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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沙喃喃道:“真是见鬼了啊,又吊死一个,还是一身红衣的?这是要变厉鬼的啊。”
虽然都是干捕快的见多了尸体,但是人杀人和鬼杀人是不同的,冷风吹过,红衣翻飞,给人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但叶彩唐已经在女尸身边蹲了下去。
夏樾吩咐:“王统回去找仵作来验尸,刘沙送……”
夏樾说着一低头,便看见叶彩唐正抬着女尸的下巴看她的脖子,心里咯噔一声,正要去抓她的手,却听她说话了。
“初步估计,从死者脖子上的勒痕来看,确实是被吊死的,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死者并未被移动过。”叶彩唐道。
夏樾的手没碰着叶彩唐,僵硬了一下。
叶彩唐道:“尸体还柔软,没有尸斑和尸僵。鉴于下午这里一直有人,死者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甚至可能刚死没多久。”
叶彩唐四下一望,叹了口气。
可惜这里没有监控,也几乎不可能有目击证人,这么大一片荒废宅子,凶手杀完人随便往哪里一躲,是根本就找不到的。
而周围的地面上,乱七八糟的都是脚印,下午因为林玲的死,八角亭包括周边来了许多人,看热闹的,雇工,衙役,等等,脚印纵横交错,已经毫无参考意义。
叶彩唐说完,只听周围一片安静,不由奇怪的抬头看夏樾。
有没有不同意见,你好歹也吱一声。
“我说,你还真懂啊,不是瞎说的?”刘沙意外道:“你怎么知道她是吊死,不是被勒死后挂上去的?或者被打昏后,再挂上去吊死的?”
“看这里。”叶彩唐两指抬起死者的下巴:“只有一道勒痕,和凶器形状质地吻合。”
几人都蹲了下来。
女人脖子上,只有在靠近下颚的地方,有一道淤紫的痕迹。
叶彩唐解释道:“如果死者是被人在别处勒死运到此处,再挂上去的。那么脖子上会有两处勒痕。”
听起来有模有样,夏樾也没有打断。
叶彩唐道:“一处是被勒死时,挣扎中来回反复摩擦的勒痕,一般在颈部的中部。一处是被吊起来时压迫造成的,在靠近下颚的地方。”
刘沙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还真是。”
叶彩唐指了指女尸的勒痕:“她脖子上的勒痕只有一条,靠近下颚,是绳子压迫带来的,没有反复摩擦。淤痕边缘有轻微的模糊,是开始挣扎时造成的,因为自身体重原因,挣扎的幅度非常小。但可以证明死者在此时是有意识的,没有被打晕或者迷晕。”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叶彩唐道:“但是死者身上是否有其他的伤痕,还需要仔细的检查一遍才行。现在也不能确定。”
虽然只是几句话而已,但给人的感觉,莫名比六扇门里的老仵作还精准娴熟。
王统不由的道:“头儿,还要去喊仵作吗?”
夏樾在红衣女尸上的心思,甚至被叶彩唐分去了一半,他沉吟了一下:“你之前说,你爹是仵作,所以你也懂?”
叶彩唐点头。
幸亏有这家学渊源,不然还真不好解释。
夏樾皱眉道:“京城里有名的仵作我都认识,令尊是哪一位?”
叶彩唐爽快道:“我爹是叶明,五年前已经过世了。”
叶彩唐是资深法医,五年前因公殉职,魂穿千年,成为白下村仵作叶明十三岁的独生女。
但是她睁眼的时候,便在叶明的葬礼上,听着围观的村民窃窃私语,都说叶明根本不是病死,是畏罪自杀。
叶明的死在叶彩唐心里一直是个问号,但这事情没法查,她没有这个权限,而且叶明也没有真正的被定罪,他是病死的,至少表面是病死的,叶彩唐曾经仔细的梳理过他过世前那段时间这身体的回忆,并无什么异样。
那就权当他真的是病死的吧,如今子承父业,也无不可。
听到叶明两个字,夏樾脸色明显一变:“你是叶明的女儿?”
“是,我爹就我一个女儿,所有本事都教给了我。”叶彩唐毫不吝啬夸下海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夏樾的年纪也不大,看起来最多比叶彩唐大上几岁,叶明死的时候,他的年纪就更小,五年前,未必就已经做了捕头,两人不应该共事过。
叶彩唐仔细看夏樾的表情,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比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或者故人老友格外感慨之类。
但夏樾的表情很复杂,叶彩唐心里七上八下的。
万万没料到,夏樾定定的盯着叶彩唐看了一会儿,平静的道:“你爹生前,借了我五十两银子。”
叶彩唐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开什么玩笑!
夏樾道:“借条在我家,明天拿给你看。本来我想着,人死债消,既然他有女儿,那就应当父债子还了。”
叶彩唐是个推理极强的人,做事之前,也会做出各种预测,会发生什么情况应该如何应对。
比如今天晚上,她出来也考虑过各种情况。
可能一无所获,可能找到线索,可能遇见回头的凶手,或者其他人。最扯的,就算是遇到林玲的鬼魂,她都考虑过该说什么。
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碰到以前的债主,就这么欠下了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是一笔巨款。
叶彩唐在白下村五年,对当】是把她住的屋子,和屋子里的东西都卖了,也卖不出五十两银子,除非加上自己。
五十两银子,那她这半辈子就要卖给夏樾当牛做马了。
看叶彩唐那一瞬间空白而绝望的表情,夏樾扯了扯嘴角:“怎么,你不相信?”
叶彩唐恍惚摇头,确实不太信。
夏樾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往旁边一指:“反正也那么迟了,在那等着吧,一会儿给你拿借条。”
叶彩唐不想等,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但是逃不了,她只能乖乖走到一边,靠着柱子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