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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家话事人罗稳没有钟、廖两家那些滔天的怒气,只觉得丢脸,“小孩子做事没章法,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
说完,他转头瞪向自己一脸窘迫的儿子,“还不够丢人现眼?给我滚回家去!”
罗家儿子转头就跑。
罗稳咬着牙关,但也没吐口说去鹿家墓前下跪道歉。
鹿之绫站在那里数了数,还剩裴、阮两家。
阮父阮树洲看着鹿之绫像一株扎人的玫瑰满场乱刺,不禁道,“蜜蜜,小七精神有点恍惚了,带你小七妹妹下去休息。”
“还是阮伯父心疼我。”
鹿之绫双手负在身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空酒杯,微笑着看向阮树洲,“当年我二哥和阮姐姐的婚事就差一步,阮伯父生怕阮姐姐不能有裴二哥这样的好缘份,跑来我家拍着桌子跳着脚骂我二伯父二伯母,说我家同意入赘就是意图插手阮家继承事宜。”
“……”
阮树洲瞪她。
“还有阮伯母,您在我家掉整整一天的眼泪,拿着刀自残,还说就是把女儿杀了,也不会成全我家野心……”
杀女求家族正统?
卧槽。
这阮树洲夫妇也是干得出来。
“……”
阮蜜不知道当年还有这一番内情,脸一白,转头看向父母。
他们跑去鹿家闹过?
所以,迟迟定不下入赘的事不是因为鹿景泽父母,是因为她的父母?
“我相信,阮伯父阮伯母肯定不是重男轻女,一定是因为裴二哥比我二哥优秀,要不然,到裴二哥这里怎么就不用入赘了呢?”
鹿之绫笑着说道。
“……”
阮蜜的目光僵住,忽然明白了什么。
因她如今在阮家举足轻重的地步,阮树洲很需要她,但他也不愿意让她来继承,所以只能缓着她。
说什么不同意入赘,但同意要个孩子姓阮,怕也都是缓兵之计,一个不惜杀女求所谓家族正统的人怎么可能给她机会……
“蜜蜜……”
裴默有些紧张地看向阮蜜,想伸手去揽她的腰。
阮蜜沉默地站到一旁,猛地抬起手将头上的新娘装饰拆下来,任由一头长发滑落下来。
见状,裴默僵硬地看着她,“蜜蜜。”
“别和我说话。”
她现在谁的话都不想听。
“……”
裴默的身形震了下。
裴展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朝鹿之绫走去,“之绫,别再说这些没有边际的话了……”
鹿之绫转眸看向他,裴展目光一僵,“怎么,还要编排裴大哥?”
“编排?我哪一句是假话?”
鹿之绫反问。
“裴大哥,你还和她说什么,你看不出来吗,她就是想搅了你弟弟和阮家的婚宴!”庞家的大小姐站起来说道。
“就是,她就是个疯女人,怪不得薄家也不要她。”
“快把她赶走,弄一屏幕的墓碑出来,神神鬼鬼的,晦气死了。”
江南一帮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起来,江北一派的人坐在婚宴上默默看着。
裴展站在那里头大得厉害。
他本来以为鹿之绫如今无依无靠,只要他们放下架子对她好一点,她会愿意促进江南和薄家好好谈。
结果,她是来砸场子的。
但他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做些什么。
他转头看向鹿之绫,压低声音同她道,“之绫,你今天得罪我们这么多人,有想过今后吗?”
他们是不能明面上对她做什么,但要一个人意外猝死在江南很容易,薄家也说不了他们什么。
闻言,鹿之绫双目清明地对上裴展的视线——
“没有,我也不在乎。”
鹿之绫简单明了地开口,“但你有想过举头三尺有神明吗?我鹿家几十个亡魂就在你们头上飘着,他们也想知道,你们今后又是个什么下场。”
裴展的呼吸极沉,叫住管家道,“好了,之绫有点累了,你替我送她回家。”
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佣人慌忙地跑进婚宴,“先、先生,薄家大少爷和季家四少爷来了,已经到大门口……”
闻言,婚宴上一阵哗然。
裴展错愕地转头看向鹿之绫。
薄家、季家都是送了礼来,说是有事不便前来参加,突然又来了。
是因为鹿之绫?
可这时间上也来不及,除非,鹿之绫被逮到警局时,薄妄就已经匆匆赶过来。
一个前妻,重要到这种程度?
鹿之绫听着,心口一滞,薄妄来了?
“裴默,带之绫先去入座。”
裴展反应过来叫自己的弟弟。
薄妄的出现对江南这帮人无疑是如临大敌,一群人都紧张起来。
阮蜜也不由得放下自己那点心思,拉着鹿之绫往席上走,又让佣人把屏幕上的视频关掉,“小七听话,你先坐。”
“……”
鹿之绫有点想走,但又觉得薄妄这个时间点出现恐怕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
她跑反而是欲盖弥章。
思绪混乱间,她已经被阮蜜按着坐下来,她没再站起来,选择静观其变。
婚宴都吃到尾声了,突然来大人物。
今晚这瓜真是一茬接一茬。
这个消息让江北一帮人都激动起来。
“怎么回事?不是说薄妄从来不参加宴会么?”
“不是从来,只要是季家二小姐办的宴会薄妄都去,什么结婚纪念、满月宴、周岁宴,薄妄一次都没落下……”
“季家二小姐季曼诗?这两个人不会有什么吧?姐弟加婚外?”
“谁知道呢,也有人说是薄妄给季家脸面,因为季四少爷季竞和他走得近,是他面前最大的狗腿子。”
鹿之绫听着这些她不知道的消息沉默。
众人正讨论着,裴展就带着裴默、阮蜜从中央红毯往前走去迎人。
人还没到,季竞的声音就先传来——
“江南豪门就是比我们江北显得有底韵,这建筑一比,我们江北人都跟暴发户似的。”
闻言,裴展笑着迎出去,“季竞,多时不见,你这爱开玩笑的毛病怎么还没改,江南哪敢跟你们江北比。”
鹿之绫抬眸望出去。
季竞穿着一身骚气的灰绿色西装走进来,笑容满面地就和裴展来一场拥抱,“裴大哥,好久不见,小弟我可太想你了!”
“想你不知道来,我一瓶98年的好酒给你留到现在,一会和我好好喝两杯。”
裴展笑着拍拍他的背,一双眼却往外看去。
庞大的厅被玫瑰花海洋包围着,新婚的气息浓郁,现场乐队放下乐器静下来。
光线似乎在刹那间涌向白玫瑰做成的大门。
一道颀长的身影慢慢出现在众人人的视线中。
鹿之绫坐在伴娘的位置上,离门口有些远,只能望见一个大概的挺拔轮廓。
即使是无法看清楚他的容貌,都忽视不掉他身上凛冽的气场,他一出现,现场忽然一片寂静。
薄妄有些漫不经心地登场,模糊的光慢慢从他身上淡去,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他身上穿了件很随意的纯墨色衬衫,连西装都没套,颈间佩戴着墨蓝丝巾,配出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贵气,一张脸棱角分明,眉深鼻挺,薄唇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