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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错了……”沈宁这么说道,是为了提醒她,也是为了警示自己。
这一路走过来,经历了不少事情,然而,即将要经历的,定会更多。诱惑那么多,艰险那么多,守住本心,再多的诱惑,再多的艰险,都不会迷了行进的方向。
这是俗套话语,却又是至深道理。
在来这里之前,沈宁心中有诸般不解,很想问一问,郑少宜许多事情。比如她是怎么找上李氏的,上官长治的旧部,怎么会听从她的话语,那些攻城弩,又是怎样运来京兆的。这些,都是沈宁的疑问。
此刻,却觉得没有问的必要了。李氏已死,上官长治的旧部,已在北道巷中自刎,那些攻城弩,此刻已在京兆府衙,被当成功勋展示。
结果已定,前因反而已经不重要了。当然,沈宁也不会告诉郑少宜,为了找出李氏去过的地方,如流处从户部那里拿来了户籍名单,像拉渔网一样,从祥和大街到吉祥巷,又从吉祥巷到北道巷,中间费了多少人力心力。
再多的防备,在无比细致的搜索前面,都会无所遁形。
或许,郑少宜还有许多鬼蜮伎俩,应家里面,还有诸多纷繁之事,可是已经不能影响沈宁循本心前行了。
有些人和事,注定只是脚下的石子,或许会磕脚,只要停下来,轻轻一拨,它就能离开了。
“你好自为之吧!”沈宁站了起来,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看她一眼,和应南图离开了这前院偏厅。
走出府门之时,沈宁又再抬头看了那一串串金银纸锭,生前事,身后名,那一世的正昭帝,就只剩这串串金银纸锭,仅此而已。
沈宁一时无言。身边跟着的应南图,也是沉默。夫妻两个回到有余居的时候,就见到春诗、秋歌等丫鬟,正在忙碌地进进出出,整理着箱箧事宜,这是在为离开作准备了。
不知不觉,她嫁给应南图快一个月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了不少事情,先后有李氏和郑少宜的事情,沈宁的心情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直到此时。当事情尘埃落定的时候。她的心才放下来。脸上总是挂着笑容。
这样浅笑的沈宁,看得应南图双眼幽深。心中既为她的开心感到欢喜,却又感到一丝默默去的恼意。这样矛盾的心情,使得他比往常沉默。
应南图的反常。沈宁很快就察觉到了。晚膳之时,应南图吃得并不多,虽然和平常一样笑着,但是话语却少了。
沈宁原本以为,应南图是为了应家之事而烦心,可是随即,她又觉得有些不妥,似乎,在见过郑少宜之后。退之就沉默了?
这是为了什么?
见到应南图这个样子,沈宁有些无措,心情也有些忐忑。她想着对应南图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虽然两个人知交已久,感情已深。但是结为夫妻,尚不足一个月,应南图反常沉默的原因,沈宁猜不准。
因各自有心思,这一顿晚膳,应南图和沈宁都很安静。应南图是否觉得饭菜美味不得而知,但是沈宁觉得夏棋做的菜饭,水准和平时不一样,滋味并不如往常诱人。
待得晚上,洗漱完毕,合上了被。沈宁的心跳不由自由地加快了。她感受着应南图的气息和呼吸,想到他今日的沉默,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他是怎么回事。
正这样想着,沈宁就发觉,应南图已经靠了过来,双臂把她拢在怀里,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就不说话了。
沈宁此刻,只觉得脸颊如火烧。她靠伏在他的肩膀上,仿佛觉得他的呼吸在头顶上一吹一合,炽热无比。
“你……”沈宁想开口,却发觉喉咙有点干涩,只说了这一个字,就发现再难说下去了。而应难图的呼吸,是越来越近,压过了她的头顶,来到她的脸颊旁边,像是有形一样,让沈宁喘气的动作也加快了。
“我觉得不高兴……”沈宁听见应南图开口了。他的声音闷闷的,就贴在她耳边,像滑动过耳垂一样,沈宁觉得有些酥麻。
为什么不高兴?沈宁想这样问道,却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来。
“我听到那郑少宜在说,上官长治叫着宁儿宁儿……想到他竟然幻想着这些,我就觉得很恼怒……”应南图闷闷的声音还在继续,却将他沉默的原因说了出来。
竟然因为这样!沈宁先是一愣,然后觉得好笑,最后就有不可抑止的欢喜。竟然是这样的原因,她没有想到他不高兴,是因为听了郑少宜那样的话语。他这是……吃醋了吗?
