任汝嫣毛骨悚然的笑意,让刚换上嫁衣的暗红有些不知所措,她微微一怔,身穿金秀美纱碧霞罗,媚眼凤眸,一流一盼都充满魅力,因是充房,嫁衣的颜色较黯,倒是像普通的红衣,没什么差别。
暗红的头发什么时候长出来的?萃香心中腹诽,仔细盯了暗红一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直接蹙着眉,暗忖:难道消息是假的?不可能啊,亲眼看到硫月进去动手的,暗红的头发怎么可能…
“呀,大姐姐,你的丫头在干什么?”任青柠顾盼流目,充满责备地望着萃香:“新娘子在这么看下去,估计就变得更美了。”
“噗嗤。”暗红被逗笑了,吟吟开口,声音夹杂着一丝娇嫩:“二小姐就会贫嘴,好!若是真不好看了,可要给我负责。”
“当然了。”任青柠眸光一闪,笑着拍暗红的手,略有深意:“现在暗红是填房丫头,现在官职虽然还是很小,但未来可是未知数,我相信暗红一定能成为姨娘的。”
暗红羞着一张脸,不答话,嗲道:“二小姐,贫嘴。”
“我的父亲可不是那么容易伺候的人,暗红一定要全心全意地服侍他哦!”任青柠浅笑一声,挥了挥手:“大姐姐,她们待会儿要给暗红上妆了,咱们忤在这儿也不好,去祖母那里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待会儿一些贵客要来。”
“哪些贵客?”任汝嫣若有所思道。
“嗯…三皇子,五皇子都有,简家小姐估计也要掺一脚。”任青柠皱着丽眉,淡淡道。
“乱的一团糟啊。”任汝嫣可以自动脑补出那些人,不禁揉了揉眉间,真是不消停。
“先去随祖母一起进正厅,等闹洞房的时候再进去,反正来回都是那个数,还不如去看一看喜宴那边儿呢。”任青柠怂恿道,便和任汝嫣相衬着,走出了暗红的闺房。
“二妹妹,我想问一下,暗红怎么长出来的头发?”任汝嫣眨巴眼睛,装作不懂,问道。
“嗯…”任青柠若有所思,好看的眼睛眯了眯,敷衍着任汝嫣,浅笑道:“估计是近些日新长出来的,你看,上天都在保佑着暗红,这次的婚宴一定极其热闹。”
任汝嫣微微一笑,若是暗红能在断断的几天内,长出那么多及腰的头发,那就是鬼在作祟,很显然,任汝嫣不信这些,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任汝嫣只是笑,道:“那可真是天赐任家啊,祖母肯定高兴坏了,毕竟那天可是当场摔了佛珠…”
任青柠面色微变,干笑:“是啊,暗红是有天福,咱们任家,估计又热闹起来了。”
“但愿如此。”任汝嫣温婉一笑,转了下眸子。
俩人侃侃而谈,在外人眼里就是颇为美丽的一道风景,相互寒暄,一个眼神就能让丫头们怔呼。
任汝嫣刚走到一半,一个丫头横冲直撞,比较焦急,直接碰到了任汝嫣,任汝嫣及时把稳了,但旁边的任青柠就没那么好了,直接受惯性,身子往前倾,倒在了地上。
丫头叫了一声,觑着任青柠,目光担忧、畏畏缩缩:“二小姐,您…没事吧?”
任青柠眼底闪过一丝憎恶,但转眼而逝,笑了笑并拍着裙摆,声音美丽柔和“没事的,你是不是有事?记得走路看着点儿。”
丫头受宠若惊,点了点头,跑了。
“真是的,这丫头怎么能这么莽莽撞撞!”杏仁忍不住嘟囔了一嘴,埋怨道。
任青柠一个眼神制止了她,大方宛笑:“杏仁,莫要多嘴,今儿个可是大喜之日,咱们这么多舌可不好,来——祖母还等着呢,快些去吧。”
话毕,杏仁缄口。
任汝嫣则不为所动,只是跟着任青柠,和一堆丫头相衬而去,少顷有一小会儿,任汝嫣等人到了莲池院,便见到丫头们忙里忙外、焦头烂额。
萃香上前一步,动了动口,刚想说些什么,后面的声音,娓娓道来:“你们在做什么?”
