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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手术曾清醒过几个小时,第一件事就是问你在哪里,我说你离开了,少爷很失望,但也什么都没说,我觉得不对劲,然后事情就变得糟糕透顶。”
陈昆一边开车,一边自顾自的说着,罗骁从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但他知道对方在听。
他希望能打破现在的僵局,即使很清楚罗骁对段易峰来说已成命脉,但没有办法,这已经是现在唯一的希望。
“少爷几个小时后再度昏迷,一直到现在也没醒来,我们尝试了各种各样的办法,医生说他伤的很严重,伤口缝合对脑神经造成了一定影响,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没有强烈的求生欲。望,很可笑吧,他从小就争强好胜,在学校里也谁都不敢欺负,那时候我还被他救过几次。”
陈昆语气平淡,仿佛两个人只是简单的闲聊,车速维持在正常速度,他提及以前的事,目光微微染上怀念的色彩。
罗骁低着头,左手习惯性的握住右手小指,神色平淡,仿佛在听,又仿佛没有在听。
“很小的时候,他母亲就死了,然后父亲带了另一个女人回来,毅然抛弃他们离开了家,少爷是他大哥一手养大的,你也见过了吧,那个人比你想象的可怕,但他对少爷很好,你的这件事他一开始是极力反对的,段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家族,但正因为权势,他们从小就没享受过正常孩子的生活,尤其是少爷,段家有他大哥以及二哥,家主位置本来与他无关,但他却成了段家的下一任家主,这个位置华而无实,大家都清楚最终必须靠实力来夺取,也因此,少爷讨厌政治斗争,他宁可选择从商,这个选择让他避免了很多人的暗中谋杀。”
“谋杀?”罗骁瞳孔微微动了动,不解的轻声问。
陈昆点了点头,有些唏嘘“那些人不会顾及同族亲情,在他们眼里只有利益,段家是一笔丰厚的财富,他们都想把少爷在尚未成长时就解决掉,几年前,少爷必须时时刻刻警惕着,如果松懈片刻说不定就怎么死掉了。”
陈昆说完侧头看了一眼罗骁,见他低着头整个人都隐藏在一片暗影中,于是又继续说。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段家会对这种谋杀熟视无睹吧?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根本就是家主授意的,就像野兽互相追逐残杀,最后活下来的一定会是最强的。”他微微顿了顿,手指握紧方向盘,语气微沉“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少爷所处的环境跟你不同,他没接受过母爱,也不知道什么是爱,对他好的人他就拼了命的维护,这就是他,我并不是劝你原谅他,只是希望你能理解。”
“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除了你,你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你来这半年的时候,那时他就喜欢上你了!我永远记得那段日子,他就像刚刚恋爱的男生,忐忑而又不安,从全世界千方百计的挑选你喜欢的东西,在每一个特殊的节日都陪你一起度过,被你冷漠的拒绝后失望难受的表情,而你从始至终,只想着离开,只想着怎么更大程度的伤害他。”
罗骁将手肘放在膝盖上,手撑着头,睫毛覆盖在眼脸上,看不清眼中的色彩,他缓慢的问:“我伤害他?”
多可笑啊!他的一切都是不受控制的,如何去伤害一个玩弄自己的人!
“你以为呢!你生病了,他千方百计找营养师搭配你的食物,有些食材甚至是从国外运回来的,而你呢,你说他折磨你,说他拿这么难吃的东西给你,最后还把东西摔在了地上,罗骁,你一直把自己定位成受害者,有没有想过,少爷除了把你留在身边还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还不够吗?”罗骁冷冷问。
“我不知道。”陈昆沉默着,想了很久又说“但如果是我,有人肯这么对我的话,我就死心塌地跟在他身边了。”
“我不是你。”
“是啊,你不是我。”陈昆讽刺的笑了笑,然后放低姿态,态度认真的恳求道“但是罗骁,我求你,把少爷叫醒吧,对他来说你是独一无二的,如果是你他一定会想要活下来的。”
“换一个角度看看吧,放过少爷也放过你自己,也许你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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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骁坐在病房中,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段易峰。
他从来没认真看过这个男人,即使身体已经亲密到熟悉对方的味道,看起来仿佛是瘦了,眼窝及颧骨处都深深凹陷下去,脸上苍白无色,嘴唇微合,闭着眼陷入沉睡。
他突然觉得怪异,这样的角度让段易峰看起来并没有想象中可怕,那个在他心中已然魔鬼化的人不该是这样一幅要死不活的模样。
没有想象中那么恨他吗。
罗骁并不觉得自己善良,他没刻意去做坏事,好事也仅限于扶老人过马路、遵守交通规则等等,他曾经很恨段易峰,恨他一手遮天,可当真正杀了他时,又无法体会到畅快淋漓的报复感。
玻璃碎片刺破段易峰喉咙的那一刻,他甚至在犹豫。
陈昆说的对,段易峰一直在赎罪,他用全部的时间来刻意讨好自己,只是一开始就错了,后面如何也弥补不了。
他胡思乱想着,坐在床边也一句话都不想说,很多记忆混乱在一起,段易峰狠戾的时候,段易峰小心翼翼的时候,段易峰刻意讨好的时候。
罗骁突然想,如果自己跟段易峰不是用这种方式见面,又会是什么情况?
