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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被那股子雾气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山神宣文渊最后只得被眼前的封一二以祛除雾气为由借去了手中的唤心铃。
手持唤心铃的封一二不出一会儿便将雾气驱散,随即把玩了好一会手中铃铛后便走了,只丢下等过几年后玩腻了,便会送回来。
可当他一走,原本被唤心铃驱散的雾气不到三天便又卷土重来,好在这一次,雾气只是雾气,?没有半点成型的动静。
若是和上一次一般化作了那些个巨蟒妖物,估计宣文渊早就被吓得道心崩坏了。
虽说有些后悔,没了唤心铃已经被那个叫封一二的拿走了,无奈之下的他只得望着一日日靠近的雾气而束手无策。
但是这样子久了,总不是什么办法,而且宣文渊隐隐觉得这些个雾气或许与自己有关,是冲着他而来的。
于是他连续几日在雾气边缘行走试探,还真就是如此,他往哪去,?这雾气便向他而行。
思量许久后,一身儒衫的宣文渊回头看向那间不大但是整洁的山神庙,暗暗叹了口气。
再后来,宣文渊一人入雾气,再出来时早已是物是人非,就连那间他希望能存世的山神庙也变得破烂不堪。
不过虽说破烂了,但好歹还在。
他倒不是稀罕这间破烂屋子,也不再去在意这三才山山神的名头。
之所以希望它完好如初,是因为这是他曾去过稷下学宫的证明,是他曾被儒家接纳,这个天下接纳的证明。
正如他当年从一只初听圣训的孔雀到现如今的一身儒衫,不容易,当真是不容易。
平常读书人都已是难如登天更何况他只是一个被天下视为不祥的妖物呢?
许初一愣愣出神,听到这儿的他叹了口气,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在雾里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看得不能再清楚了!”
鸟首人身的宣文渊站起身来,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唤心铃,笑道:“我那群兄弟啊,比学宫内那些个满嘴仁义道德的读书人要好上太多。”
有些东西舍去就舍去了,?没什么舍得舍不得的。正如这间山神庙,正如手腕上的唤心铃以及他的这个名字。
许初一眯起眼,回首看向那一团雾气,顿时了然于胸。
“封一二啊封一二,孔雀我在这谢过你了。”
丢了稷下学宫所赐名姓的孔雀拿起手中的唤心铃,狠狠将其摔在了地上。
唤心铃应声断作两截,从铃铛处爬出一只细小蠕虫。
许初一见状后撤一步,眼看着这只没了铃铛庇护的蠕虫暴露在太阳之下,随即被灼热的阳光烧成灰烬。
孔雀回头看向山神庙,莞尔一笑。
还未等许初一反应过来,孔雀依然冲向那团雾气。
对此,许初一倒是没那么担心。一开始,他便有所怀疑,在听了孔雀所说之后,他便隐隐猜出了缘由。
那团雾气,其实就是封一二从白皑洲带回的一份念想。
一份同为妖物,却比常人更胜一份情义的念想。
十几位惨死于此处的大妖魂归故里,不为报复这位妖族叛徒,?却是想要将这位同族好友从儒家谎言中拉扯回来。
唤心铃唤的是蒙心之尘,?谷中大雾笼罩的是昔日好友。
封一二借机拿走唤心铃,再引其入雾气。
历经百余年,终归是在雾气中看了个清楚。
也正是有这雾气,遮蔽天日,外界无法看穿谷中真相。
同位妖物,十几位大妖残留气运不断凝聚,归于这位境界停滞不前的昔日好友。
有些事虽说未能亲眼得见,但未必就不会发生。
山谷之中,早已辞去山神一职的孔雀迈步于雾气之中。
其中一股雾气化虎而至,伴其左右。
“二哥,你来了?”
孔雀笑着问道,雾气化做的猛虎无言而行。
近跟着,一股雾气化马踏空而来,也跟在他身边。
“五哥。”
孔雀一连说了十七句,十七股雾气化作各种猛兽相伴其行。
直至最后迎面而来的一股雾气化作一头巨蟒,盘旋于空。
“大哥,我来迟了!”