众人转头一看,便见老夫人衣着富贵百褶裙,带着几对流苏相衬的玛瑙头面,鬓发里的一丝白,并拢耳后,特意藏了起来,她起先不悦地皱着眉,盯着俩人。
任汝嫣淡笑,最先跪拜下去:“祖母。”
老夫人眉头舒展,看到了任汝嫣,眼睛亮了亮,严肃的“嗯”了一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你们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去喜宴那儿?非得跑我这老太婆的屋子里。”
“自然是希望多看看祖母,以尽孝心了!”任汝嫣没等开口,任青柠笑意盈盈地接了茬,眸底闪过一丝挑衅。
老夫人淡淡一瞥,不喜于任青柠的不知礼数,但今儿是个好日子,也就对她们宽松宽松一些,也便点头:“有劳你们记得我这老太婆。”
“祖母怎能这么说?你可是我们的主心骨,不等您还等谁——”任青柠笑靥如花:“你说是吧?大姐姐?”
“嗯。”任汝嫣眸子一闪,浅笑:“能让祖母开心,是最好不过的了,喜宴快开始了,咱们看完新娘子,也该去宾客房了。”
老夫人笑意更深,挥了挥手,淡淡:“你祖母我,还有些事儿要做,就不跟着你们这一辈的人,瞎掺和了。”
随后,老夫人唤了下岳嬷嬷,提前先走一步。
萃香忍不住叹息,愁眉苦脸:“又得折腾到喜宴啊。”
任汝嫣敲了一下萃香的脑门,笑:“没听祖母说有事儿吗?反正从这儿到喜宴那里也不远,多动动手脚就行,以免让硫月笑话。”
提到硫月,萃香的目光黯淡了三分,自硫月有伤后,她每次都感觉少了些什么,服侍任汝嫣也没个有硫月的冷声了…
总之,萃香十分缅怀硫月。
任汝嫣微叹,便跟着任青柠,笑:“二妹妹,大姐姐我从小路穿过去,你能…”
任青柠会意,自然闪着眸子,嘴角弯弯:“可以,大姐姐可莫要碰着,毕竟,小路可以很多,手脚不安分之人。”
任青柠意味伸长地离去,萃香冷哼:“明明是个庶女,还以为她是天了呢!”
任汝嫣不可置否,若有所思地揣摩着任青柠刚刚的话,一笑置之,看着密密麻麻、簇新的树木,一顿:“走吧。”
随后,萃香和任汝嫣从小路穿插,因天气和煦,还有妈妈们每天的辛勤浇灌、剪枝头,树叶横冲直上,一直延伸到小路才罢休。
为此,萃香要在前面给任汝嫣挡着,以免刮伤了任汝嫣。
任汝嫣眯着眼睛,紧跟着萃香,小碎步地走着,忽逢桃花瓣,落在任汝嫣的肩头,任汝嫣一瞥,素手轻拍,想要拿下去,突然问:“萃香。”
“嗯?”萃香一转头,道:“小姐,怎么了?”
“这儿我记得是只长树、不开花的,怎么会有桃花?”任汝嫣轻声问道,萃香一瞧,注意到了桃花花瓣,遂迷惑不解地挠着头,道:“是啊,这儿不应该有桃花的,妈妈们特意把树分一堆、花分一堆长的,也不大可能…”
说罢,萃香嘟囔出声,猛地抬起头,望着一抹俏丽的粉色,一个怔然,喊:“小姐你快看!”
任汝嫣刚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便见萃香焦急的目光,也只能顺着萃香的视线望去,眸子一惊,原来,那个地方,便是毛球领她过去的世外桃源,那儿的树,不知何时开了花、生了果,大片的樱花落在地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香味扑面而来,略带樱红。
任汝嫣眼底闪过惊艳,不由得道:“去那儿看看——”
随后,身子不由自主地往那边走去,穿梭在树丛之间,便见到一副荟荟众生的画面。
男子瑕疵白洁的肌肤,睫毛微闪,淡如琉璃的目光,炯炯盎然,形成柔美的弧线,黑髦衬的身姿修长,负手背过。
任汝嫣微愣,一时不忍心走过去。
过了一会儿,萃香在后面跟过来,被一个树枝给拽住,“啪嗒”一声,打断了男子的深思,他谷波的眸子,深邃地瞥了眼任汝嫣的方向,嘴角浅笑。
任汝嫣一叹,被发现了。
须臾,任汝嫣伴着细碎的脚步声,缓缓走来,夙薄眼睛微眯,对任汝嫣的到来不感到丝毫惊讶,声音低沉如磁:“来了?”
