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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来,一直缠绕在郑少华头脑中挥之不去的想法,就是——创业。
他产生这个想法,可以说是受到多方面因素作用的结果,也是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种种变故和不幸影响的结果。
家里接连发生的厄运,让他渐渐明白,身为长子和顶梁柱的他,身上肩负着深重的责任,也承载着整个家的命运。这倒不是说他是这个家的希望和未来,而是说,在弟弟和妹妹成才之前,他必须承担重要的责任,用他坚实的脊梁撑起整个家,只为让弟弟和妹妹将来有出息——弟弟和妹妹才是家里的希望。
以前,他整日在水泥厂埋头苦干,什么都不想,将全部的身心都用在工作上,一来是为了多挣钱养家,二来也是为了自己心中尚未毁掉的梦想。
他早出晚归,经常忙碌到深更半夜,睡眠的时间也严重不足。可是,这些对他来说,根本不无谓,也并不能阻挡他向前奋斗的决心和毅力。所以,他能够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将水泥厂严重老化的破碎机改造成功,并在全厂范围内推行;而他也理所当然地由一个下苦力的普通工人,顺利晋升为一名技术人员。而后,又是出于心中的一种职责和梦想,他主动申请调到烧成车间,忍受着满天灰尘的环境,在其他技术人员的共同努力下,将全厂主要的环保设施改进成功,让水泥厂渡过难关。正是凭借着他这种敢于创新、不怕辛苦、对梦想执着的精神,才让他顺利来到了水泥厂的实验室工作。
他以为,一切都在改善,生活在改善,而自己也离梦想越来越近。这些都是他为自己梦想奋力拼搏的结果,也是担负起家里顶梁柱责任的结果。可是,现实却是残酷的,让他在看似顺风顺水、离梦想越来越近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也将他美好的梦想一同击碎,让他不得不再次直面惨淡而无奈的人生。
先是弟弟的被捕和关押,后是母亲的离世,再后来是弟弟的不公审判,一次次的打击,让他不得不从自己的梦想中睁开眼看这个世界,看这个世界的不公,看这个世界的无情。他努力工作,奋力追逐,还远远不及现实最柔弱的一击,让他不得不惊呼:在他所生活的这个小小世界之外,还有许多不忍直视的丑陋和黑暗,还有许多无法言明的残酷和不公。
在这些东西面前,他的梦想能帮助他解决问题吗?他以前那种艰辛却风平浪静的生活能让他为弟弟请律师吗?在面对法院的不公审判时,他能反抗吗?在面对母亲的含恨离世时,他能挽救吗?一切都不能!他的梦想只是一双虚幻缥缈的隐形翅膀而已,并不能助他高高飞扬,也不能让他反击暴风雨的无情洗礼。
在危难的时候,他不能给予自己的亲人任何帮助和支持,甚至连最微不足道的请律师都要靠他人,而且那人还是自己一直喜欢的人,一直希望给予她保护的人。一个在每次危难的时候,都需要靠背后喜欢的人出面的人,还是有出息的人吗?还是有能力的人吗?
他明白,母亲的突然去世这事他可能无能为力,无力回天;但是,除了天命难违外,许多人力可为的事,他本来是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来解决的。可是,他没能做到,彻底地失掉了尊严,失掉了保护家人、让他们活得更好的使命和职责。所以,在面对这种种的惨淡现实时,他的内心感到一种巨大的挫败感,感到一种无法言表的沮丧感,尤其想到自己深爱着的人次次出手相助的时候,他作为一个男子汉的尊严更是荡然无存,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痛苦,为自己的羸弱感到气愤!
在现实面前,他的梦想变得不堪一击,被击得粉碎,甚至连最起码的一点尊严都彻底失掉了。这样的梦想,是他敢再追求的吗?这样的梦想,是他需要的吗?不!他不需要这样的梦想!在自己的梦想和亲人的梦想面前,他更愿意选择后者,而放弃前者,更愿为了弟弟和妹妹的梦想,而主动放弃自己的梦想,这是他不得不这样做的,是残酷的现实逼迫着他只能更多担负起家庭的职责。既然是脊梁柱,家里人的所有重担不是都应该由他来承担吗?家里所有人的梦想,不是也应该由他来支撑吗?
现实破灭了他的梦想,或者更准确说是,一种更深重的职责让他不得不牺牲自己的梦想,主动放弃自己的梦想,来直面惨淡而严酷的现实,直面他不得不面对的人生。
既然他无情地把自己的梦想破灭了,那他该何去何从?该做出怎样的抉择?该为家里人做些什么,来帮助他们实现梦想?
