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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明便知司空岁是不觉得凉,给司空岁夹了块咕噜肉,道:“师父喜欢,那改日我们再来。”
带着李翊裴修,叫一只大些的船。
司空岁为长孙明夹了她喜欢的樱桃肉和龙井虾仁,又自热锅中涮了两片薄肉给长孙明:“好。”
看司空岁要倒酒,长孙明极快夺了酒壶去,将酒壶往身后一藏,挑眉严肃道:“师父还不能喝酒。”
席面是一早叫的,她并不知道席面是送酒的,不过这席面倒是好吃的很。
司空岁一顿:“我没事了,能喝酒了。”
长孙明将酒壶掷下河中,溅起一圈圈涟漪,她耸耸肩,弯了眉眼,笑道:“恐怕没办法了。”
司空岁愣了一愣,旋即无奈笑道:“知道了,知道了。”
长孙明这才发现,她同司空岁回到了初时那桥附近。
陈炎偷偷看一眼长孙曜,又不明显地去看船上的二人,长孙曜抓完人又回这茶楼,他并不意外,但又让长孙曜看到二人却未免太巧。
且是,过于暧昧的二人。
待长孙明司空岁的船只划过,长孙曜冷着脸转身,漠声:“回宫。”
*
长孙明回回来见长孙无境,都觉压迫不适,这一次也不例外,长孙无境似乎没有休息好,眼下青灰一片,殿内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长孙无境看着长孙明许久没有说话,忽地,他嗤笑一声。
长孙明蓦地一怔,听得长孙无境走近的声音,长孙无境离得越近,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便越重。
“又病了,这回病哪了?”
长孙明自听得出,这不是关心,是逼问,她因着结春散之事,自那日上罢朝便请了假,面对长孙无境这般问,她自不敢瞒骗,左右也是骗不了的。
“儿臣上次早朝前一夜梦魇魇住了,发了虚汗,身子一时疲累,故而才请了那一日的假,现下已经好了。”
“梦魇?”长孙无境嗤声,抬掌落在长孙明肩头,凛声再道,“你知道你是谁吗。”
长孙明头皮发麻,寒意自肩上蔓延至四肢,她咬牙退一步,双手叠于额前跪下:“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
“朕早就说过,朕给你这样的身份,是要你同太子比,不是同那几个不成器的比谁更没用。”长孙无境黑沉着脸,“你频频做蠢事,是觉燕王当得不痛快,想换个身份?”
长孙明不敢吭声,又不得不回话:“儿臣蠢笨,请父皇责罚。”
她不敢说,这个燕王,谁爱当谁当去,她宁当个庶民,自在逍遥。
长孙无境冷哼一声,再道:“你若真当不得这燕王,朕可以让你不当燕王。”
他蹲下身,黑沉沉地看着长孙明再道:“可不当燕王能当什么,你想得清楚吗?”
长孙明垂着眼:“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
王扶芷知道,能留在坤仪宫定有她的机会,她刚入坤仪宫第三日,姬神月便唤长孙曜来用午膳,姬神月让她一道用膳。
“扶芷,你到曜儿身边去。”姬神月知道王扶芷有什么小心思。
陈王韩三家的女儿必是要嫁入东宫的,王扶芷有些野心也正常,她愿意给机会。
王扶芷行了礼过去坐下。
长孙曜抬眸,冷冷睥王扶芷一眼。
王扶芷觉出长孙曜的不喜,咬着唇往旁边挪了些,将自己同长孙曜之间的距离拉开些,垂着眼不出声。
因处理了杀卫国公的人,姬神月心情大好,看长孙曜这般也没多说,只笑了一笑,但开口未提王扶芷等人,只问长孙曜:“面色不大好看,昨夜里劳神,没歇好?”