“嗯。”任汝嫣微怔,回道:“喜宴马上要开始了,夙公子在这儿做什么?”
夙薄没有答话,反则脖颈微抬,抿笑:“看樱花——”随即低视,面如冠玉,笑:“任大小姐有什么事吗?”
“没事,恰巧路过这儿。”任汝嫣很自然地接了过去,道:“一时想从小路传过去,就看到樱花了,贪看了一小会儿,夙公子就在这儿了。”
“嗯。”夙薄淡淡点头,只是道:“那任大小姐轻便。”
“不了。”任汝嫣摇了摇头,浅笑一声,便席地,坐在了樱花树低下,缕发飘拂,淡扫峨眉:“贪看赏花,待在这儿会儿。”
萃香跟在一旁,嘴角微抽,小姐是恨不得说“这儿又不是你的地盘,容得你轻便,就不容得我轻便?”
夙薄微愣,自然猜到了任汝嫣的言外之意,淡笑,嘴角一勾,也坐在任汝嫣旁边,黑发墨色,轻轻偏头。
空气,凝固一瞬,相互无言、哑然。
萃香差点呼吸不过来,心道:自己遭了什么孽,非要呆在这个堪比修罗场,还要恐怖的寂静。
“任大小姐,喜欢樱花?”夙薄突然插话,眉眼细挑,扬声道。
任汝嫣不可置否,淡笑:“只是看看罢了。”
“哦?”夙薄对任汝嫣有意思的回答,嘴角微抿,也道:“同是看看罢了。”
“二狗呢?”任汝嫣循视了一圈,最近任常纱天天登门造访,左右唠叨一遍,二狗的什么什么好,甚至绣成了手帕,天天往未果阁里扔。现在,未果阁从上到下,每人人手一份,任汝嫣扶额,以前她觉得任常纱木讷,那可真是狗眼瞎了,才会这般认为。
“嗯?”夙薄似笑非笑:“想不到任大小姐对我的仆子这么上心。”
“印象太深,不得不记。”任汝嫣皱着眉头,揉了揉,道。
任汝嫣难得可爱的动作,一时显露无疑,夙薄眼睛一眯,温然:“让二狗办了些事,一时来不了。”
“哦。”任汝嫣点头,一顿,似笑非笑:“那夙公子没有别人照应,就单枪匹马地来了任家?还是个充房丫头?”
夙薄微微浅笑,摸着任汝嫣肩边的樱花,任汝嫣身子一僵,便感觉一个修长的手指,像是捋平什么东西,弄得痒痒的。
“来这儿么…有些兴趣。”夙薄哑声承认,道:“至于是不是单身匹马,就不知道了。”
这什么逻辑?自己是不是有人陪同都不知道?一直在默默旁听的萃香,忍不住吐槽。
任汝嫣心里深呼一口气,挂着一抹淡然道:“夙公子,简家小姐没跟过来么?”
“不知道。”
“那二狗除了被你派去做任务,就没有另外的仆子了。”
“不知道。”
夙薄凌磨两可的回答,一时让任汝嫣一噎,总感觉,这样下去,非得被他深沉的目光给气个半死。
任汝嫣揉着眉头,一皱:“那夙公子,是怎么过来的?”
“乘马。”夙薄晓有兴趣地看着任汝嫣,似乎对任汝嫣惟妙惟肖的变化表情,十分兴趣盎然。
任汝嫣又是一噎,心中的燥火,一直在烧啊烧。
跟夙薄对话,是最考验耐力的。
“已刻,太后牡丹宴,邀约一干等妃子和诸多小姐、公子,互相赏花,今日就筹备。”夙突然薄捏着刚刚的花瓣,妖孽的脸一笑而过。
任汝嫣一听,脑海飞快一转,暗道:怪不得简玥不来。原来是被太后给捉去了。
一年里,太后总喜欢挑个时日,赏着刚开的牡丹,摆了个院子,邀约几个数一数二的大家族的闺秀,和富有诗意的贵族公子们赏花;能去那儿,简直就是无上的荣耀,对于庶女来说,是仰慕、千辛万苦,一定要求来的东西。
任家,又是一场血战,如今任湘潭走了,任青柠会千方百计地去母亲那儿骚扰,一定要把这个名额拿下。
任汝嫣微微一叹,猛地抬头,等等…简玥是将军家的女儿,太后又不是跟她很熟,怎么可能会邀约她?一个连赏花都觉得是个麻烦的简玥?
