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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少华沿着通往江边的那条街道,缓缓地走着,思绪已经再次飘飞到了曾经和嘉欣共同在这条道路上走过时的情景。
一想到此,他就不禁感慨万千,心中的情感浪潮又逐渐泛滥了,一点点向他袭来,直至将他完全吞没。
十多分钟后,他便到达了广场,然后沿着石梯缓缓地走向广场外面的江边公园。这里,曾经是他和嘉欣一起散步的地方,还是和往常一样,绿草茵茵,绿叶婆娑。
郑少华沿着公园的绿草地缓缓地走着,很快便来到了可以远眺江景的栏杆边。
他站立在栏杆旁,面向外面滚滚的江水,如同去年他和嘉欣一起望向江面时的情景一样。
江水仍旧翻滚着流向远方,永远也不会停止它们奔流的脚步,也永远不会受到环境的束缚和阻碍,坚定不移地朝着它们的目标前进着,奔流着,直至汇入更大的河流,流向更大的海洋,到达它们生命的终点。
江水仍旧是去年见到的江水,仍旧不改奔流不息的本色;可是,江水又完全不是去年的的江水,因为现在他看到的江水已经不是去年和她在一起时所见到的那片江水。尽管江水仍旧有波涛汹涌的浪潮和此起彼伏的漩涡,可是,已经今非昔比,物是人非。
人心感受到的事物永远不会完全相同,即便物仍旧是此物,但是,看景的人心情不同,物也会失掉往日的色彩。
看着满江浑浊不堪的滚滚涛水,此刻,郑少华不禁产生一种沧海桑田般的巨大失落感和惆怅感。这种情感的浪潮里,不仅有爱情的,也有友情的,更有亲情的,让他的内心也如这翻腾不止的江水一般,一刻也不能停留,时刻处在一种无力控制的境地,不断被生活的洪流推向远方。
这半年里,他们家发生了太多不幸,可谓祸害不断,接踵而来,让他的内心时刻处在一种紧绷和无力的状态,时刻为家里人担惊受怕,一刻也没有消停过,生怕他们会再次遭遇什么痛苦和不幸。
这半年里,先是弟弟放假返家,意外撞见了他和嘉欣在一起,由于初次遭遇爱情的巨大创伤,承受不了爱情和亲情的双重打击,致使他被迫背井离乡,独自一人返校,忍受在外漂泊的孤独和苦闷;而后,就传来弟弟被警方逮捕和关押的噩耗,让他不得不瞒着家里人,独自一人北上,为弟弟的事不停奔波;再之后,就是得知母亲病危的不幸,让他不得不乘坐最早的飞机返回,只为见上亲人最后一面;忙完母亲的丧事后,全家人又不得不忍受着巨大的悲痛赶往京城,为弟弟审判的事而忙碌,操心,甚至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弟在法庭上接受不公平的审判,差点就含冤入狱……
这一系列的噩耗,就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一般,让一个本来就千疮百孔的家庭瞬间变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甚至可能面临土崩瓦解的可怕命运。而且,这一系列的灾难,又仿佛事先被某种不可预知的力量所操控了一般,恰恰全都汇聚在这过去的半年时间里,如同山洪海啸在一瞬间摧毁一切生灵一般,仿佛竭力想把这个家给彻底摧毁,不留给他们任何喘息和生还的机会。
这是想让人惨淡而无奈地接受命运的无情与不公,让那些有所追求却不幸生在贫穷之中的人停止任何人力的反抗,逆来顺受,得过且过,永远在贫困中垂死挣扎;还是想借此证明老天的唯我独尊,证明老天的蛮横霸道,证明老天的残酷无情,让那些饱受贫困之苦的人陷入更加悲惨不幸、无力反抗的境地?