昨夜长孙曜去西城并没有费多少功夫,但不想姬神月多问,便道:“是。”
“用罢午膳,在坤仪宫午歇,也省得你回东宫去。”姬神月又道。
布菜宫女垂首为姬神月布菜,这一次长孙曜身旁未跪坐布菜宫女,长孙曜喜欢吃什么,王扶芷知道的一清二楚,她明白这也是姬神月给的机会,垂首乖巧地挑鱼刺,为长孙曜布菜。
长孙曜声音并无起伏:“不必。”
姬神月带着探究看长孙曜,又问:“近来怎住到幽园去了。”
王扶芷早从王赟那知道,长孙曜在外头有个清静的园子,偶会去住几日,便叫幽园。
长孙曜淡淡道:“图个清静。”
姬神月哼笑一声,不大信:“儿子大了,便有……”
长孙曜抬眸:“母后。”
姬神月笑笑,摆手命王扶芷退下,王扶芷轻咬唇瓣,垂首起身,行礼退下。姬神月看了眼王扶芷给长孙曜布的菜和挑的鱼肉。
每道菜都整整齐齐摆在碟中,一道菜刚好一筷,都是长孙曜喜欢的。
姬神月评价:“心思细腻,乖巧懂事。”
长孙曜让人将王扶芷布的菜撤下,语中带着讥讽:“嫡亲哥哥刚被人打断了腿,不在自己哥哥照看一二,反来母后跟前伺候,确实很是‘心思细腻,乖巧懂事’。”
姬神月笑一笑:“曜儿何必这般苛责,英国公府又非没有伺候的人,哪里需要妹妹照顾哥哥。”
长孙曜冷冷道:“母后跟前难道还缺伺候的人。”
*
便是那日闹了不愉快,三日一到,长孙明还是得去找长孙曜,因着顾婉那处有事,她也是入了夜才离的宫,到幽园时,已是亥初。
陈炎禀罢长孙曜,请长孙明入了书房。
他不能说昨夜在西河看到她同司空岁两个人游河,也不能提他同长孙曜昨夜也去了西河办事,并且长孙曜看到她同司空岁亲密,很生气。
最可怕的是,长孙明同司空岁如何,无人能说,偏的不该在意的人却在意。
他暗暗叹气,那不该在意却在意的人,那莫名来的情绪,并没有合适的身份去发作出来,或者说是没有身份能发作出来。
相当的苦涩。
他没有想到,长孙曜竟也有这一日。
当然,如果长孙曜要以身份压着长孙明,去发这个气,诚然也是可以的,不过这般,大抵是要露出端倪。
以他对长孙曜的了解,长孙曜不会以身份压着长孙明去发作出来,指责长孙明对司空岁的温柔。
长孙曜骨子里的骄傲,不会允许自己做出这种事。
两人身份又摆在这处,一个太子,一个亲王,便是这亲王是假,二人也无可能。
若长孙明不是长孙明,长孙明是陈王韩三家的姑娘,那该多好,那般,长孙曜做什么都合身份。
他知道长孙曜自己也明白自己同长孙明不行,故而对自己这莫名生出的情绪,不停地否认克制,但长孙曜却又一次又一次地失控。
比起生长孙明的气,长孙曜应该更生自己的气。
长孙明看长孙曜在案前写字没出声,只不知现下既没空闲,怎让她进来,她默声到了一旁,背对着书案前的长孙曜坐下。
长孙曜抬眸,看趴在茶案上的长孙明,良久后,搁下笔,热帕净完手,指尖现出悬心指刀,这一次,只滴了三滴血。
等长孙曜唤长孙明时,长孙曜已经将血兑好了茶。
长孙明如同往日一般,闭着眼喝下,又连灌下两杯茶,吃下一块糖。
有长生蛊血,到底是能压制解结春散的,长生蛊血喝下,第二日会好许多,但第三日开始,长孙明又觉药效会减弱,待第四日,就更为烦躁,这烦躁不见长孙曜还好,见了就更痛苦。
两人几没有说话,长孙明也能感觉到长孙曜的冷淡,她也不敢看长孙曜,只低低道:“我带了些补血的药谢你,你回头吃了吧。”
长孙曜看长孙明一眼,没告诉她平常的补血药于他来说无用。
“那,我先回去了。”长孙明轻声道。
长孙曜转身不看她,也没回答,缓步回书案。
长孙明紧抿着唇,却没立即走,她也不知怎的,心里的烦躁越发重了:“长孙曜。”
长孙曜脚下步子没停,漠着脸仍往书案去。
“长孙曜。”长孙明又喊一声。
长孙曜终于回了头看长孙明,面色并不好看。
师徒情深。
让人厌恶。
他冷声:“要走就走,吵什么。”
长孙明憋红了脸,大抵是结春散作祟,令她略去了长孙曜语气中的不耐,她慢慢靠近他:“没……我就是……”
都是自家人,她抱一下没什么的,她只抱一下,就一下,这般想着,她终于忍不住伸手抱住长孙曜。
几是同一瞬,长孙明后背一股重力,将她往长孙曜身上重重一摁,长孙明下巴撞在长孙曜肩上,隔着衣袍感觉到对方的心跳,但她不知那是她的心跳还是自己的心跳,跳的又快又无章法。
还没待她反应过来,长孙曜猛地将她推开,迅速背过身去。
长孙曜心跳暂停了一瞬,垂下眼,语气冰冷但无底气地斥道:“放肆。”
长孙明愣了一愣,那初时的一股重力总不会是长孙曜抱她,应是长孙曜恼了,抓着她要丢开罢了。
“我不是故意的。”长孙明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烦躁了,甚至同那夜爬去东宫时一般烦躁。
长孙曜还是不看长孙明,他方定是疯了,她抱上来他竟不是想推开她。
他心里莫名的气莫名的烦躁,就连听长孙明的呼吸声都觉得烦躁,整个人都很莫名,看到她就气,看不到……更生气。
中结春散的又不是他,凭甚要他比她难受。
“出去。”
长孙明紧抿着唇,转身就往外去。
“不准走。”长孙曜忽地转身,沉声,“顾长明,回来。”
长孙明步子一顿,回头看长孙曜,他也很是莫名其妙。她问:“还有什么事?”
长孙曜上前抓住长孙明,他不需要这样虚假,让她不得不来见他的卑鄙行径。
长孙明怔了一怔,倒是没挣开长孙曜,只惊问:“怎么了?”
长孙曜没答,抓着长孙明到了案前方松了长孙明的手,自掌间现出悬心指刀,一刀划在左臂,这一刀划得极深,血倏地流出,染红腕上白纱,顺着臂滴在案上、地衣上。
他凛声:“孤等不了你慢慢解,立刻喝完解干净结春散出去,以后不许再为这事来找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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