“任大小姐,是猜到了什么?”夙薄的笑容意味深长,却令任汝嫣一个愕然,随后浅笑,眸光一冷。
原来如此,简玥是被当做棋子了,太后正巧需要端花盘,侍女们搬不动,太后就想到了刚回京的简玥,让她当杂役,屈身摆花盆。
任汝嫣暗忖:怪不得夙薄的目光那般的刺眼,好似略有指意。貌似是谁,都无法容忍一个,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体恤别人的武将,来干这等有损面子的事。
任汝嫣犹豫了片刻,淡淡叹息,虽然她知道简玥不是好欺负的主,但自己跟她也不熟,说到底,不应该管这事儿的…
任汝嫣瞥开目光,遂沉默片刻,开了口:“简家小姐什么时候到?”
夙薄挑了挑眉,清冷的眼睛闪过一抹轻笑,反问:“怎么?你有兴趣?按道理来说,你和简玥不熟的。”
“嗯。”任汝嫣不可置否,但抬起眸子,望着落英缤纷,一片粉红的樱花,怔忡,喃喃细语:“但我欠她的。”简玥的性子令任汝嫣不得不管,每每看见这个性情豪爽、撒泼的人,她就觉得无法放任。
说实话,任汝嫣犹豫了。
夙薄笑着,无奈地抿着嘴角:“看来任大小姐,也喜欢上了简玥。”
任汝嫣哑然,没有反驳。
夙薄果然猜中了,叹息一声。这样,她们俩就是一见投缘了,有时候,朋友便是这样,无法让人琢磨得透,凭着对方的性情拟定,慢慢地熟络了起来。
很显然,任汝嫣和简玥都是如此。
夙薄浅笑:“那么任大小姐,你有何见解,能救得上我的家妹?”
“太后权势极大,不能急于请见,而且简家小姐,也不是吃亏的主,我们要做的,只不过是一件事。”任汝嫣一顿,张扬着嘴角,好看的眼睛一颦,十分美丽。
“什么事?”夙薄反问。
任汝嫣慢悠悠地开了口:“本来太后的目的就是为了搬花,可也不尽然,如今,五皇子、三皇子皆无妃无妾,五皇子又心仪简家小姐已久,太后有可能是打着双层韵意,一是打探简玥虚实,看看是不是横冲直撞、只会动枪的女子。二是五皇子的决心。”
“哦?”夙薄盯着任汝嫣幽深的眼眸,不禁一问:“那是什么决心?”
“五皇子真心求娶简玥的决心,他若是爱简玥,那便该一心一意呵护他,虽然嫣儿跟五皇子他们不熟,可也看得出,那天,真的是,爱着简玥。”任汝嫣飞快旋转思绪,随即笑了笑。
“不错。”夙薄出现一丝赞赏,点了点头:“所以太后,是只留住我妹妹?”
“不…”任汝嫣摇了摇头,被夙薄的一丝启示,整个贯通了起来,思想也活了,不禁道:“太后是要处死简玥。”
“哦?”夙薄没有丝毫怒意,反则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了。不错,太后确实不嫌烦让五皇子娶了简玥,即使她是骠骑大将军的女儿,可武夫就是匹夫,匹夫不能跟天子为伍,即使见了,也要屈膝跪拜。那么太后便不会允了这端子事情发生,所以,简玥必死。
今儿,就是简玥的末日。
想到这一层,任汝嫣眼底子的冷意更加深邃了三分,对着夙薄一笑:“夙公子,硫月是不是还在你的阁下,没动地方?”