他翻来覆去想了很久,觉得惟一可行的就是创业;而且不能等太久,因为很多事情都是不能等的,一旦错过就可能再也不会来,就永远失去了。母亲的突然去世,就是这样,不仅给了他巨大的打击,也给了他强烈的刺激,觉得必须尽可能让家里人过得好,不能再让他们忍受贫穷,被别人看不起。
他选择创业,并不是为了钱,只是为了尽最大努力让家里人过得好,他不想连办理母亲丧事的钱都要别人来出,不想替弟弟找律师也要靠他人。这种种的挫伤,让他明白不能完全指望别人伸出援助之手,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好,变得更强,强大到可以在危难的时候不需要别人出手自己就能解决,强大到可以在力所能及的时候更多帮助他人。
这一切都只能依靠创业来实现,依靠金钱来实现。虽然他过去并没有太在意金钱,只是节衣缩食省下钱来,以应对不时之需;但是,残酷的现实告诉他,有些时候不是单纯有颗好心就可以解决的,有用的金钱有时比无用的好心反而更能起到效果,更加解决现实中遇到的种种问题。
所以,在想了许久之后,少华终于有了创业的想法。当然,他非常明白,以他现在的条件,创业是肯定不行的,不但没有条件,也没有资源,更别谈能否成功了。所以,他必须等待时机,默默地等待机会的到来,然后再像老鹰抓捕猎物一样,牢牢抓住,永不放手。对待创业,或许就应该时刻拥有老鹰般的耐性和韧劲,还要有老鹰般不屈不饶、誓不放手的决心。
有了创业的动机之后,后来他又想自己该选择什么行业来作为自己的创业。这个问题,他倒没有多想,他觉得只能选择建材行业,选择水泥行业,一来是他最熟悉这个行业,二来是这个行业未来的市场潜力肯定是相当大的,但凡要建房,都会用到水泥,可以说是社会发展中和人们生活中必不可缺的。所以,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目前正在从事的行业。至于他曾经热爱的机械,他只能将其当成一种虚幻的、不切实际的梦想了,这个梦想就交给弟弟来完成吧!而且,弟弟还更有天赋。他这个哥哥,只能向现实妥协,不得不开始考虑走创业这条路了。
他来水泥厂已经有大半年时间了,在这段时间,他已经掌握了水泥厂的生产流程,有些生产工艺他也比较熟悉了。从最初的生料制备到后面的熟料煅烧,再到水泥的粉磨,这些他几乎全都了解,而且他都到这些车间去工作过,除了最后的制成车间外。但是,他对水泥的粉磨工序也是比较清楚的。他曾经专门抽空去学习和观看过。所以,不管是从原材料的准备,还是到熟料的煅烧,亦或者水泥成品的磨制,他都比较了解。
他觉得除了掌握这些流程和工序还远远不够,还必须充分了解决定水泥质量好坏和产量多少的核心技术,那就是水泥的煅烧技术和其他改进水泥质量产量的技术。而这些技术只能在实验室中才能学到和掌握,因为实验室要解决的就是水泥产品的质量和产量问题,也必须要深入研究这些技术。
虽然他之前在烧成车间呆过一段时间,但是当时在那里他只是了解到一些皮毛而已,只是对最基础的环保设施进行改造而已,对其中的煅烧原理可以说还毫无所知。所以,少华觉得,无论如何必须在实验室继续干下去,哪怕干得不愉快也要坚持,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学到更多东西,掌握事关水泥生产的核心技术,对自己将来选择这个行业的创业肯定是大有裨益的。
虽然他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创业,什么时候各种条件才能成熟;但是只要有了这个想法,他就会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来实现这一目标,不管前途道路怎样艰辛,这是他做出的最理性、最慎重的抉择,绝不改变,绝不放弃。
这一晚,少华躺在床上又一次回想着自己的创业打算,心里并没有大多数创业者的那种兴奋和激动,而更多是一种深深的无奈和慨叹,是个人在面对自己的职责、在面对现实社会的被迫抉择。
他打算用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在实验室好好学习,好好钻研,等到时机一到,便趁势而上,开始自己的创业计划。他不把创业看成是一种梦想,而只是一个计划,一种更好的生活方式,一种对家人负责、也是对他人负责的一种无奈之举而已。当然,虽然是无奈的抉择,但是也并不能动摇他去执行这一宏伟计划的决心和毅力。
考虑完创业的想法后,少华突然想到,这一周就这样在一种压抑和苦闷的状态下度过了,不禁有些怅然若失;但是,在这一周里,他也了解到许多关于水泥制造和生产技术的知识,这也总算是一种欣慰吧!
好了,一周过去了,明天就是周日了,他的心里却仍旧堵得十分难受,很想找个人倾诉下衷肠,聊一聊,把这段时间郁结在心中的悲痛释放下。可是,朋友该走的差不多都走了,还有谁值得倾诉呢?突然,他想到了邓嘉欣的爷爷,也就是好久没有联系的邓大爷。
想到此,他的内心不禁涌现出一种温暖的情绪,觉得邓大爷就像是自己的亲爷爷一般,于是决定明天花半天的时间到镇上看望他,然后下午再回家来陪父亲,不能让他孤单一个人在家呆,这样会让他受不了的。
可能是这段时间家里的事太多,搅得他心神不灵,格外难受,居然都把邓大爷这个难得的好爷爷给忘记了,心里不禁感到有些惭愧。他可是自己喜欢的女孩的亲爷爷啊,还有她奶奶,也是一样的淳朴、善良、和蔼,简直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孙子一样看待,让他创伤的内心不禁多了一股暖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