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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现在于季家已经成了祸害,你妄图构陷你的姑父,你父亲会允许你迫害梅家吗?你再不罢手,我当真告到你父亲那里,叫他处置你。你不是侯府嫡子,那阉人还会高看你一眼吗?你不把这里当家,但是没侯府作为你的靠山,你也什么都不是!”
季文烨道:“姑姑有能耐证明我是混进季家的外人,就去证明吧。查出我是假的,我随你处置。甚至可以上奏本给陛下,砍我的头。我认祖归宗的时候,姑姑已经嫁人了,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当时凡是伺候过我的人都来辨认过,侯爷又亲自问了许多真真假假的问题,如果我不是真的季文烨,绝不会回答上来的。我倒是劝姑姑你三思后行,无理取闹惹怒了侯爷,姑父致仕之后,连最后的靠山也失去了。”
季氏见没有威吓住他,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姑姑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了,我要送客了。”
“就算你真是走丢的那个,你也是个血统存疑的野种!你娘闹脾气要回娘家,结果到了娘家不久,派人告诉侯爷怀孕了,究竟是不是侯爷的,谁说得准?!你真以为侯爷是恨你克死了你娘吗?他恨的是你这个野种!”
文烨忍了很久了,刚才的无端揣测已经叫他很愤怒了,他的克制,换来的是更多的污蔑。他咬牙道:“够了,你再说一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不信吗?不信去问你爹!你生下之后,想丢到水盆里溺死,幸亏老太太来了,才把你捞出来,留了你一条命!老太太死后,你爹是怎么对你的?你都记得呢吧。”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觉得姑姑并不全是胡说八道。他丢之后,他爹从没找过他,他当初只认为父亲恨他。现在想一想,会不会是侯爷故意派人把他拐走卖掉的。
文烨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了。
季氏道:“你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再敢帮着阉**害我们,且看你爹会不会把你扫地出门!”
“闭嘴!”恰好姑姑指着他的鼻尖辱骂,他就手拽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把人摔倒在地。季氏倒不觉得疼,但是被晚辈推搡在地,颜面无存,不可思议的看着季文烨:“你敢动手打我?”
文烨冷然道:“明确告诉你,只要我活着,梅有珍别想在京城立足,至于安云,她给映桥磕了头认了错,我放她一条活路,但这辈子别想活的舒坦!”
这时,就听映桥在门口道:“……我可以进来吗?”
文烨朝姑姑冷哼一声,打开门,大步向花园走去。映桥瞥见屋内有一个女子半跪在地上,吃了一惊,跟上丈夫的步子。
到了僻静处,她担心的问:“你怎么生气了?咱们等来梅家的道歉了,不该开心么?”
文烨心乱如麻,脑海里回想的都是姑姑指责他的话,他示意映桥不要说话,他需要安静的想一会。映桥静静的站在一旁,瞅着丈夫,等他开口说话。良久,他开口道:“梅安云给你跪下认错了吗?”
“跪下了,我觉得她心不诚,就没原谅她。”
“你跟我还真像,姑姑也不是来道歉,而是来吵架的。”
“哼,做了坏事不道歉!还要倒打一耙,讨厌!”映桥气呼呼的道:“不原谅她们。”
“好,不原谅他们。”他温笑道:“你叫人送客吧,不走就硬撵!我去一趟侯府,如果侯爷在,我想问他一件事,如果不在,我便回来陪你。”
见他的情绪已经调节好了,重新露出笑容,映桥略微松了一口气:“不用我陪你吗?”其实丈夫和侯爷说话,她不该出现,但总觉得他去那边暗藏危险,她应该陪伴。
“不用,你在屋里等我,我一会就回。”给她理了理发髻:“今天风大,你别受凉,快回去吧。”
“……”
他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别愣着了,快去撵人吧。”
“好,我这就去撵人,你快点回来。”
他姑姑究竟和他说了什么?映桥好奇归好奇,既然他不想告诉自己,那一定有他的理由。映桥唤来一个丫鬟叫她去前厅送客,不多时那丫鬟回来禀告梅夫人和梅小姐已经离开了。
映桥没心思进屋避风,坐在小花园里等丈夫回来,过了半个时辰,居然将丈夫等回来了。他一进回廊,映桥就迎了上去:“文烨——”
他一愣,哭笑不得的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一个人在屋里怪没意思……”她牵着他的手,仰头看他的眼睛:“事情办完了吗?”