只是,没有如果。
段易峰醒来已是五天后,一直沉睡在黑暗中的灵魂被一束微光指引着,罗骁吃完饭靠在床边睡觉,隐约感觉有人在碰自己,他突兀的抬头,与段易峰难以置信而又惊喜的目光猛然撞在了一起!
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罗骁身体僵硬着,第一次直视段易峰的目光,竟被那其中强烈的光芒所震慑住。
黑色的瞳仁被放大到极致,眉梢处都洋溢着无法控制的欣喜,凹陷的颧骨异常明显,段易峰努力抬起手,唇边带着浓浓的笑意。
“你没走。”他兴奋的强调着。
下一刻就被用力拉入他怀里,段易峰完全不顾及虚弱的身体,他紧紧的抱住罗骁,让彼此的身体贴合的没有一丝缝隙,仿佛这样才能更清晰的证明罗骁的存在,将头搁在他肩膀上,段易峰轻蹭着,唇角上扬颇为得意的说。
“陈昆说你离开了,我是信你的,我的阿骁没这么狠心,你最善良了,你这么善良怎么会离开我。”
罗骁惊怔,或许是因为刚醒,段易峰现在就像害怕被抛弃的孩子,他抱的那么紧,话语中的依恋也表现的那么清清楚楚。
他在害怕失去。
罗骁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没想象中那么恨他。
段易峰对自己做了那么多错事,但自己也差点就杀死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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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段易峰坚持出院,在得到大哥许可后,罗骁帮他整理东西,段易峰住了三个月院,陈昆几乎把这布置成半个家,现在整理起来也就比较麻烦,罗骁急匆匆的整理摆放,段易峰跟在他旁边碍手碍脚颇为不满。
“这些扔这就好了,别弄了,好好陪我吧。”他从身后将忙碌的罗骁圈住,微微抱怨着。
罗骁回头看他一眼,坚持道:“这些全是新的,还能用。”
“回去可以再买。”段易峰抓住罗骁的手,将上面的灰尘慢慢擦去“别把手弄脏了。”
“还能用!”罗骁挣开手,将他推到较为空阔的地方,然后把垮下的袖子重新卷了上去“你在这等一会,我马上就好。”
段易峰微眯着眼,点点头认真回答:“等也可以,但有什么好处?”
罗骁低头想了想,局促的问“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段易峰紧盯着罗骁,他慢慢靠近,直到高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住对方,然后微微弯腰,在罗骁紧张过度的表情下,蜻蜓点水般的吻了吻他额头“就这样。”
罗骁惊愕,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红着脸侧过头,留给段易峰一个背影。
段易峰手指摩挲着唇角,心满意足的笑,现在还不能太急,慢慢来。
罗骁并没有收拾多久,段易峰很快打电话找了人来,其中包括陈昆,陈昆一通抱怨之后任劳任怨的指挥人将东西搬到车上,然后全部拉到了自己家。
罗骁突然转变态度让段易峰颇为惊喜,他从未想过罗骁会像现在这样跟自己心平气和的说话,更别提偶尔不经意的笑一笑,他极为珍惜。
早知道死一次会这样,他就该早点让罗骁捅一下。
段易峰出院不久,公司再次进入繁忙阶段,他百般拖延,实在拖不了了才乖乖去公司处理公务,为了随时见到罗骁,他甚至提议罗骁一起去公司,当然,罗骁直接拒绝。
他取消了对罗骁的监控,任其自由进出别墅,并且在罗骁的强烈坚持下,不得不同意他在蛋糕店的工作。
在段易峰看来那完全没有必要,他有足够的能力让罗骁拥有想要的一切,更何况,每月一千多的工资只是他喝几杯咖啡的钱。
