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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妖界三殿下慕怜风流成性,自家府中后院置佳丽三千,竟比其父现任妖皇的后宫还要多上三倍。
人口皆传三殿下夜夜笙歌,沉迷女色,荒淫无诞,真真是半分也比上他那两位能干的兄长,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风流人物,却凭着他那一张逆天的容貌,赢得了无数妖界女子的芳心,一时无两。
相传有无数闺中女子对着三殿下的画像相思成疾,亦有女子只因三殿偶然之间的一回眸,一流连,便被勾去了魂魄,自那之后便再无凡尘男子能入她眼,最终只能落得个终身不嫁的地步,为其殉情者之数自不必说。
一时间,一众女妖只为能见三殿下一面而争得头破血流,以能入三殿下之眼为荣,更以能被三殿下收入后院为祖上八辈子留下来的福荫庇佑。
妖界几位德高望重的大长老每每听及此中诸事,皆不禁捶胸顿足,痛恨不已,只道:“实乃世风日下,妖心不古啊!”
话说三殿下慕怜从不将此事放在心上,更不必提对此改正了。自听说这几年间人妖两界结界松动,便一直有心去人界逛逛,顺便寻觅寻觅有无知音女子。
说实话,慕怜似乎着实是有意将风流成性这一作风贯彻到底了。
可如若有人将他偷溜到人界这一消息告诉妖界的那些长老们,那一群食古不化的老家伙定然又要一顿捶胸顿足,另则再对慕怜念一通大道理。
一想到此就脑仁疼,慕怜也是考虑到这种情况,才草草在人界闲逛了两天,便匆匆要过沧澜山回妖界去。
这夜也是缘分,在人界晃荡这几天并未寻得什么丽姝,偏偏在这往前跨一步便是妖界的最后时刻,让他遇见了这般两界罕见的绝色。
慕怜轻轻将她抱起,在附近寻了片空地,给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半卧在一根横倒在地上的枯树干上,他在旁点了一堆篝火,映着火光观其容貌,更觉美艳动人。
若是能将此等尤物拐带回府中,那他当真是不虚此行了。
慕怜看她身上血迹斑驳,颇为狼狈,心里兀自琢磨:看这美人儿模样,应当是中了这林间妖兽的妖毒才至昏厥。
相较于妖界之中的各路大妖,沧澜山周边的妖兽都算不上半分名号,妖毒自然也不会来得太过猛烈,当然,这是放在妖身上的效果,至于施在弱小的人类身上会导致怎样的后果,他却笼统得没有概念。
但现如今看她昏睡的模样还算安稳,他倒是松了口气。
当务之急是先找些水,为她清洗一番,继而找出伤口清理妖毒,况且待她醒来后可能还会要水喝。
慕怜将身上披着的白色外衫脱下无不细致地盖在她身上,生怕一不小心便惊醒了这正在沉睡的人儿。
随着以他为中心散发出的层层威压,不消片刻,附近潜伏观察的妖兽尽被驱散。
走时他随手在周围布下了一层结界,待这一切安排妥当,自放下心来去寻找水源。
绽云昏厥之中,耳边恍惚响起了涔涔铃音,眼前浓雾缭绕,隐约间只能瞧见前方的一抹六角小亭,角檐上挂着红串珠铃,随风摇荡,乎如天籁神音。
不多时,雾渐散。
只见朱栏绿瓦,满地金砖。镂空楣,花梁头。檐枋上雕撰着形貌各异的雪色梨花,亭旁簇拥着绿草鲜花。百步之外便生着一围翠竹林,临水云亭,亭外白幔纱帐随风舞动,恍若迷蒙仙境,这儿向来都是个极为雅致的去处。
此时,绽云不知为何她会来到这个地方。
从前听侍儿们说,这儿是君泽专门在宫里为她辟出来的一处修炼之所,虽说地处有些偏僻,但却是个无人打扰的、静谧的好去处,不知是因何种缘由,这里四季长春,鸟语花香,有蝶儿翩舞,有莺儿作伴,她并不寂寞,她很喜欢这个地方。
她有时进宫,便会被君泽留在宫里十天半月,宫里就顺便给她腾出了一方寝殿,只是她不常在那里,她常常会待在此处,只因宫里其他地方她也不曾去过,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走,便是这片竹林,也很难走得出去,似是被人设下了层层迷阵,她只当她是不识路径罢了,毕竟这竹林内外野径众多繁杂,她找不着路也是情有可原。