雾气化作的巨蟒张开巨大血口,犹如狂吼一般,随即一个游曳身形,盘踞于孔雀周身。
恰逢正午十分,太阳直射谷中,阵阵大雾纷纷夹杂气运涌入孔雀怀中。
妖物修行,就是这般不讲道理。
酉阳洲一洲之地,河水停滞不前。
书院先生探出脑袋,看了看三才山方向,赤日当空。
百余年前,传闻酉阳洲有妖物将要跨入三品,从此后一洲之地三教不可侵。
虽说迟了些,但是也不晚。酉阳洲一洲之地藏匿苟且的妖物齐齐看向三才山。
三才山上,世间第一个踏入三品境界的妖物闭目凝神,随后遥拜妖道洛阳。
“谢前辈,为我妖族开山。”
稷下学宫,那个曾经算计了整个酉阳洲,并窃取了其小半气运的徐姓圣人口吐鲜血。
就连书房中的言希也微微皱起眉头,他看了看自己那位师弟的居所,抱怨道:“都说了不要玩火自焚,偏偏非要以自身道行为桥梁,现如今可谓是得不偿失。好好一座酉阳洲,现如今就这样拱手让出。真是有本事啊!”
言希说完这话后,迈出一步,从徐潜身旁的书中走出。
看了看一连狼狈模样的徐潜,嗤笑道:“看看你的样子,哪里还有什么圣人模样!不过也好,给你留个教训。”
“咳咳……身为同门,你就这样光看着?那可是酉阳洲,一洲之地的气运啊!”
徐潜双眼通红,含糊不清地说道。
“哦?是吗?但是我觉得这样挺好啊。现如今那只孔雀无声无息踏入三品,酉阳洲成了妖物向往之地。全天下的妖物都会纷纷踏至,如此一来,对于你来说不是更好吗?不需要再四处寻找它们踪迹。”言希指了指酉阳洲方向,继续说道:“不过一个三品境界而已,独占一洲之地,你觉得除了你不愿意,他们几个就愿意了吗?”
一言点醒梦中人,徐潜原先还因为孔雀成就三品之事而被撼动自身大道,现如今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
可能是因为没有来得及擦拭口角鲜血的缘故,这一笑,极为骇人。
非但不像是什么和善的儒家圣人,更像是一个邪魅妖人。
相比与他,三才山上破镜的孔雀,一身儒衫无风自摇,倒更像是圣人模样。
虽说这相貌与常人不同,但是他却也懒得变回去。
他曾因自己是妖物而自觉惭愧,低人一等,但是今非昔比,他俨然不想加以掩盖。
而酉阳洲那些个占据了风水宝地的书院,一众读书人早已拔地而起准备离开这酉阳洲。
诸多藏匿多年,倍受欺凌的妖物有了孔雀这个三品境界的妖物做后盾,见这群读书人想要跑,一个个的摩拳擦掌,想要出手阻拦其中一二。
毕竟当年来的时候可不像今日这样狼狈,允许你们借势压人,就不行我们狐假虎威吗?
今日就是要痛打落水狗,即便不杀你们,也要吓一吓这些道貌岸然的读书人。
但就在他们准备出手之时,一道来自于三才山的心声传入他们鸽各自的耳中,放他们走,前尘往事既往不咎。
孔雀落地之时,他朝着一旁平静如初的少年笑了笑,解释道:“动静大了些,没吓到你,我很意外!”
“不算大,又不是第一次见人破三品境界了。”许初一耸了耸肩膀,指了指身后那间小小的山神庙,说道:“看来是白忙乎喽。你也不早点说,早点说清楚,我就不帮你修补庙宇了。”
孔雀会心一笑,“没有十足把握,我也不敢冒险。你说今日之事,是他想要的吗?”
许初一没有做声,只是默默地收起行囊,就在他准备走的时候。
只留下一个背影的少年朗声说道:“他看得不远,或许只是想让你看清楚,然后活得明白些。只不过今日的事,有人想看的,而且等了许多年!”
