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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的记忆如海潮一般再次袭来。
八个骨龙骑士在烈焰暴风神惊人的烈火攻势下,仓惶朝南方逃命。华夏神殿周遭已是一片废墟,零星的残火尚自燃烧不止。袅袅火烟中,神殿深处传出了婴孩嘹亮清脆的哭声。
暴风神龙似乎被这哭声所吸引,大如灯笼的龙睛中泛起了古怪的神色,然后它翼爪、脚爪并用,缓缓走到华夏神殿前,用粗大的鼻孔朝里面嗅了嗅。
张青枫伤痕累累地躺在地上,狐疑地望着这匹神龙的一举一动。
烈焰暴风神朝神殿发出轻轻的嘶鸣声,节奏有起有伏,仿佛在低低地诉说着什么。奇怪的是,神殿里面的哭声竟然也渐渐安静了下去,似乎那新生的婴孩不再感到恐慌和无助,神殿中满是祥和与安宁。再然后,烈焰暴风神展翅而起,裹挟着骇人的狂风飞向龙泽湖深处,激起了一路滔天巨浪。
华夏神殿中,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女子惨白的笑脸。
“青枫,我知道给咱们孩子起什么名字了!”
“起什么名字?”
“龙言!从今天开始,我们的孩子就叫做龙言!”
往事的叙述在高长陵口中终结。少年郎不由感叹道:“原来,这就是我名字的由来。”惊讶了片刻,他目光一转,又好奇而担忧地问:“那么,我爹和我娘呢,他们怎么了,他们最后结局如何?”
高长陵脸上闪过一抹迟疑的神色,随即道:“言侄子,今天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剩下的,你必须亲自去跟教主她老人家询问。”
龙言正想多问一句为什么,但高长陵佩戴在右手上的回音晶石却突然闪烁起了灵光,里面传出了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该告诉他的都说完了吧。早点带他回火凰城见我。”高长陵对着那颗当作戒指佩戴的回音晶石仔细聆听,然后恭恭敬敬地回了一声。
高长陵抬起头道:“言侄子,教主让我快点带你返回火凰城,我们这就动身吧。”
龙言知道因姬月樱的缘故,高长陵才有诸多口忌,与他父母有关的事从来也是遮遮掩掩,不肯全盘说出,只得跟着他乘坐黑煞巨鹰飞向了漠北。
北焱国是个政教合一的国家,最高首脑是圣火教主姬月樱。然而一百多年来,姬月樱却从未称帝。这个传说中绝代风华又君临天下的传奇女子,虽然和龙言相当亲密,甚至让后者称她为“教主姐姐”,但龙言心中对她的感觉终归是敬畏多于亲昵的。
……
北漠之地盛产巨鹰。
巨鹰大概可以分为几个等级。一级有鹞鹰,二级有隼鹰和鸵鹰,三级有鹫鹰和雕鹰,四级有黑煞巨鹰和苍雪巨鹰。这些巨鹰一级比一级灵力高,作用大。除了最低级的鹞鹰外,其余灵力较强的巨鹰全都需要一定阶段的生灵之力才可以驯服。如要驯服二级巨鹰隼和鸵,骑士至少得有二阶生灵之力——培元之力,才能进入隼和鸵的灵识,与之缔结关系,从而自由驾驭它们。以此类推。
一般鹞鹰都是为民用。隼鹰身姿矫健,速度疾快,适合为传令官、侦察兵所用。鸵鹰体型大,背部有单峰凸起,虽然飞行速度慢,但耐力足,适合驮运物资。而自鹫鹰和雕鹰以上,就全部作为驰骋疆场的战鹰了。
高长陵的坐骑便是一只等级颇高的黑煞巨鹰,在整个北焱国中,能骑乘上黑煞巨鹰和苍雪巨鹰的,几乎全是将帅一级的人物。
再往上还有赤焰巨鹰和战神矛巨鹰。但在整个北焱国中,拥有赤焰巨鹰的当属凤毛麟角,而战神矛则更是传说中的鹰中之神,无论是灵力还是智慧程度都绝不会逊色于暴风神龙,当然也更加罕见了。
眼下高长陵和龙言骑着黑煞巨鹰穿行在瀚海大漠上空,大漠中风沙四起,一望无垠,蔚为壮观。黑煞巨鹰毕竟是鹰中王者,它张开双翅奋力疾挥,速度奇快,只消半天功夫,就载着高长陵和龙言到达了漠北境地。
一望无垠的草原中,前方远处横亘着一道山脉。山脉周边原始森林郁郁青青,山脉中屹立着一座形如巨剑直指苍穹的皑皑雪峰,而雪峰之下坐落着一座十分雄伟的城池,这就是北焱国的国都火凰城。北焱国的绝大多数城邑都分布在漠南,漠北仅仅拥有一座火凰城,但饶是这样一座孤城,却拥有五十多万人口,工商文教各行各业的发展毫不逊色于龙王朝帝都长宁城,是整个漠北的经济、政治、文化枢纽。
当然,北焱国除了在漠北有火凰城作为国都,为了方便统筹漠南各地区事务,于六十年前将漠南地区最发达的夏阳城辟为陪都。圣火教各级首脑会轮流往返于火凰城和夏阳城。