“不错。”夙薄挑眉,道:“确实在我这儿,因要疗伤,也没有多管这些,只是照顾了一下起居问题。”
只是照顾了一下起居问题?任汝嫣似笑非笑,忍不住,想把夙薄当个马桶踢了,你丫的,我的丫头又不是傀儡,进了夙薄的阁内,直接变成囚禁对象了。
任汝嫣深呼一口气,笑:“那劳烦夙公子转告硫月一声,去一趟皇宫。”
“你要救她?”夙薄挑眉,说的她,自然是“简玥这厮”了。
任汝嫣抿着嘴,淡笑:“让硫月,把皇宫里、太后的牡丹调包了,再命她换个劣质的花瓶,简玥不用救。”
“劣质花瓶?”夙薄若有所思一笑,似乎对这个提议,感到很有兴趣,道:“那敢问任大小姐,为何用这个法子?”
任汝嫣很耐心地跟夙薄解释,浅浅一笑:“本来,太后不是要让简玥当杂役么?那么把牡丹调包后,这个方便了许多,太后十分注重礼仪,便会觉得是侍女的错,一时把牡丹给卖了当银子。身为武将的简玥,一直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自然不会有什么猜忌了。”
“原来如此——”夙薄点了点头,看着任汝嫣那悄丽的脸颊,和自信炯炯的目光,一时闪过一丝惊艳。
任汝嫣是个略清秀的女子,可是她有睿智的头脑和细胞,很会举一反三,而且语速平缓柔和,嚼字都是口齿清晰。
这样的女子,在夙薄的生命中,是很常见的。
他见过了很多比任汝嫣还会冷静分析、倾国倾城的女人,可不知为何,任汝嫣有种特殊的魅力,让人移不开视线,即使清秀,也是别有一番风韵。
任汝嫣疑惑地转着头,望着夙薄深邃不见底的眸光,一时觉得自己的提议很招他不喜,这也难怪如此,夙薄跟五皇子很熟,自然也不会抹黑皇家了,那么…自己说的话,莫非失言了?
任汝嫣一时有些懊恼,对把握不住自己性格的自己,有三分厌恶。因为,她很久都没迷糊过了。
任汝嫣正色着一张脸,淡笑:“夙公子,怎么了?”
夙薄回以微笑,摇了摇头,发簪上,朴素的黑花,染上一层淡淡的银光,随即拍了拍锦色镶边,站起身,抿笑:“任大小姐的提议很好,是个值得采纳的意见,可惜了这般好的计划——”
夙薄话音刚落,任汝嫣便不解了,刚想动动唇蠕说些什么,一旁蹿出一个黑影,一下子闪到俩人面前,任汝嫣眼帘一跳,往右靠了靠。
夙薄淡淡一瞥,心中不由得起了几分保护之意,道:“再装神弄鬼,就把你扔进五皇子那儿。”
“卧槽,你个混蛋。”突然,一声娇嫩的怒骂声,咧咧地起来了,任汝嫣不禁回头一看,发觉简玥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身褶雯襦裙,鬓略衬着一丝红光,娥眉秀丽,俨然刚从宫里回来,风尘仆仆,袖子都略有些灰尘。
简玥最先瞪了夙薄一眼,冷哼一声:“我刚从宫里逃出来,你就要让我羊入虎口?”有他这么当哥的吗?
夙薄不为所动,反而笑道:“狼入虎口才对。”
“噗。”任汝嫣笑吟吟掩着帕子,狼入虎口?估摸着真是这样。
简玥细眉一竖,揶揄:“好啊,你们在这儿谈情说爱,我非得要受这等苦头,去搬花?我呸个搬花,怎么不班花?”
“班花?”夙薄和任汝嫣面面厮觑,一时没听懂。
简玥一个嘴抽,草草略过这个话题,直接淡声道:“算了,本小姐回来了,特意连口水没喝,直奔的任家。”
“有劳了。”任汝嫣回以一笑,道。
简玥面色松动,轻哼:“多跑跑腿,有劳什么有劳?”
夙薄浅笑,简玥这么傲娇的回答,是友好的证明,看来,任汝嫣和简玥很合得来。
“那,喝不喝茶?”任汝嫣若有所思地看着树上的樱花,灵光一现,把一直当灯泡的萃香抓了出来,直接淡笑:“萃香,摆茶。”
萃香一惊,犹豫:“小姐…”你真的要在这儿沏茶?