譬如妇人见夫纳小妾,白日里一坛陈醋饮下那样?心里酸酸涩涩的?这是他在表达对自己的感情吗?
沈宁尚来不及多想,应南图忽而就将她拥在了怀中,像是要将她压进自己身体里一样,炽热的唇也落到了她的脸上、身上,嘴里还有着咕哝不清的话语:“宁儿……宁儿,我的……我的……”
沈宁试图努力抬起头来看着他,他深远的眉目皱起来,这副样子,看得沈宁一愣。
这个男人,情动之时,竟然会是这个样子,与平日里的他极不相同。不是天宁寺中月下披云啸三声的豪迈,也不是始伏大街漫天花雨下的飘逸,而是这样,似痛苦又欢愉,这就是入情吗?
沈宁忍不住哆嗦起来,她觉得自己极冷,而他的身体极热,两者贴在一起,沈宁仿佛可以听到热烙铁入水时的“滋滋”声响。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瑞雪,身影向谁去?
君却无语,只有满室旖旎春光,夹杂粗粗细细喘息,就中有痴儿女。
自从那一日沉默之后,应南图和沈宁之间,似乎就有了些不一样。这不一样是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有时候,两个人会在正说着话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相视一笑;又或者,应南图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沈宁能恰好到处地接上下一句。
情意和默契,随着时间在滋长。
正月十五,应南图和沈宁去了始伏大街赏花灯。这上元节的花灯,虽然更多是为未婚男女而设,但是也有不少新婚夫妇来此感受这种情意。何况应南图和沈宁两个人,还从来没有在一起赏过花灯,这一段经历,是怎么都要补上的。
始伏大街之上,游人如鲫,花灯璀璨。沈宁这一次,没有了长泰三十六年的感叹,有的,只是和良人携手相契的幸福。前世那些过往,虽然惨烈,也并不遗忘,却更让人珍惜当下的幸福。
元宵节之后,应南图和沈宁就打算离开京兆了,按照之前沈华善所指引的那样,他们准备前往岭南,去看看那里的沈则高和沈开善等人。在离开之前,当然少不得的,就是回到沈家,向众人辞行了。
沈俞氏没有想到,沈宁刚刚出嫁,就又要离开京兆了,心里自然千般不舍。她知道女儿女婿离开京兆,是有各式原因的,必定是离开比留下来好。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她的心里,仍然感到丝丝不舒坦。
“你都这个年纪,长年在外奔走着。这内宅妇人之中,有几个是你的好友?管家诸事之中,有几点是要最重要的?你们都不小了,是该安定下来,早日有孕,也算了却我一桩心愿。”和鸣轩内,沈俞氏和沈宁两母女正在说着话。
在沈俞氏的心目中,内宅才是妇人的朝堂和战场,一个妇人要将内宅打理好,是一件花费心力和智慧的事情。当家主母将后宅打点妥当了,前堂才能高枕无忧。这才是时下为人妻子的最佳做法。
可是这个女儿……长年不在京兆,只四处奔走,又怎么会懂得这些内宅之道?女儿虽然从自己这里听到学到了不少,也在鉴华堂那里学到了很多,但是没有具体运用,没有实践过程,那等于是没用的。
她很想这个沈宁能够安定下来,打理打理家宅小事,办几场宴会,熟络姻亲故旧,圣后生个孩子。简单和融的日子,多好。这才是沈俞氏对沈宁的期待。
对于沈俞氏,沈宁充满了孺慕,只恨不得长年在她膝下娱亲承欢。但是留在京兆,学习管家之道,安分守己做个内宅妇人,又非沈宁所愿。她的前一世,学到的管家理宅本事,已经足够的了,况且应家,有前世子妃在,她根本就不想掺合进去。
与此同时,在沈家的前院,沈华善和沈余宪,也在和应南图说着话,说着岭南的种种事情。再一次,沈华善让应南图和沈宁尽快起行。
“东西已经基本打点妥当了。计划十日后,就离开京兆。”应南图笑说道,说出来大概离开京兆的时候。毕竟是成家之人,此一去,又不知道会在岭南道呆多久,有余居的准备,还真不少。
“十日,还是长了。还是要尽快!”想了想,沈华善这样说,眉头锁了起来。
听得沈华善这话语,沈余宪和应南图都挑了挑眉,十日还是长了?难道,紫宸殿里就要有消息传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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