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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缘(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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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山雨悠哉地端着杯子,躺在小院的摇椅上晒太阳。

    今日素续缘既没有出诊、也没有去采药,而是在院内的石桌上铺上宣纸、备好丹青,肆意地把笔墨挥洒在纸上。

    千山雨听了一会儿,问:“你在干什么呢?听起来不像是开药方。”

    素续缘:“今日碧空如洗、万里无云,苏某便拿出多日不用的画具记录这好天气。”

    “苏大夫真是好雅兴,”千山雨抚掌,“只是明天苏大夫就必须离开这里了,难道你今日作画是为了记下这里的景色?”

    “这只是其一,主要还是因为我想画。”

    “嗯,偷得浮生半日闲嘛。话说这个时节很适合踏青,可惜我这个瞎子拖苏大夫后腿了,不然你就可以去出门踏青去了。”

    “每天出诊采药看得景色已经够多了,只在院中赏景也是难得的机会,就不要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话了。”

    “好吧,既然苏大夫你不在乎,那我就继续厚着脸皮麻烦你了。”

    “唉,扶风姑娘是麻烦我不少,只不过不是这件事而已……”

    千山雨想了想,道:“难道你说得是被赶走这件事吗?”

    “……你说呢?”

    “应该就是这件事了,除了这件事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事麻烦你。”千山雨顿了顿,“还是说其实是吓唬杜姑娘那件?”

    素续缘深吸了口气:“扶风姑娘。”

    千山雨:“何事?”

    素续缘:“有的时候我真希望你能有一些自知之明。还有,你终于承认你恐吓过杜姑娘了?”

    素续缘听见对方轻笑了声,“话说的真难听,我只是跟她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稍微吓唬了下她而已。”

    素续缘叹气:“我知道姑娘非凡人,也真心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姑娘明知一些行为只会激起村民的恐惧和排斥,那日为何还要对他们出手呢?”

    千山雨瞬间就明白了对方所指,“我为何要在意他们的感受?何况我一向贯彻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素续缘:“杜大嫂等人虽然有错,但错不至死。我观你那日出手毫不犹豫,若不是我出手阻止,姑娘是不是打算杀了他们?”

    “你不是阻止了吗,没发生的事也能算错吗?”

    素续缘沉默半晌,道:“姑娘日后不要再这样了。”

    “你的意思是,以后在有人打算对我不利的时候乖乖束手就擒?”

    素续缘叹气,他突然发现扶风此刻与很久之前某个时期的自己是多么相似,固执、什么话都听不进,觉得全世界都想害自己……

    素续缘:“不要求姑娘束手就擒,只希望姑娘以后在动手之前能三思,想想这个人到底该不该杀。”

    千山雨冷笑,心说犹豫一下就被干掉了,还三思呢……

    “可以。”千山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敷衍道。

    小院里安静下来,只不时传来几声鸟叫,连人声都稀疏了。

    素续缘放下笔,看宣纸上不成画的寥寥几笔,未能勾勒出庭院美景的一分一毫。

    素续缘在考虑待扶风姑娘伤好后要如何安置她。家里长辈常叮嘱他行走江湖要万分小心,不求做到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但至少每一步都考虑清楚利害关系再落脚。

    现在素续缘却有些犹豫,经过这几日的接触,他察觉到扶风绝非善类。就凭她刚醒来时强烈的攻击性,以及对自己不善的人毫不犹豫下手的态度,便知道这是一个脾气很差且报复心极强的人。

    而且这个坏脾气的人还拥有非常危险的毒。到达这个村落前,素续缘恰好碰到某位杏林前辈,那位前辈有“杏林圣手”的美称,因与他投缘,离别时还赠了素续缘一枚辟毒珠防身,那位前辈说一般叫的上名的毒物都不是辟毒珠的对手。

    可是六日前的黄昏,素续缘见面色不善的扶风非常快速的结了几个手势。他一下就认出那几个手势的起手式是某本毒经上记载的手势,便先一步挡在了那日闯入屋内的人身前。

    当一群鲜艳殷红的蝴蝶向素续缘飞来时,他还以为这是幻境;谁知当蝴蝶都飞至他面前时,像撞上空气中一堵看不见的墙,之后便是燃烧和腐蚀,猩红的雾气像蝴蝶喷洒了鲜血。

    素续缘等人退出屋子后,他便发现那位前辈赠送的辟毒珠已经碎掉了。

    一个如此危险且极有可能危害到无辜的人的危险分子,按理说应尽快除掉以绝后患。而且素续缘发现扶风的精神非常不稳定,说不准何时就爆发,又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

    但素续缘觉得,扶风姑娘虽然不是好人,但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

    无恶不作的金小开都能给他不仅一次悔过的机会,为何不能给扶风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呢?更别说扶风至今还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纠结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引导千山雨回正途的素续缘,刚回过神来就听到自己下定决心引导的对象正“喂”、“喂”地叫他。

    千山雨:“苏大夫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连我叫你都没听见。”

    素续缘:“在下正在回忆前日开出的药方,一不留心走神,未听见姑娘叫我还请见谅。”

    千山雨:“没什么。我只是想问问你,你救下我的时候,在我周围有没有发现其他东西?”

    素续缘:“什么东西?”

    千山雨:“一支笛子,是红色……嗯,也有可能是白色的玉笛,长度在一尺七左右。”

    素续缘:“当时在姑娘周围并没有发现东西,不过在离姑娘十几丈远的地方,发现了一支坏掉的玉笛。正好也是白色,我去拿来给姑娘辨认。”

    “不用了,我问你,那支笛子的笛身上是不是什么装饰的花纹都没有,而且笛子上挂了一个银制的铃铛坠子?”

    “笛子虽然断成几截,但不难看出笛身本无任何花纹装饰。而且笛子上的确也有一个小小的银铃铛。”

    “那应该就是我的笛子没错了。”

    素续缘很快就拿来一个小布袋,放到了千山雨手中。

    “玉笛碎片锋利,姑娘小心,不要去碰袋子底部的小碎片。”

    千山雨点点头,看起来没把素续缘的话放在心上,她径自把手伸进袋子,一点都不在乎是否会被玉笛的碎片划伤手。

    她的指腹轻轻擦过玉笛的断裂面,遗憾地想:‘不能修补了啊……’

    ‘但好歹可以做别的用途。’

    素续缘看着面前盲眼的少女在袋子中一阵摸索,完全不怕被划伤手的样子,不禁想起当初他捡玉笛的碎片时不慎被划伤的手……

    “多谢苏大夫帮我捡回玉笛,不然我会觉得很难办的。”

    素续缘疑惑:“不必客气。”不过是什么难办呢……

    千山雨:“话说回来,苏大夫。我们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你想好到哪里去了吗?”

    素续缘:“这……暂时还未决定。不过我之前受过一位前辈的恩惠,打算找他道谢。可是那位前辈说过有缘自会相见,我又不知到何处寻他。”

    千山雨:“既然这样,那苏大夫要不要跟我去一趟落月岭?或者应该叫你西元、雪元、或者续缘?”

    素续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