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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骆丘白的背影,祁沣第一次感觉到了忐忑。
妈的,那个死艾滋的杀手锏到底有没有用啊!?
当天晚上,祁沣装作应酬很忙的样子,故意很晚回家。
一进门发现骆丘白已经在家里等他,两个人乍一见面还有些尴尬,他扯开领带的时候,骆丘白已经走过来帮他拿外套。
祁沣受宠若惊,觉得这次的招数肯定是有用了,当即嘴角勾出一抹几不可见的笑容,“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骆丘白耸了耸肩膀,笑着说,“只是你回来的太晚,才觉得我回来得早而已,吃饭了吗?哦对了,这么晚你应该吃了,那洗澡吧,我给你放热水。”
说着他转身往楼上走,祁沣一把抓住他,“你是不是生气了?”
骆丘白愣了一下,沉默了一下才慢慢开口,“对,我很生气。”
祁沣嘴角的笑容更加明显,生气就代表了在乎,这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后面的话让祁沣的表情僵住了,他猛地皱起眉头,脸色沉了下来,“什么叫无所谓了?”
骆丘白揉了揉额角,摆着手说,“算了,你刚回家,别说这么扫兴的话,你先去洗澡吧,有什么事情一会儿再聊。”
“你说清楚,你无所谓什么?你看到我跟别人在一起,心里不难受?!”祁沣不妥协,紧紧攥着他的手腕,漆黑深邃的眼睛在灯光下涌出了不可置信和暴躁。
骆丘白见他这个样子,窝了一天的情绪也涌了出来,他紧紧抿着嘴角,一字一句地说,“我当然难受,你跑片场在我面前跟李天奇腻腻歪歪,跟往我心上捅刀子没区别,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喜欢你。”
“祁沣,我这辈子就喜欢过两个人,第一个我不想提了,第二个就是你,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等我意识到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戳了戳自己的心口,眼眶发红,“对,我欠你钱,当初要不是你帮我转去星辉,我现在可能还在凯德娱乐里跑龙套,一辈子没法在镜头前露面,所以我愿意留下来,但是你真当我是傻子吗?如果只是因为钱,我大可以卖肾卖肝还给你,何必留在这里给你保命冲喜?”
祁沣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眼里涌起波涛巨浪,巨大的信息砸在头上,让他一时没法反应。
骆丘白说……喜欢他?
他一把攥住骆丘白的手腕,一时急躁都来不及控制力道,把他的胳膊掐出了红印,“你刚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怎么知道的?”
骆丘白自嘲的笑了笑,“难道不是吗?祁沣,你说实话,你之所以找上我,真的不是因为我是什么狗屁阴年阴月出生的八字,正好能缓解你的病情,让你安然度过三十岁?”
“这套封建迷信我他妈压根不信,也就是撞见你我才知道。”他吸了一口气,稳了稳情绪,“但是,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也不能看着你死,你说我跟你结婚,你就能活过三十岁,那我就信了,所以我留下了,哪怕知道你对我压根没来真的!”
“我昨天都说了,我也喜欢你,你还想怎么样!?”