既然走不出去,那索性便不出去了,反正她向来不是那般执着的人。
到了晚间,君泽便似是得了空闲,每每会来这里寻她。
有时,他会和她对弈一局;有时,他会饶有兴致地为她作一幅画;有时,他便教她几个术法招式;亦有时,他会抚琴,她便在旁试着吹箫谐音……
大多时候便是默默地坐着品茶,绽云都会觉得饶有趣味。
再晚些,君泽便会引着她回到自己的那处寝殿。
虽然每次出去的路径似乎都不大一样,却总能回到本来的位置。
当下,绽云虽心有困惑:怎的来到了这处?但还是如往常一般,徐徐过去了那方亭间,纱幔半掩,飘荡之间,掩映之处,似乎出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耳边恍惚也响起了泠泠琴音,与银铃之声交杂相和。
那人虽背对着她,但只一眼,她便认出了他。
今日的他,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只见他身上只穿了件宽敞松散的白色绸衫,披散在背脊上的黑漆长发迤逦于地,不若从前每次见到他时的那般,打扮整齐,合乎规矩。今日反倒多了分随意,少了丝拘谨。
但听琴音渐变铿锵犀利,声调杂乱,犹如夏日急雨,亦如战场厮杀,便是连那抚琴之人也渐变癫狂之态,指尖于弦上乱舞,身形大动,不若从前他弹琴时的那般优雅从容。
绽云默默走上前来,在亭中白玉石桌上自顾斟了杯茶。
方一杯斟完,便听见铿锵一声,耳鬓呲呀,如短暂裂帛,琴弦乍断!
方才还如风雷交加般的曲奏乍然停歇。
空气霎时凝滞,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小风不断,吹得竹叶沙沙作响,纷繁落叶如急雨下,偏就亭前一点湖泊,没了以往的鱼儿跳跃,鸟儿翻腾,便连层层涟漪也不曾有,平静得好似结了层冰霜。
似乎过了很久,但似乎才过了一瞬。
那人沉声开口道:“你回来了。”并非发问。
绽云沉默片刻,神之所至,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她眼下好像不应该在这里,迷茫中,只淡淡回了声“嗯。”
她捧起方才斟的那杯茶,正欲给他递过去,却见不知何时,他已站起身朝向了她。
君泽不愧贵为九州太子,他天生就生得一派正气,让人一看便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
君泽生得很是好看,白净面皮,剑眉鹰目,不论是相貌还是修为皆为人中之翘楚,许是从小饱读诗书的缘故,让人觉得他天生的气韵里便是温文尔雅、惊才风逸的。
单说这九州都城-郢城里想要嫁给他的女子便数不胜数,而绽云身为九州圣女,甫一出生便注定好了是要嫁给他的,似乎这便是几世修来的好福分,让无数闺中女子羡煞不已。
君泽此时衣襟半敞,胸前的肌理若隐若现。都说贵族男子中多是文弱,可这个词放在君泽身上显然不大合适,他虽有文气,却并不文弱。
绽云往前递了递茶盏,但君泽却似乎并未瞧见,眼神越过它定定地盯着绽云的眼睛,他神色淡淡,眼中似怀有一丝悲悯,便像是心怀慈悲之人俯瞰天下苍生一般,这样的神情让绽云感到十分陌生,心中浮生起淡淡的悲凉,这样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君泽一直以来对她都是极温和的,即便他不笑,绽云心里也是能感觉到他是有温度的。
而面前这人,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不容她多想,下一刻,君泽右手当中便幻化出了一把利剑,寒光凛凛,剑气森森。
绽云知道,此剑乃是君泽的佩剑,名唤辻步,亦作十步,意为人生路上,如遇抉择,难断,十步则断!