任汝嫣点点头:“正是好风景,有点儿茶也是可以的。”
“好吧。”萃香很不情愿地嘟囔一声,小姐可是从来不在公众场合面前,展现茶技的,话毕,萃香从包袱里拿出个缩小般的茶几,用碎花的布做地毯,任汝嫣就当着俩人的面儿,沏茶、弄茶,一番娴熟了动作之后,任汝嫣略擦额头,笑着把茶杯端到简玥面前:“给你——”
简玥一愣,不由自主地接了过去,抿了一口,口中赞叹不已地看着任汝嫣,道:“想不到你会沏茶?”
“学着玩了些。”任汝嫣对答如流,又端着一杯茶给了夙薄,夙薄和简玥缓缓坐下。
夙薄品了一口,眸光再现一丝赞赏,道:“想不到任大小姐还有这番才艺,这能称得上,数一数二了。”
“过奖。”任汝嫣拱手笑了笑。
简玥一见自个儿有可乘之机,紧忙淡淡道:“相反,我哥可是能文能武,就是不会沏茶。”
夙薄拿杯子的手一顿,似笑非笑。
简玥把夙薄的目光视若无睹,毫不吝啬,直接把刚刚的仇,报复了过来,直接道:“他啊,不仅不会泡,还拿杯子拿不稳,据说是小时候落下的毛病,现在才好转过来,明明以前拿武器都特别顺手的…”
简玥偷笑,心中得意地淡淡道。
“哦?”任汝嫣不禁把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夙薄,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冷冷清清,像个嫡仙模样的公子,还有这般不擅长的东西。
夙薄:……
一时有些哑然,充耳不闻,似笑非笑地把话题接了过来:“刚刚在商议你的事情,今儿个去太后那里,拿了什么?”
简玥淡定处之,漫不经心地转了个茶的角度,一顿:“只不过是去那儿散散步,坑了一把。”
对于简玥没有丝毫愧疚心的脸,夙薄早已习以为常,只是挑着英眉,没有说些什么。
简玥没等她们问,就从包袱中把一个匣子拿了出来,只见里面只有唇膏,其他的,压根没有。
简玥把玩着鲜红的唇膏,颇为淡淡道:“太后那里没什么好玩的,顺手就把这个唇膏拿走了,真搞不懂你们涂这些干什么?”
对于风吹日晒,都不擦粉的简玥来说,自然是十分不解了。
任汝嫣失笑,一时道:“简家小姐,这个唇膏,是当朝里最闻名的东西,只有太厚和皇后娘娘才能使用,不禁色泽纯润,还有挺多功能。”
“什么功能?”简玥低下头,问道。
任汝嫣略为深思,继而淡淡地摇着头:“不太清楚。”虽她当过皇后,那也是个傀儡皇后,真正的大权都是由颜宗来执掌,对于前世的事情,自然是对一个小小的唇膏,提不起丝毫兴趣。
“嗯…你也是不知道啊…”简玥同样理解,看着任汝嫣的目光也深邃了许多,似乎更加看上任汝嫣了,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任汝嫣点点头,正当对这个物品,没什么太大兴趣的时候,夙薄突然开口:“把这个给我看看。”
“嗯?”简玥偏过头,看着夙薄浅笑的目光,一时递给了他,后来又想到了十分,拍了下脑门:“原来啊这个唇膏啊!”
“什么?”任汝嫣愣了愣,不假思索。
简玥笑意更甚,淡淡的说道,继而一瞥:“小时候,我偷过一次这个唇膏,特意在他睡觉的时候,抹了上去,等醒来的时候,母亲问他的嘴是不是被侍女亲了?”
“简玥涂的唇膏,被认为是侍女亲了?”任汝嫣再次失笑,看着夙薄的目光,也是略有了一丝深意,果不其然,夙薄面色不变,可是,一抹淡淡的潮红,不自然地浮现在耳根处。
“这有什么?”萃香不屑地冷哼,直接席地而坐,连丫头的架子都不摆了,直接道:“第一次小姐上妆的时候,恰巧大夫人来得这儿,那时小姐似乎很淘,总是喜欢穿着男装,结果一出去,就被老夫人说是衣冠不整,大夫人一听,直接换了个白锦的男装,直接给小姐再套上一层。”
“原来如此——”这次轮到简玥侃侃着俩人,兴趣味地拍着萃香:“挺有一套的吗,这都知道。”
“那是自然。”萃香得意地昂着头,鼻子拖长:“我可是服侍了小姐十几年,连这些都不知道,可怎么行?”