骆丘白被逗笑了,“嗯,你也喜欢我,所以昨天说完,你今天立刻去片场找别人,你喜欢人的方式还真特别。”
祁沣面色铁青,紧紧地攥着拳头,他像一只困兽一样暴躁,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发泄。
他没法告诉骆丘白自己今天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他生气,只是为了看到他也在乎自己的,就这么简单,可是一切却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他完全无法掌控。
祁沣的鼻腔里发出粗重的喘息,两个人对面而立,气氛冷凝到了极点。
骆丘白揉了把脸,一张嘴鼻音有些重,“算了,说这些也没意思,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我今天也想通了,你自己都说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上床,那我就本分一点,别矫情兮兮的阻止你去找别人,要不连我自己都觉得很难看。不过既然我们都结婚了,你至少别在我面前这样,我……不舒服。”
说完他像是抽空了全部力气,看着早就吓得缩在一边胖沣沣,忍不住笑了一下,接着又鼻酸的不成样子,抱起小家伙,长舒一口气往楼上走。
祁沣一把扯住他,扳住他的肩膀,双目赤红,“骆丘白,我承认当初找上你只是因为你的八字,但是……”
“行了,别再重复了,我已经知道了,今天淋了雨,头很疼,我先上去睡觉了。”
骆丘白实在没勇气再听一遍大实话,只好举手投降,祁沣今天的行为让他心灰意冷,只想赶快闷头大睡,不愿意在思考这些让他头痛的问题。
祁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混乱的问题,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他的嘴很懒,很多时候并愿意多说话,但是现在他想说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毕竟他的出发点从一开始就错了,所以后面无论怎么解释终归也是错的。
夜色深沉,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结婚一个多月以来,两个人第一次分床而眠,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全都整夜无眠。
***
自从那夜的争吵之后,骆丘白和祁沣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冷战。
骆丘白仍然每天早上起来做早餐,准备衣服和资料,而祁沣也像是被冰块冻住了,一张脸冷得完全没有表情,默默地吃饭,沉默的上班,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是谁也不跟谁说一句话。
整栋房子每天都是一片死寂,只有胖沣沣每天喵喵的叫着,像只被爸妈舍弃的小可怜。
可是,日子还是要继续,感情一团糟,骆丘白的事业却前所未有的顺风顺水。
《残阳歌》按照进度顺利的拍摄着,之前剧组在微博上曝光的剧照也给骆丘白带来了一些人气,相应的,公司也开始给他安排其他方面的工作。
这一天,郑淮江给他接了一个服装走秀的通告,开车带着骆丘白一起去现场。
坐在车里,骆丘白一直闭着眼补眠,懒洋洋的,一句话也不说。
郑淮江看不过去,摘下他头上的帽子拍过去,“喂,滚起来,瞧你这副死了爹娘的表情。”
“阎王爷……您就饶了小的吧,这不是没工作吗,让我再睡一会儿。”骆丘白连眼睛都没睁开,挪一下身子继续睡。
“这次的服装走秀是国际顶尖的大品牌,请的都是一线大牌明星和模特,你能拿到这种通告已经天上掉馅饼了,现在还不做好准备,还等到被人从台上赶下来才知道努力吗?”
一句话说的辛辣无比,骆丘白哀叹一声,一睁眼,眼眶下面挂着黑眼圈,郑淮江一看又忍不住白他一眼,“也不知道你最近怎么了,天天一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估计一会儿上台为了遮住你这一脸菜色,化妆师得用掉一顿粉底。”
“郑阎王,我本来就不是走秀那块料,去也是凑热闹,那些习惯给大牌化妆的化妆师是不会理睬我这种小人物的。”
“那你也给我好好的走!你放心没人看你这张脸,你把屁股和腿露出来就一切ok了。”
毒舌的话引得骆丘白笑出了声,让他又忍不住又想到祁沣。
到了走秀会场,骆丘白才发现郑淮江所言非虚,到场的一多半都是顶尖的模特,经常出现各大国际秀场,剩下的一部分也全都是圈里数一数二的明星。
因为这次的主题是夏日男装,所以衣服的布料都很轻薄,但是室外的秀场气温还是很低,还刮着不小的大风。骆丘白被安排穿一件米白色半透明的衬衫,腿上是紧身蓝色裤子,被周围几个人夸赞非常有型,但是他自己偷偷照镜子的时候却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娘炮,还不如捂得严实一点,至少还暖和。
走秀一开始,所有明星和模特都在台下候场,第一个环节是投资商发言剪彩,这时灯光暗了下来,现场响起音乐,接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上了台。
他穿着一件熨帖整齐的黑色西装,勾勒出不属于模特的精壮身材,显得宽肩窄臀,异常养眼,白色的衬衫领口是一块方形领结,衬托出他一张刀削斧凿的脸。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骆丘白哑声了,心脏跳漏了几拍。
祁沣……
他每天都在同一个屋檐下能够见到的男人,这时正站在万众瞩目的聚光灯下,如同会发光一样,用那双锋利的眼睛俯瞰众生。
原来今天他也来这里,之前都不知道,也对,两个人都快半个月没说过话了,他能告诉自己才有鬼。
主持人冗长的一段煽情开场白之后,掌声响起,她笑着说,“现在有请我们昆仑财团的祁先生,也是我们这次活动的投资商,上台发言剪彩!”