这是口极好的宝剑,据说是把仙剑,是君泽的师父,那位仙人自仙界取来赠予他的。
眼前的君泽缓缓举起宝剑,剑尖过出,划出了一道湛蓝优美的弧线,最后锋芒直指的,竟然是她!
“哐当”一声,似是茶盏掉落,碎裂在地之声。
刹那间,云雾顿生,绕于亭中。
眼前,脑海,唯余下那双透露着无情与决绝的眼睛……
附近燃烧的篝火“噼里啪啦”几声乍响,绽云惊得立时睁开了眼睛,神思回銮,但见近在眼前的两颗淡黄琥珀眼珠,放在那双细长妖娆的眼眶里,反倒充满了极致的魅惑,下一瞬,感受到唇上传来温润濡湿之感,只觉得陌生。
慕怜乍一看见绽云睁开了眼睛,原本就有些心虚,此刻受了一惊,便要退却,但看见绽云睁开的这双眼睛,居然是一双血瞳,震惊之余,却见这双眼睛竟是一眼便可望见底的清澈干净,即便此刻她面上浮现出的淡淡的懵懂迷茫,也无丝毫影响,反倒是显得愈发单纯可爱,慕怜自诩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以往至今,他也算是遍阅佳人无数,可眼下瞧见了这样一双干净的眼睛,也不由地怔了一怔。
可就在这一间隙,绽云忽然反客为主,咬紧牙关使劲儿往那枚唇瓣上一咬,霎时,新鲜的血腥扩散在两人的口腔当中,绽云放开了他,自顾在自己的舌尖上一咬,两方血水交融。
慕怜自认为是千辛万苦、跋山涉水寻了这些清水回来,之后又为她清洗了一番,可到了清理妖毒的关键时刻,他却顿住了,思考了半晌要以何种方式来为她引出那妖毒,他检查过了,虽说那伤是伤在了腿上,用个基本的法术便可引出,可他却总觉得哪里不妥,于是思来想去,最终自以为是想出了一个好点子,便是他主动舍身为她引出那妖毒。
虽然按道义上来说,他此举是趁人之危,占了女儿家的便宜,可他自有他的道理,便是此番作为也算是安慰了他这番劳苦。
可看眼下沿着下巴血流不止,反倒是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慕怜一手撑着树干,两人近距离地面面相觑,丝毫不顾及各自口中已然血流成河,就那般盯了半晌,慕怜方才咬牙切齿的说道:“美人儿,你还真是烈性,你既然不愿意从了小爷我,同我说一声便是了,我虽不是正人君子,却也不是什么宵小之辈,自然不会趁人之危,强要了你这样的弱女子,你又何必伤人伤己呢?”
虽说方才的举动确实是趁人之危,可慕怜想着口头上总要理直气壮些,这样方才不会显得自己心虚理亏。
谁知绽云根本没心思去理会他,正在他说话的这一会儿工夫,暗自念下了一道咒印。
不消片刻,便已完成。
慕怜原本是打算向她讨个道理,可却顿感体内五脏焚烧,这莫名的痛感来得突然,他身形一踉跄,手下差点儿支撑不住,直欲就此倒在绽云身上。
他眉头紧皱,呼吸渐渐急促,额角浸出了细密的冷汗,他一只手使劲儿攒住了自己的胸前襟领,另一只手五根尖锐的指头深深掐进了绽云背后靠着的枯干里。
过了片刻,那由内而生的痛,似乎并未有停歇的趋势,反而愈演愈烈,慕怜有些支持不住,疼得身子一阵阵瑟缩,几欲晕厥,可此刻神思却分外清明,许是痛极而生,恍惚之间似是捉住了一处事中端倪,莫非是方才那血,她利用它做了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