罗骁不会想到,他每天做着月收入一千多的工作,却花费近万元,那些还只是吃饭、穿衣方面的费用。
黑子、小肖仍然会打电话找他出去玩,罗骁下班后顺便就陪他们打篮球,互相调侃着彼此,也使他心境变得更加平静,他很庆幸能交到这几个朋友,如果不是那天的那场篮球赛,他可能真的在黑暗漩涡里越陷越深了。
罗骁开始学习制作蛋糕,蛋糕店里本来有两个师傅,最近一个人因为家里有事辞职了,店长开会时说另找一个师傅,罗骁干脆就毛遂自荐了。
他没真正上过手,但这些天在店里耳濡目染,多少也会一点,反正师傅没招到,店长就让他先试试,如果学的不错就开始制作,罗骁将这当做一门手艺,认认真真的跟着师傅学。
周末,他刚好轮休,就打算出去买材料,然后拿回去动手做蛋糕,结果从商场出来时跟一只小狗撞到了一起,小狗被踢翻了,露出白白的肚皮,它毛发纯白,耳朵耷拉着,身上脏兮兮的,罗骁研究了半天没看出是什么品种,倒是小狗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盯着他,发出低哑的叫声。
罗骁觉得听起来像在哭。
小狗没有主人,罗骁走一步,它就紧跟一步,最后罗骁没忍住,把它收留了下来,司机是段易峰指派的,典型的沉默寡言,不该说的话绝对不会多说,但罗骁把小狗抱上车时,他控制不住的多看了几眼,强忍住没说话。
——老板最讨厌狗了,一碰就打喷嚏。
“阿嚏!阿嚏!阿嚏!”段易峰连打了三个喷嚏,捂住鼻子跟罗骁怀里的小狗瞪眼。
罗骁怪异的看了看段易峰,伸手揉了揉小狗的头,小狗眯着眼,立刻往他手心里蹭了蹭,使足劲的撒娇。
“哪来的狗?”段易峰退后,离得远远的警惕问。
“我捡来的。”罗骁摆弄着狗爪子,对段易峰的防备很是诧异“它被扔掉了,看起来很可怜。”
“我对狗过敏。”段易峰头疼的犹豫着,商量性的劝道“阿骁,把它扔出去吧?”
罗骁一怔,低头看着不断蹭自己手心撒娇的小狗,在两者之间难以抉择。
段易峰见状恶狠狠的瞪着小狗,这小东西竟然敢跟自己争宠?!
小狗突然朝着段易峰汪汪大叫起来,仿佛是感觉到了他的不善,罗骁没防备,小狗短腿一蹬,嗖的就蹿了出去,目标直奔段易峰而去!
段易峰威胁无用,掉头就跑,罗骁没想到段易峰竟然会怕狗,那么高大的人被一只小狗追的满客厅跑。
罗骁捂着肚子在旁边笑的喘不过气,段易峰绕着客厅跑了几圈,然后躲到罗骁身后,抱着他的腰撒娇“阿骁,快!把它抓起来!阿嚏!”语末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罗骁抱着小狗将它关到厨房,并把提前准备的狗粮放在厨房地上。
段易峰松了一口气,暗道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这小东西。
晚饭是罗骁亲手制作的蛋糕,段易峰闻言眼睛一亮,坐在餐桌上跃跃欲试,蛋糕花形不错,外观也很漂亮,他在罗骁期待的目光下吃了第一口,蛋糕接触到舌尖味蕾,他脸上表情顿了一秒,漫不经心的问:“你尝过了吗?”
“啊?还没有,怎么样?很难吃吗?”罗骁忙了一下午,听见段易峰的话顿时紧张的问。
段易峰立刻舀了第二勺喂进嘴里,毫不犹豫吞下去,点头笑道:“很好吃。”他说完用餐巾擦嘴,并阻止了正准备尝一尝的罗骁。
“宝贝,我们出去吃吧,这些就留给他解决。”段易峰揽住罗骁,屈起手指用力扣了扣餐桌,瞳孔微凝,冷淡而不容拒绝的强调。
“别忘了,全部都要吃掉。”
厨师中规中矩的站在旁边,他盯着餐桌上的蛋糕,脸色瞬间惨白。
段易峰很不悦,厨师明明能做出很高档的蛋糕,却眼睁睁看着罗骁没有进行任何指点。
看来,很有必要重申罗骁的主人身份啊!
——毕竟,蛋糕真的很难吃。
作者有话要说:ps:这章有很多时间跳跃,比如几个月、半个月,漏了可能觉得突兀哦
附洗白白的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