黑煞巨鹰载着高长陵和龙言飞进了火凰城领空,飞掠过高高低低的建筑物。整个火凰城的建筑按照严谨的八卦图原理分布,形成向心簇聚之势。最中央的广阔区域分成了两个部分,北半边是皇宫,南半边是广场。整个火凰城似乎相当崇拜火焰,城中各处都陈列着各式火架、火盆、火炉,皇宫前的广场上更是陈放着一个长宽高都超过两丈的巨大火鼎。全城烈火熊熊,颇给人一种光明热烈的奋发感。
皇宫圣火殿。
龙言孤身一人走了进去。
金碧辉煌的圣座前俏立着一道明媚得几乎令人睁不开眼的身影。一身绯红凤凰火拖地长裙恰到好处地包裹了玲珑婉约的身姿,一头三千青丝如乌黑瀑布倾泻而下几乎长可及膝;金银璀璨的凤蝶流苏簪,晶莹剔透的水晶万花珰;两撇黛色细眉如素白宣纸上轻轻勾勒出的远山,乌黑如墨玉的眼眸蕴含着三分仙气和七分妖气。纵然一条绯红色的薄面纱蒙住了她的真实面目,此情此景,已经完全称得上是倾国倾城、绝代风华!
世人传言,天下第一美人是圣火教主姬月樱。
然而世人也传言,见过姬教主真容者活不过三日。
龙言打量了这道身影不过三眼,便不由得移开了目光,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对她惊艳多一点,还是敬畏多一点。然而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尽管眼前这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芳华,但实际上她早已经度过了百岁诞辰,若论辈分,龙言都可以称她一声太……太奶奶了!但他是不敢造次的,支吾了一会,才喊道:“教主姐姐……”
“嗯……”姬月樱迈着稳健的步子,向他走去,乌亮的眸子中隐隐有一分微笑,“前些天你一直缠着我追问你出生时的情况,所以我让高将军昨天夜里带你去了趟漠南长湖镇,让他在你出生的地方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你当年的情况。怎么样,还满意么?”
龙言似乎被她勾起了更多困惑,忽然眼神凝重地盯着姬月樱:“我爹娘现在到底在哪里?”
姬月樱似乎面色微微一变:“我可以肯定地回答你,你爹娘还活在这个世上。”
龙言有些不耐烦了,焦躁地道:“每当我问你这个问题的时候,你总是拿这句话敷衍我!那么请你告诉我,如果我爹娘还活在这个世上的话,他们究竟在哪里活着?为什么他们从来都不主动来见我,为什么我也从来没有办法见到他们?”
姬月樱眼神多了几分冰冷,拨高了音调:“我说过很多次了,等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龙言目光凄楚,眼中有泪光闪烁:“那你告诉我,怎么样才算做时机成熟?既然我爹娘还活在这个世上,为什么我却只能像个孤儿一样活着?”
姬月樱凛然道:“因为你现在还年纪轻轻,还缺乏承担重大责任的必要实力!”
龙言嘴角苦涩,似笑非笑——确实,他还缺乏必要的实力。从他八岁那一年起,他就开始拜入龙深渊门下修炼龙灵之力,但他修炼进境速度缓慢得足以令人瞠目结舌。他先是花了四年的时间进阶到一阶启灵之力下段,然后又费了六年的力气才进阶到一阶启灵之力中段,而与他同届的弟子无一不达到二阶培元之力中段。他在龙神渊中几乎活成了一个笑话。
龙言轻轻地摇头,苦笑道:“我天资愚钝,修炼进度异常缓慢,难道我想见我爹娘,一辈子都遥遥无期了?”
姬月樱走到少年身前两尺处,抬起晶莹修长的手指,替他整理稍显凌乱的刘海,深邃的眼眸中漾起了一丝嫣然笑意:“天资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却是勇气。勇气可以使弱者重新站起来,用一身铮铮傲骨去面对更多的危险、灾厄和困境。我们北焱国之所以能跟强大无比的南秦国抗衡一百多年,全凭我们举国上下无与伦比的勇气。所以你记住了,一个人要想强大起来,首先一定要拥有勇气!”
龙言怔怔地望着她。
姬月樱晶莹如玉的手指停留在他英俊而稚嫩的脸颊上,轻轻道:“听姐姐的话,你返回龙神渊,继续好好修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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