“没有,侯爷不在,我等了他一会不见人,便回来了。”他的家在这里,映桥是他唯一的家人。季文烨情不自禁的抱起映桥,吻了下她的脸蛋:“咱们回去。”
他整日和她在一起,似乎永远都不会腻。回到屋里,像往常一样把她抱到腿上,搂着她的腰说话。
谈到刚才和梅氏母女的对话,映桥一肚子的气:“她们是来挑衅的么,故意说些气咱们的话。”
“姑姑太自以为是,总是一副她最聪明的模样,她认为对的,那一定是对的。”文烨道:“她很难缠,估计要去怂恿侯爷过来找我的麻烦。”
“麻烦?会找你什么麻烦?”侯爷现在只挂着一个爵位,没有实际官职,他还能做什么。
文烨叹道:“姑姑认为我是假冒的,不是真正的季文烨。”
“……”她猛地回头,发髻上的步摇差点刮到他的脸。文烨挑眉:“害怕了?”
她可从没想过丈夫是冒牌货这一点,不过依锦衣卫的能耐,顶替真正的季文烨似乎也不是不可能。映桥道:“那你是假的么?”
“你在乎吗?”
她摇头:“我只是怕你万一是假的,被人戳穿后,咱们平静的日子会起波澜,比如侯爷过来吵闹啦,我爹哭哭啼啼抱怨你骗人啦。只要不打扰咱们的日子,你是谁,我都无所谓。”
文烨笑着亲了她一下:“没白疼你。你放心吧,我是永昌侯夫人亲生的。”
似乎哪里不对,这个表达好奇怪。
映桥来了癸水,他只能搂搂抱抱亲一亲,做不了想做的事。用过饭,文烨打开帖匣看下属递上来的文书,像每天一样,她在一旁为他磨墨。
他不去都指挥使司点卯,不代表他不管事。
映桥明显觉得丈夫和每天不一样,心不在焉的,好半天也看不完一页纸。她劝道:“累了的话,就别看了,咱们歇息一会吧。”
文烨扶额,疲倦的道:“……好吧。”
这时便有丫鬟在帘子后禀告道:“少爷、少奶奶,侯爷来了。”
映桥心里翻了一下,侯爷来做什么?
那丫鬟的话音刚落,就听侯爷气冲冲的嚷道:“老四,当真反了你了!”接着帘子一掀,侯爷凶神恶煞的跳了进来,活脱脱要吃人的样子。
而他身后还跟着三少爷:“叔叔,您别恼,有话好好说。”
映桥见状,忙把桌上的帖子收进匣中,抱起转身拐进了碧纱橱后面。
文烨慢悠悠的站起来:“您请坐,有话慢慢说。”又唤丫鬟看茶。
“不必了!我见过你姑姑了,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居然朝自家人下毒手?!”
三少爷帮腔:“是啊,姑姑方才哭的不像样子,说你构陷梅尚书。”他想给梅尚书做女婿,这会蹦出来,文烨一点不奇怪。
“三哥,你先出去,我要和侯爷单独说两句话。”
“老三是你堂哥,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的?!”话虽如此,但侯爷也不想老三跟着,对他道:“你先去外面等着,一会再进来劝你弟弟。”
三少爷没办法,只得退下了。
等人走了,侯爷把憋着的怒火倾泻而出:“你姑姑说你是假冒的,这点我是不信的!你眉眼像极了你娘,假不了!不过,如果你不想侯府好,只顾着拆家里的台,帮着阉人,我宁可不认你这个儿子,上疏朝廷,说你是假冒侯府嫡子,将你抄斩!”
姑姑果然找父亲哭嚎去了,而父亲也像预料的一样,宁可抛弃他,也要保护妹妹和妹夫家。文烨道:“如果我是假的,那么认领了假儿子的您,岂不是也名誉扫地了?”
“你不罢手,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季文烨不屑的冷笑:“反正要名誉扫地,那么就扫的更彻底一点吧。自从我娘死了,外祖父家和咱们再无联系。不过,我最近有时间,倒想去那边认认亲,顺便找个人来进京告状,就诉永昌侯谋杀嫡妻,贩卖嫡子,如何?”
“……你、你说什么?”
映桥躲在碧纱橱后面,也唬了一跳,文烨在说什么啊。
“我不过是转述姑姑的意思,她先说不是真正的季文烨,我把她反驳了。她就开始拿我的身世做文章了,说我娘怀我的时候,有诸多可疑之处,还说您可能做了龟公,我根本不是您的儿子。”
侯爷此时最恨倒不是儿子,而是抖落陈年旧事的妹妹。他结巴的道:“这、这……”任哪个男人,也不会承认自己戴绿帽子,做了活王八。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不禁要怀疑我娘去世是否另有隐情了。你气恼她生别人的孩子,在生产时叫人动了手脚,还想杀我,如果不是祖母护着我,我怕是早死了。后来祖母离世,您迫不及待的找人把我拐走卖掉了。如果真是这样,我不是你的儿子,更不用留情面了,折腾到天翻地覆吧。看皇上会不会削去你这个谋杀嫡妻之人的爵位!”