一想到这半年里,家里频繁遭遇的不幸,一想到不公的命运把这个家庭摧残的支离破碎,此时此刻,少华的内心不禁产生了一种愤慨而反抗的怒火。
这股怒火将他逐渐从过去那种接受天命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中强行拉了出来,开始以一种决绝的态度和无畏的精神,来反抗绝望无助的人生,反抗逆来顺受的生活,反抗残酷无情的命运。
现在,他不再相信所谓的命运,也不再相信所谓的天命不可违,他就是要反抗老天,反抗命运,反抗人生,反抗生活……
现在的郑少华,以宗教般的虔诚和信仰,毅然决然地相信人定胜天,相信人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是超乎人类想象的。未来的生活是未知的,就如同未来的命运是未知的一样;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要接受现实的无奈,接受命运的残酷,过着逆来顺受、苟延残喘的悲苦生活了。
可以掌握自己命运的,除了自己,没有别人;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除了自己,同样没有别人。既然如此,那就应该让自己自主地掌控自己的命运,以不屈不挠的精神,勇敢地去改变自己的命运。当然,在郑少华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中,改变自己的命运,也是为了改变家人的命运,改变自己所关心和在意的人的命运。
命运绝不能使他屈服,痛苦也绝不能把他战胜。既然选择了一种反抗命运的人生和生活,他便知道自己可能会承受许多无言想象痛苦;但是,人不是从一诞生就注定面临生活的种种痛苦吗?既然痛苦是无法根除、无法避免的,那就应该勇敢地去接受痛苦。谁说逆来顺受的人就生活得快乐?他们不是同样过着痛苦不堪的生活吗?既然不反抗也要承受如此多的痛苦,惟一的选择就是选择反抗。
他知道,反抗未必就能够获得幸福,但是不反抗就必然会被痛苦吞噬,被无情的生活压垮,被不公的命运毁掉。
在惨淡的现实和不公的命运面前,底层贫困之人惟一可以做的就是反抗。这是一种比普通意义上的奋斗更加强大、更加决绝、更加悲壮的力量。因为一般意义上的奋斗可能包含着更多的幸福和快乐,是为了更好的生活;而反抗则是在残酷的现实和环境面前,为了让自己存活下去,为了让其他人存活下去,所不得不为之的一种行为。
反抗是为了活着,不反抗就只能走向毁灭。在生存和毁灭面前,郑少华将以莎士比亚笔下哈姆莱特的反抗精神,来对生活的残酷和命运的不公进行决绝的反抗,绝不妥协,绝不认输。
当然,郑少华所反抗的并非某种特定的人群和特定的对象,而是一种难以察觉的、可以在无形中将人摧毁的巨大力量。这种力量可以看成是命运的力量,也可以看作生活的力量,只不过这种力量不是助人走向成功的正义力量,而是一种在人类通往成功的道路上用各种可怕的手段和各种残忍的方式让你停留在原地,让你无法继续前行,无法通往成功,无法到达终点,甚至将你残忍地杀害在路上的邪恶力量。
人生,就是不断与这种邪恶而可怕的力量进行搏斗和反抗的过程。惟有将这种邪恶的力量战胜,成为生活的强者,你才能通往人生的顶峰,到底人生的终点,并收获属于自己的成功。
此时此刻,当郑少华望着滚滚的江水,对自己所遭遇的生活进行回顾和反思时,思维的触角不知不觉伸向了更加高远、更加渊深的地方,让他在生活的大风大浪面前重新获得了力量,仿佛经历了一次新生一般,从过去那种逆来顺受的生活态度中觉醒过来,将以一种全新的姿态来过他的生活,为自己的职责、为自己的爱情、为自己的人生而奋斗。
反抗人生,反抗绝望,反抗痛苦,是为了让自己在惨淡的现实面前活着,让自己成为生活的强者,成为生活的主宰者,而不是生活的奴隶,也不致于被生活的暴风雨击打得面目全非,彻底倒下!
反抗,是为了激发人内在更加强大的潜能和力量,让自己在更大的暴风雨来临时,能够无所畏惧,岿然不动,逆势而为,继续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