又一次掌声雷动,祁沣的走到台前,面无表情的看了四周一眼。
骆丘白明知道台下漆黑一片,自己不会被发现,可还是下意识的往一个高大模特身边挪了一步,不愿意两个人见面尴尬。
音乐暂停,他调整了一下麦克风,一张嘴就是标准流利的英文,那副神态那么自如强悍,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骆丘白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家里那个脾气古怪的样子,跟现在这副受众人仰望的精英范儿有微妙的反差,让台上的男人显得更加耀眼,英俊的挪不开视线。
骆丘白的英文马马虎虎,普通交流还可以,但是一到专业用语就两眼一抹黑,他只看到祁沣不停地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心里在一瞬间有些失落。
你瞧,他们两个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所谓云泥之别不过如此,死活凑不到一起,也没什么可惊讶的,这就是命。
正是发呆的时候,旁边的场务拍了拍他,小声说,“骆先生,走秀马上开始了,请你现在就去后台准备。”
哎?大鸟怪不是还没说完鸟语吗,怎么他们就要上场了?
这话还没来得及问明白,旁边就有工作人员不断的重复,“一会儿音乐响起来模特们就上台,一定要在剪彩结束前就搞定!”
骆丘白收回放在祁沣身上的目光,跟着工作人员入场。
这时流利的英文终于告一段落,音乐响起,模特们纷纷入场,骆丘白被安排在最后一个,等到前面的人都走没了的时候才轮到他。
这时音乐被推向了高=chao,骆丘白是明星嘉宾,出场的时候还特意有人介绍。
踏出后台的一刹那,灯光耀眼,台下漆黑一片,走出去的模特已经鱼贯下台,他随性的走出去,被大风吹得打了个哆嗦,脸上使劲露出笑容,余光感觉到一道锐利又刺目的视线。
“下面出场的是新锐艺人,骆丘白!”
掌声响起,祁沣偏过头,看到了一身轻薄布料的骆丘白,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自己的妻子,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微微的不悦和惊讶。
“祁先生,剪彩请走这边。”
工作人员上来指引,祁沣跟着走上去,刚好剪彩的位置是骆丘白最后摆pose的地方,两个人几乎擦肩而过,并肩而立。
这次主办方的剪彩创意非常有新意,当红绸剪断的一刹那,背后的大支架上就会悬下来一盏巨大的水晶球,里面的led灯照出这次的走秀主题。
祁沣抿着嘴,拿起了剪刀,目光往骆丘白身上看。
骆丘白能感觉到熟悉的目光,一时间都快忘了自己在哪里,忍不住偏过头看了祁沣一眼,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又同时挪到一边,谁都没忘了大家还在冷战。
大风呼呼的刮着,背后的大支架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旁边有工作人员不停地催促,“祁先生,快点剪彩吧,今天风太大,剪完了您还去休息。”
祁沣其实还想多看骆丘白几眼,但是公式为先,他落下剪子,头顶发出轰轰的声响跟大风的呼呼声夹杂在一起。
骆丘白作为嘉宾模特是要跟水晶球合影的,他站在原地,偷偷的瞥了祁沣一眼。
“啊!”这时有人突然尖叫一声。
接着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背后十几米的搭架子开始剧烈的晃动,头顶巨大的水晶球被晃动的摇摇欲坠,骆丘白见势不妙,接着往旁边跑,可是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水晶球落下来的一瞬间,钢筋扯住被来就被大风吹的吱嘎作响的铁架子,在巨大的重力作用下,猛地砸了下来,骆丘白根本来不及躲!
“丘白!”
熟悉的声音几乎惊恐的叫了一声,骆丘白在抬头的瞬间看到了猛地向他扑过来的祁沣,脑袋里一片空白。
祁沣奋不顾身的扑向他,两个人滚到一边。
几根焊接在一起的铁架砸下来,骆丘白惊恐的要推开祁沣,可是他发现这个男人抱的他那么紧,用整个后背把他覆盖住,严丝合缝,强硬又坚决……
“轰”一声巨响,现场一片大乱。
说一千遍一万遍我爱你,耍各种各样的花样和心机都是没用的。
只有在生死面前,才知道谁才是谁心尖上的那个人。
☆、34
骆丘白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关于以前的一些琐碎的事情。
梦里他才是刚大学毕业的年纪,一脸的稚嫩,那双眼睛里面藏不住心事,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别人说什么他都信,那种没有脱掉校园里象牙塔的青涩,看问题总是特别简单,总觉得这世道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一切都要向好的方向看。
所以当接到父亲的病危通知书的时候,他擦干了眼泪,想尽办法去赚钱。
但是,他拼命地打工换来的薪水,却连给父亲做一次化疗的零头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