本是来威胁儿子的,不成想却被儿子彻底威胁住了。侯爷恨的拍桌:“我怎、怎么会杀她?你姑姑胡说,你娘冰清玉洁,我不许别人诋毁她!”
“我被人拐走,真的是意外?”
“当然是意外!我再憎恶你,也不至于把你卖掉!”
映桥心中有个猜想,敢拐侯府嫡子的人贩子,毕竟是少数,公子哥的穿戴和寻常百姓不同,一般人贩子怕被追杀,极少有敢下手的。
会不会……是他生父指使人做的,结果路上出了岔子,叫不知情的文烨跑脱了,阴差阳错成了太监的养子。
她摇摇头,驱散这不靠谱的念头,继续听他们谈话。
文烨道:“那姑姑就是故意离间咱们父子感情了,我虽然和你不亲,但到底姓季,该帮的,我也都帮了。倒是姑姑,她是梅家的媳妇,处处向着梅家,她嫁了一个好夫婿,可又怎么了?大堂哥的调职,梅姑父帮过一手指头的忙吗?你不曾借过什么光,却要替他们出力,太不值得了。况且这一次,真不是我的主意,朝中几党相争,要除掉他这个领袖。我建议你不要插手,免得带累了侯府。”
侯爷一想,还是文烨说的有道理。最关键的是,和他相争,没有任何好处。他气哼哼的摔下一句:“哼,你好自为之!”便大步离开了。
出了门,三少爷迎上来问道:“叔叔,怎么样了?”
“你呀你,能不能老实些,你媳妇还没咽气呢,就有别的心思了。告诉你,梅家不行!”
将三少爷骂的摸不清头脑,愣愣的赶上了叔叔。
侯爷怨气横生的一回到府中,他妹妹早在屋中等候。正和韩氏诉苦,见侯爷回来了,起身含泪问道:“哥哥,如何了?”
“我帮不了你!你回去罢!不过,我告诉你,你再造谣,对你不客气!”
季氏冷睨哥哥,当场反驳道:“我造谣?你心知肚明,为了面子不肯承认罢了。好,从今天起就当我没你这个哥哥!”说完,横了眼女儿:“跟我回去!”
韩氏莫名其妙,等季氏走了,试着问道:“侯爷……不帮她们了吗?”
永昌侯一听她说话,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算盘,梅安云进门做老三媳妇,做你把持侯府的帮手!告诉你,给我安分点!”
韩氏一愣,便趴在桌上,啜泣道:“我帮着小姑子家的女儿也有错了?又不是我娘家人,我尽心尽力,落得一身埋怨……呜呜呜……”
侯爷拂袖,哼了一声,跨出了门。他心烦至极,在心中忍不住发问,岫姝……文烨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可惜,死人是不会告诉他答案的。
他决定抛弃一切牵挂,全身心的投入醉生梦死的享乐中,哪怕一个月后听到梅尚书为了保全嫡母和生母的安宁,灰溜溜的致仕,回到家乡去了,他也懒得理会了。
就像季文烨说的那样,因为姑姑的莽撞,连最后的靠山,永昌侯府也失去了。
☆、第69章
那天,映桥把丈夫和侯爷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但侯爷走之后,她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文烨不提身世的事,她也不主动问。
别人怀疑他可以,如果她也主动追着他问:“你是不是你爹亲生的?”一定会伤丈夫的心。索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愿意谈这个问题了再说。
季文烨在家整整休养了一个季度,秋末初冬才正式上任。本来按照他的计划,躲过冬天,等来年开春天暖和了再说,但有许多事情要做,只得提前到任。
入冬后,天亮的很晚,季文烨出门的时候,天通常还黑着。她爹现在还挺幸福的,因为品级没资格上朝,暂时不用吃早起的苦。
这一日早晨,睡梦中的映桥听到身边有动静,借着雪地的亮光见丈夫坐在炕上穿衣,她揉了揉眼睛:“叫人掌灯吧,别摸黑了。”
“你睡你的。”他给她掖了掖被子。
映桥拽着他的胳膊坐起来,结果上半身一出被窝,就打了个哆嗦,忙躺下缩回被子里:“比昨天冷多了。”
他笑道:“都叫你别起来了。”
“要不然你别起了……”她裹着被子蠕动到他跟前,勾着他中衣的绊带道:“留家里陪我睡觉吧……”
季文烨犹豫了一下,认真的道:“今天不行,我得去做事了。”
她扑哧一笑:“撩拨你一下,我没打算真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