“恰巧我哥也是这样啊,他有一次…”随后,简玥仿佛找到了知己,叽叽喳喳地把一堆丑事全暴出来,连萃香都也把任汝嫣的儿时事,一并说了去,俩人聊得不亦乐乎。
这反倒是苦了任汝嫣和夙薄,他俩靠在一边儿,抿着口茶,对于当事人的丑事丝毫不介意,反倒任汝嫣最先淡笑:“不去阻止吗?”
“你也是,不去阻止?”夙薄也同时挂着一抹淡笑,道。
任汝嫣摇头:“拦都拦不住,自然是随着她们了。”
夙薄挑眉,难得,他跟任汝嫣的想法相似,本来小时候的记忆就很模糊,多亏这个妹妹,一直帮她记到现在。
为此,夙薄抿着嘴角,一时在树干上吹了一口哨,树干晃动,只见一只鸟飞到夙薄的肩膀上,夙薄清冷的眼睛一闪,在鸟的耳边,窃窃私语了些什么,直到它飞走,简玥和萃香她们都没有看见。
随即,夙薄见事情成了,拍了拍袖子,淡笑:“我还有事儿先走去喜宴了,你们慢聊。”
简玥毫不吝啬,直接摆了摆袖子,示意夙薄可以走了,口中还道:“别忘记了,你还有皇榜的事情,这么草草解决,母亲会生气的。”
随即,夙薄步调一顿,瞬闪了,不见踪影。
“皇榜的事情怎么解决?”任汝嫣一想到还有此事,便打断了俩人的谈话,问道。
“不知道,我哥说凉拌。”简玥摇了摇头,心中鄙夷,她自然不相信夙薄会真凉拌,反正都是那个路子,谁要是惹了夙薄,准没有好果子吃,只是安抚任汝嫣,以为她对前几日的事十分愧疚,不禁道:“没关系,我哥皮糙肉厚的,而且脑子也不是白长的,你放心,他可是个瑕疵必报的主儿,我想,别人没被他欺负就不错了。”
当然,这是简玥的真心话。
任汝嫣嘴角微抽,顿了顿,只是道:“那…夙公子,到底要怎么解决?”任汝嫣思忖了片刻,转了十八个弯,也是毫无头绪。
“安啦!”简玥直接起身,淡笑一声:“看了下时辰,估计喜宴快开始了,咱们还是赶紧赴约吧,这等子的事,可不是开玩笑。”
“简家小姐、简家小姐!”刚准备动身的任汝嫣和简玥等人,便听到一则呼声,俨然是不认识的生面孔。
简玥一瞧见这个侍卫,暗道:糟糕了,怎么被他给找来了?
“走!”简玥一把拽住了萃香和任汝嫣,不待她们说些什么,直接跳了起来,一把抓住树干,轻踮起脚尖,闪人了。
“简家小姐,五皇子前来邀请…”侍卫也跟着踮脚,追了过去。
瞬间,俩人弄起了拉锯战,因为简玥负重着俩个人,很快就被灵巧的侍卫给抓住了,简玥刚想挣脱,却没料到侍卫直接一带,简玥不受力气,直接跌在了草丛上方。
任汝嫣和萃香也跟着一起遭殃了,可因侍卫特意护着她们,倒也没有什么大碍,可相反,简玥那里就是十分不乐观了。
她墨发飘荡,浑身泥土,树枝也沾满了衣襟,本来略脏的衣服,更加的污浊。
任汝嫣担忧地望了过去,刚想要说些什么,只见简玥突然蹿了出来,板正了一下身子,跳到侍卫面前,一个回旋踢,直接把侍卫撂在地上。
随即,简玥暗骂一声,不等侍卫反抗的力气,便挥舞着拳头,直接用内力朝着地面击打。
“轰!”
侍卫一个躲闪不及时,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口中吐了个闷血,郁闷地看着简玥,道:“简家小姐…”
“别让我再见到那个什么五皇子。”简玥摆着手臂,高傲地俯视着侍卫,漫不经心地拎着侍卫的袖子,一字一句道:“说!这里是小路,压根就没有多少人进来出入的,你的什么破五皇子,是怎么找到这条路的?嗯?若是有半句疏失,直接要了你的小命,都不足为过…。”
------题外话------
百鬼:今天回来晚了,写完万更就这个点儿了,抱歉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