是谁想看,不言而喻,就是那群在此地被斩首的大妖。
“我欠封一二一个人情,今日也就是欠你一个人情。如有需要,随时可以来取。”
孔雀看着少年背影,轻声说道。
少年这一次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只是挥了挥手,走向远方。
行至半路的少年,回头大声喊道:“江湖再见!”
孔雀听到这话,只觉得有些耳熟。
细细回想,当年那个叫封一二的好像也是说过这番话。
江湖再见,说好再见却再难相见。
孔雀叹了口气,“江湖,好有意思的说法啊。”
少年独自一人行走在道路上,诸多妖物与他擦肩而过,不用说也知道,他们是奔着三才山而去,毕竟现如今的孔雀一洲之地全然是无敌了。
哪怕圣人亲临,在这酉阳洲一地,恐怕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他娘的,真是没有天理了!这妖物修行,当真是是容易。还有个嫁接取巧的做法,人与人相比真是不一样。自己无望三品境界,人家孔雀却连修炼都不需要修炼,十几位大妖助其成就大道!我呸,做人还不如做妖!”
许初一一边走一边抱怨,虽说埋怨世事不公,但却依旧没有停下脚下步伐。
早熟的他明白,这路再好终究是别人的,脚下的路再崎岖,却未必没有别人的路走的远。
望山书院,柳承贤紧锁眉头,沉默不语。
好像自打他来了书院,这事事就没有一件是顺他心意的。
他突然有些羡慕,羡慕那个跟着游侠儿走了的许初一,但也只是羡慕。
自己的路总归要比那个许初一轻松不少,许初一这一路实在是太过惊险。
沈知秋在稷下学宫向天下人说话的时候,他许初一在;游侠儿身死道不消的时候,他许初一还在;现如今酉阳洲大妖现世,他许初一依旧在。
一次两次还好,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是个人都会觉得有些不妥,更何况是稷下学宫那帮子人呢?
“怎么?又有心事了?”
斜躺在一旁的狐媚男子睁开一只眼睛,看向一脸愁容的柳承贤,调侃道:“别一整天愁来愁去,这愁绪伤人,伤的可是自己,到时候别因为一两句忧愁诗句,就早早丢了性命。”
李扶摇说着指了指自己,接着笑道:“既然是我学生,就多多学学我。都说这眼光长远,无事既悲。可看开了也就好了!都是一个悲,过程放宽心,再愁也是徒劳。”
学不会没心没肺的柳承贤低下头,忍不住问道:“我真要去稷下学宫吗?”
李扶摇“噗嗤”一笑,用手指来回击打自己的腿部,讪笑道:“你以为儒家初代圣人发话,亚圣言希允许,这稷下学宫你说进就能进了?其中关系复杂,如同龙潭虎穴,现如今就算我送你到学宫门口,恐怕言希那老小子也会一脚将你踹出来!”
“他,就这么瞧不上我?”柳承贤咬着嘴唇,不解地问道。
李扶摇摇了摇头,“不是看不上,相反是太看得上了。若是现在让你进去,难免会遭人嫉妒,引起算计。学宫上上下下总归就那么些位子,贤人圣人的位置可都是稀罕物,有人来就得有人走。你说是不是?他呀,舍不得你早夭。”
听到自家先生如此说,柳承贤这才放下心来,转而继续问道:“再过几日,你们就要将我赶出去了!不去稷下学宫,那我能去哪?”
李扶摇笑了笑,早已洞察了少年心思的他指了指门外,悠悠然地问道:“你说呢?这天下那么大,哪里你去不了?你不是羡慕许初一那小子可以到处游历,重走他游侠儿昔日之路嘛?他可以,你也可以。不过你更自由,想去哪就去哪。”
“嘿嘿!这样也挺好。”少年听到这话,早已对书院外心神往之的他一连笑容,一扫之前的哀怨神色。
“不过,你得先赴约,圆了之前的那个谎言。”狐媚男子伸出右手,少年腰间折扇飞入了他摊开的手掌之中,看着上面的几个字,他笑着说道:“这几年就先别急着去衍崖书院了!等过几年再去,不听为师的以后你可别后悔!论人心,我这个做先生的了如指掌,论女人,你先生我更是拿捏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