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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少保重新回看那位大风大浪里沉浮几十载的男人,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股悸动。再看一眼,霍少保感觉自己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兴许这一代的很多人都不清楚,当年北方一战,九门提督内部分裂,各自改门立派,试图分封一地,称王称霸。
但真正有资格独霸一方的,只有陈余生。
若不是当年爆发了太多交割一起的细节以及乱局,陈余生也不至于兵败如山倒。可即使如此,这个男人后来再次崛起,于江都重新竖起龙王大旗。
二十年前,霍少保听从某位大人物建议,坐镇东辽。
表面看似掌管一地辉煌至极,但实质上不过是负责将陈余生盯死在江都的暗棋。一旦九龙王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沿海周边数个城市的地下势力会同时联手。
换言之,除江都,附近几座城市的主脑都是某位大人物的棋子。只要陈余生一日走不出江都,他们就能多享一日荣华富贵。
二十年。
霍少保享受的太久,也开始慢慢忘记自己的本职任务了。
以至于今夜九龙王出现在面前,他都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如果早一点,他也许能有机会联系几大城池的主脑,调集大量人手镇压,但现在肯定来不及了。
何况来了四个。
除了陈余生,剩下的三个同样不简单。
“嘶嘶。”霍少保心里倒吸凉气,额头冷汗长流,其实他心里清楚,即使几座城市联手,也拦不住势要过海的九龙王。
当年所谓的龙困江都,永世不得出,只不过是一个笑话。陈余生之所以耗这么久,不过是为了等自己儿子长大,长大到能够独当一面。
如今龙太子正满二十,一个人就火并自己在东辽的数位高手,甚至牵着他们鼻子走。
从某种程度而言,陈青帝已然足以独当一面。陈余生今夜现身,看似是为陈青帝镇场子,但这又何尝不是陈氏一门,新老王者的交接?
曾经的传奇人物老了。
新的王者正当崛起时。
“霍世通,你该下决断了!”黄金貂气息敦厚,一句话惊的霍少保再次连退数步。霍英大为吃惊,迅速伸手扶住,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父亲出现这样慌张的表情。
当下双方混战,被迫中止,荆戈的人已经收队。通体黑影不断从侧翼隐现,而后齐齐站到陈青帝的身后,无一人吱声。
这些人形同雕塑,身正如枪,隐然透发着一股气势。陆瑶抹去嘴角的血迹,转眼退场,回到霍少保的旁边。
此刻真正的大人物,是霍少保和陈余生。
霍少保神色凝重,气息渐乱。
陈余生纹丝不动,目光悠长。
静。
死一般的沉静!
唯有寒风阵阵,吹过广场两岸,呼啸声环绕不绝。
“嘶嘶。”霍少保的气息越来越粗重,哪怕对面只来了四个人,却给他一股千军万马列阵沙场的错觉。
黑白双煞第一时间发现霍少保状态不对劲,一低头,竟然发现他的手指在剧烈颤抖。这是遇到何等惊世骇俗的人物,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牵一发而动全身,霍少保这边一乱,黑白双煞都有点胆寒。
许久,陈余生两手合十,悠然一语,惊天动地,“这座城我要了,给你三天时间。”
十二个字,藏头露尾,也许很多人都听不懂,但霍少保懂,他不仅懂了,还知道既然对方提出了要求,自己不得不服从。
陈余生的意思是要他三天之内清空自己在东辽所有的势力,彻底腾出东辽,留待陈余生接管。
霍少保抬头,直视陈余生,他想从后者脸上看到哪怕一丝苍老的痕迹,但没有。这个人一如二十年前那般,气场骇人。
“三天时间不滚蛋,我会动手。”这句话是黄金貂说的,意在震慑,也是宣战。
霍少保紧咬下唇,不言不语。
霍英眼看霍少保越来越沉默,实在不符合东辽第一大头目的身份,一时气不过,伸手指向陈余生,破口大骂道,“草你妈|的,真是好大的口气,当我霍家人在东辽好欺负?三天之内让我们滚蛋?你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
陈余生面对霍英的张嘴辱骂,仅是眨动了一下眼皮,似乎在下达指令。
霍少保突然警神,伸手就护向霍英,“快闭嘴!”
哧。
可惜刹那间一道亮光闪动,霍英指向陈余生的五指,被齐根斩断。
风,幽幽吹动。
血流如注。
“再出言不敬,留下的可不就是五根手指头那么简单。”黄金貂呵呵冷笑,指了指虚无缥缈的夜空,“你知道刚才出手的是谁,真要性命,你十个儿子都保不住。”
“啊~”霍英眼睛瞪大,看着断落的五指,疼的就要满地打滚。但霍少保第一时间不是关心霍英的伤势,而是连忙向陈余生赔不是,一脸心悸。
陈青帝一直在远处观望,但刚才霍英五指被截断那一幕,他也没看清。唯一确定的是,附近有人隐伏,随时替陈余生出手。
“好快的速度,你知不知道是谁在出手?”陈青帝询问荆戈。
荆戈摇头,也是疑惑不解。
霍少保急匆匆的擦去额头渗出的冷汗,第三次抬头凝视陈余生,一时间心思飘转。
犹记得当年他在北方还是一个小人物的时候,陈余生就独当一面大杀四方了。
那些年陈余生正值巅峰,神挡杀神,佛挡诛佛,是九门提督中最厉害的,连两刀可断人生死的两断刀苏阎王都难以与之匹敌。
霍少保第一次见陈余生,就心生一股顶礼膜拜的冲动,那时候他心目中最理想的大人物,就是以陈余生为标榜。
如今二十年过去,霍少保再见陈余生,当年感触,席卷而来。
“人雄终归是人雄。”霍少保深吸一口气,再之后,双手朝前,轰的一声跪向陈余生,“霍世通见过九龙王。”
这一跪,是当年作为小头目的霍世通,最想做的事。
二十年后,霍世通以为自己能与九龙王并肩齐行,今夜再相遇,他才后知后觉,自己一生都达不到陈余生那个境界。
这一跪,算他彻底臣服。
这一跪,也让他身后的几百上千号部下,齐齐下跪。
陈青帝眯着眼,看着一道又一道跪下的身影,心生感慨,同样也是豪情万丈,一时情绪上头,他忍不住慷慨成歌,“问世间谁能横刀立马,叱咤千军,唯我江都九龙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