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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神月到底是卖太后几分面子,不豫翻一眼长孙明,随同长孙曜离开。
出了永和殿,长孙曜走的方向并非是花宴,姬神月皱眉喊住长孙曜。
长孙曜步子未停,也未回头:“儿臣也乏了。”
“太子妃还未选,众世家还在等你。”姬神月道。
所有人都还在花宴,都在等长孙曜。
“那又如何。”长孙曜漠声,他站定,回首看姬神月,“他们同儿臣有何关系,还要儿臣来顺他们的意不成?”
姬神月知道长孙曜性子就是这样,区区世家同长孙曜比又算什么。
“罢了,不去就不去,你直接同我说,哪个做太子妃,剩下的事,我去处理。”
长孙曜握着藏在宽大袖袍中的九州司雨佩,漠然收回视线:“陈王韩三氏,各赐花一朵。”
第79章很讨厌
太后在姬神月长孙曜走后,并没有立刻回寝殿休息,面色严肃难看。
“白玉爪是打猎的好手,不是抢劫的畜生,哀家不管这白玉爪是谁给你,它既在了你手里,那便是你的,你就得令它听话,不听话的东西留着都是祸害。”
“别以为只是个畜生做错了事,不会有人同它们计较,你手里的人和东西本身毫无价值,只在你手里,才有了叫旁人看一眼的资格。”
她的目光慢慢又移到长孙明面上,再道:“朝中与后宫,为只畜生丢命可数不清了,别说是只畜生,就是一朵花、一个果子、一颗珠子,让人丢命的又少得了吗!”
徐嬷嬷在太后身边伺候久了,不必太后开口,也知太后的意思,上前扶着太后起了身。
太后自不是年龄大了,腿脚不便利,太后是将门女郎,身子向是健朗的,只不过是规矩罢了。
她也不急着走,又道:“你要记住,曜儿的东西都不是你可以觊觎的,宫中无人信神佛。”
长孙明怔愣一下,长睫微垂:“孙儿谨记皇祖母教诲。”
*
陈王韩三氏解被赐花一事,不过一刻钟就被传遍了九成宫,大周建国至今,从未有一个太子纳三位侧妃,这都是礼制规矩,太子向是一正妃二侧妃。
这事虽荒谬,但长孙曜性子向来肆意,众人很快也接受下来。
众人认定再等些时日,太子妃出于哪家自会见分晓,到时,陈王韩三氏,定是一正妃二侧妃入东宫,只不过到底谁是正妃,当真不好猜。
陈王韩三氏面色都变了一变,三人都不欢喜,虽都是因赐花而难受,但三人不欢喜的缘由却各不相同。
陈见萱极度不安地离了花宴,后背一阵阵地发寒,长孙曜不赐玉,是因长孙明。
她脑中又浮出那日所见。
半跪在长孙明前的长孙曜,小心翼翼地靠近熟睡的长孙明,拂开长孙明落下的长发,吻了长孙明。
她从未想长孙曜竟也会那般小心的模样。
陈见萱身形猛地一晃,抱琴立刻扶住险要栽下去的陈见萱。
许久后,陈见萱才白着脸挤出无事二字。
*
今夜九成宫还设有宫宴,长孙无境命人到永和殿唤长孙明入宴。
白日长孙曜择选太子妃的花宴长孙无境都未现身,众人不免猜测。
姬神月与太后同长孙无境一道坐于高座,后妃中除了顾婉坐在长孙无境身旁外,旁的后妃皆数在另一侧按位份高低就坐。
长孙明虽坐在长孙曜旁,却没看长孙曜一眼,长孙曜亦是如此,长孙曜面无表情,二人坐得笔直,像两尊玉雕的美人像。
众人便是好奇也不敢将视线久久留在二人身上,至多也不过是装作不经意地看上一二眼。
氛围有些诡异的宫宴,高位的几人都有些异常的模样。
晚宴刚开始不久,长孙无境就面色不好地开口:“朕听闻母后要燕王抄写一百遍的药师经为太子赔罪。”
晚宴并无歌舞,长孙无境虽只是同太后谈话,但宴中人都听得清楚。
长孙明神色变了些。
母子二人面上功夫做得大不如前,太后闻此,也只是冷冷地回:“是。”
“母后平日只管抄经念佛,心肠是快同菩萨一般了,燕王闯下这样大的祸事,母后怎还当稚子玩闹似的,罚着抄抄经书。”长孙无境冷冷地笑。
四下更静了。
太后面色有趣地道:“依陛下看,该如何?”
长孙无境面色冷淡地唤长孙明。
长孙明起身至高座下,平静地同高座几人行了一礼。
长孙无境乜着长孙明时,笑又立刻没有了:“虽说白玉爪是朕所赐,但既赐给燕王,那便是燕王的东西,没管好白玉爪,毁了太子择选太子妃的花宴,那就是燕王的错。燕王对太子不敬,坏了太子妃择选花宴,罚俸三年。”
长孙明微低着头,行礼:“是,儿臣知错。”
长孙无境再道:“燕王行事如此冒失,叫她在母后跟前伺候,如何妥当。”
太后慢慢敛眸看他。
长孙明不抬头也不看众人,只听长孙无境又道:“燕王不可再留永和殿,回去闭门思过。”
*
“陈姑娘。”
陈见萱有些迟疑地回过头去。
两人脸色都很难看,陈见萱是因诸喜寺之事,长孙明倒不是因雪宝之事挨了长孙无境训斥的原因,只是因为回了清泉殿,被雪宝闹的,又没了休息。
雪宝还不怎听话,整夜整夜的闹腾,听李翊说,估摸着再熬个十天半个月,雪宝也就该不闹了。
陈见萱要见长孙明一面并不容易,她与长孙明身份尴尬,需要避嫌,是不好见的。
她苦求兄长帮忙,兄长碍于长孙明曾救过她,才勉强同意了这件事,将长孙明偷偷约来,现下陈见萱的兄长陈骁便在外头立着。
“燕王殿下身体不适?”陈见萱看长孙明面色苍白憔悴。
“只是昨晚没睡好。”长孙明并不靠近陈见萱,倚在水榭美人靠,看向陈见萱,“我听说,你这几日身子都不大好。”
“臣女无事,谢燕王殿下关心。”陈见萱避开了长孙明的视线,面色变得复杂奇怪,好一会儿后,她犹豫问出口,“燕王殿下如何看太子?”
长孙明一顿,很是意外地看陈见萱,她缓了片刻,避了陈见萱的视线,道:“陈姑娘怎么突然这么问?”
“臣女……”陈见萱说不出来,只低低又道,“燕王殿下不便说吗?”
长孙明愣了一愣,摇头,面色有些复杂:“不是。只是不必我说,你应该也看得出来,我同长孙曜其、”
陈见萱慌了,长孙明竟直接说长孙曜的名讳,她下意识便往四周看去,看到远处立着的陈骁又稍稍缓了些,陈骁在,绝不会让人过来。
长孙明停了片刻,她私下同长孙曜那点纠葛既不必说,也不该说,她淡漠地道:“长孙曜瞧不上我,我讨厌他,我师父同姬家先头又出了那等事,燕王府和东宫不合,众人都知道。”
她对长孙曜的感情是复杂的。
他冒险帮她,恨他该是她的错,但他又要杀她,将他当成兄长友人,她又怎能做得到。
她对长孙曜,恨也不是,爱也不是。
不是爱也不是恨,那便是讨厌。
他真的无法让人喜欢。
谁又能猜懂他。
似为肯定这个回答,长孙明冷冷又重复:“我真的很讨厌他。”
陈见萱面色愈发地苍白,身子轻颤,久久地看着长孙明说不出话,她已经顾不上长孙明直呼长孙曜名讳之事,长孙明的模样不似有假,可又有些她说不出的怪。
“真的只是这样吗?”
长孙明顿顿看陈见萱,陈见萱的意思,好像不该是这样,但燕王府和东宫不合,朝中皆知,长孙曜瞧不上她,也是朝中都知道的。
“不然还能是怎样呢。”长孙明情绪也并不高。
“你说有极重要的事要见我,就是问这件事?”长孙明又问,她觉陈见萱要见她不应该是问这事,这事没什么好问。
陈见萱唇瓣颤动,却没有回答。
长孙曜哪里是瞧不起长孙明,长孙曜分明就是……分明就是对长孙明有那样……那样龌龊可怕的心思。
她确定长孙曜是对长孙明生了那样的心思,那绝不是她的误会,长孙曜都那样对长孙明了,那怎会是误会,如若不是长孙明那日疲累,那般模样,几度昏睡,她险要怀疑……
不管长孙曜再怎否认,这绝不是她的误会。
她几度张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她不能说,就算能说,她又能以怎样的方式来告诉长孙明,这样可怕的事,她如何说得出口。
她能怎样告诉长孙明,长孙曜是个乱-伦的断袖!是个疯子!
虽知陈骁听不到,可陈见萱说及这件事,又下意识地压低了声,她的声音低得只她同长孙明听得到:“燕王殿下,你赶紧想办法,尽快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
长孙明愣愣看她,陈见萱的模样怎像是要她逃命似的,她疑惑问:“我为什么要离开京城?你为什么这么说?”
陈见萱摇着头,颤着声再道:“你听臣女一句劝,快走吧,你不能留在京城,你绝对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京城、京城……”
她恼自己不能说,恼自己说不清。
心里想的那么清楚,开口却乱得说不清,长孙明现下处境本就困难,又那么多人盯着长孙明,长孙曜还对长孙明有那等心思,长孙明留在京中,早晚会因此事受到迫害,若让姬神月知道,姬神月定会为了长孙曜杀了长孙明。
就算长孙曜瞒得够好,姬神月不会知道,可又如何能保证长孙曜做不出更疯魔的事来,长孙曜若真丧心病狂强迫长孙明,长孙明又当如何。
他日长孙曜登基,大权在握,便是姬神月也管不得长孙曜了,长孙明还能有甚活路,长孙明怎能受辱。
不,姬神月还管得长孙曜,那长孙明就是死路一条,姬神月管不得长孙曜,长孙明还是死路一条,长孙明不是能受辱的,长孙明倒不如抛下京中一切,远走高飞,再也不回京,安安稳稳过一生。
长孙明不知陈见萱怎又突然紧张害怕起来,轻了声:“陈姑娘,你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陈见萱摇头,白着脸颤声:“我没事。燕王殿下,你赶紧走吧。”
她一顿,犹犹豫豫再问:“难道燕王殿下想留在京中,争抢皇位?”
长孙明怔怔看陈见萱,否认:“我没有想争。但我娘在这,我能走哪里去,我又为什么要走?我也没做错什么。”
陈见萱面色大变,颤着身子退了几步,长孙明是燕王,宛贵妃就在宫中,没有长孙无境的旨,长孙明又能到哪里去,谁能叫长孙明同宛贵妃母子分开。
“如果你是怕长孙曜会杀我,大可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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