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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云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孟鸿羽的甜言蜜语带着蛊惑的气息,让他情难自已,如临梦境。
脸畔传来的暖意,以及软乎乎的肉感,都在告知他这不仅仅是做过多回的美梦。
但他依旧一动不敢动,生怕再微小的动作,也会让这美梦破碎。
孟鸿羽察觉到他的变化,嘴角微微一弯。
下一刻,她趁他不备之际,悄悄松开左臂,绕到他的背后,快速一抽,那张承诺书便落到了她的手上。
抢得了目标物,孟鸿羽松开了搂着晏云的手。
她挥了挥那张承诺书,洋洋得意:“你不给我,就以为我拿不到了吗?”
说完,她当着晏云的面,将那惹人厌的承诺书给撕成了碎片。
晏云却仍维持着俯身的动作,迟迟没有缓过神。
孟鸿羽见他像傻了一样,纳闷不已,“你怎么了?”
只不过被抢了承诺书,还是原本就答应过要给她的,不至于被气成这样吧?晏云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啊。
她带着疑惑,再度凑上前去。
晏云看着那双灵动而又掺着娇色的双眸离自己越来越近,呼吸不自觉地变得急促。
待她的呼吸重新拂到他的面上,他猛地直起身子,并背了过去。
瞧不见孟鸿羽的面容后,他开始冷静下来,并感到懊恼。
自己怎么同个黄毛小子一样?从前也不是没那么近距离接触过,不就是今日的她更乖顺一些,言语更挠人一些,待他更主动一些,他怎么就要把持不住了呢?
她也是,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磨人法子,真是叫人受不住!
可偏偏孟鸿羽还不饶过他。
见他神色不对,她脚步轻踏,又出现在他的面前,双眼明亮又纯粹地望着他,关心道:“你到底怎么了?”
在孟鸿羽的视线下,晏云险些就想把心思一股脑都说出来。
但他还是忍住了,身子往后一退。
孟鸿羽对他的表现倍感不解。
她琢磨一番后,又忽然福临心至,“晏云,你不会是在害羞吧?”
晏云一愣,不自然地点开她的脑袋,眼神回避,“胡说什么呢。”
他语气漂浮,眼神犹疑。
孟鸿羽一见他如此,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原来他禁不住姑娘家撒娇呀!
她狡黠一下,又往晏云靠近了些,“我们陛下这是怎么了?怎么都不正眼看我?我可伤心了呢。”
晏云继续往后退。
孟鸿羽则因着难得抓住了他的弱点,步步紧逼,直逼得晏云无路可退。
待到了墙边,孟鸿羽伸出双臂,将晏云困在自己的身体间,不让他躲开。
她学着话本子中地痞流氓的表现,笑道,“我们陛下跑什么呀,我又不会吃了你。”
晏云俯视着孟鸿羽,见她一脸坏笑,知道她在故意看自己笑话,微有些恼。
她还真是不知道他的心情,就这样任意妄为。
又见她此时的动作,像极了拥抱他,心中不免感到饥痒。
冷静克制,瞬间就被抛到一边。
他勾起孟鸿羽的一簇青丝,手指轻绕,扬至鼻尖。
闻着那发间最是熟悉不过的清香,他薄唇微挑,目含缱绻,“吃了也无妨。”
孟鸿羽微怔,背脊僵住,“什么?”
晏云笑道:“我说,如果念念想吃了我,我便给念念吃。”
两句话的功夫,形势陡然翻转。
孟鸿羽手臂垂下,就要往后退去。
但晏云眼疾手快,在她逃开前,就揽住了她那盈盈一握的腰肢,让她无处可逃。
“躲什么?方才念念不还说,我不正眼看念念,念念会伤心吗?”
晏云一口一个“念念”,将孟鸿羽念得人都酥了。
从前,只有她伤心或生病时,他才会喊她的乳名,她从来没发现,这两个字自他口中,竟是这么的让人发软。
晏云可真是个祸害。
孟鸿羽腹诽着,就见晏云把脸凑了过来。
她结巴道:“你这……是做什么?”
晏云爽快道:“念念既然要吃,我先把主菜奉上。”
看着晏云一张一合的嘴唇,孟鸿羽心中一跳。
她双手抵在胸前,试图将晏云推远一些,但是男女力量悬殊,晏云虽然不让她吃痛,却也不退后半分。
孟鸿羽慌了,急忙软着嗓子认错:“我错了,我不吃你,也不该戏耍你,你放开我好不好?”
闻言,晏云长睫微颤,讷讷道:“念念,你脸红了。”
晏云和孟鸿羽一同长大,亲密之举不知做过多少,但这还是晏云第一次瞧见,孟鸿羽为他而脸红。
晏云因震惊而说出的话,落到孟鸿羽耳中,成了嘲笑。
她愤愤得望着发愣的晏云,脚下发了狠劲,猛地踩向他。
晏云被这一击重踩给踩回了神,手不自觉地松开了。
孟鸿羽把握时机,转身就跑,待跑到方门口了,不忘回头怒吼了一嘴:“登徒子!”
原本在门外守着的袁才哲见状,以为晏云同孟鸿羽吵嘴了,心中惨兮兮。
这二位贵人一吵嘴,他们珑清宫的宫人又要不好过了。
他忐忑地走进勤书房,心中打好了多份安慰的说辞腹稿。
却见角落墙边,他们的陛下正望着鞋子上的脚印,笑得荡漾。
即便是在烛火的暖光下,他的耳廓也发红得明显。
自从那日羞恼得离开勤书房,孟鸿羽便不想再见到晏云。
是以,她成日游窜在各位先帝妃嫔的宫中。
宫中甚是无趣,这天,太后和昭太妃来了兴致,让教坊中的艺人进宫,并邀了有兴趣的妃嫔到棠园欣赏教坊表演。
孟鸿羽自然不会错过这热闹的场合。
因讨太后的喜欢,她坐在了太后的右手边,在最近的距离观赏表演。
教坊出来的艺人,奏乐舞姿皆是个中翘楚。
孟鸿羽看得兴致勃勃,太妃们也是抚掌称好,唯独太后一直没提起来兴致。
直到一名琴师上了台,那琴音一出,太后精神了许多。
孟鸿羽瞧着那琴师上台,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她正想着好好回忆一下,但当那琴师双手抚上琴弦后,她亦同太后一样,被琴音给吸引了过去。
琴师手指拨弄挑动间,豪迈的曲子奔泻而出,似千军万马呼啸而过,又如将士高亢怒吼,让闻者觉得,他们此时不是在安逸的后宫中,而是身处激烈的鏖战之中。
琴师一人,只十指便弹奏出了数十人才能演奏出的气势。
然而不久后,琴音陡转,一场宏伟的战争结束,曲调变得凄幽惨然,众人眼前仿佛能瞧见战后的浮尸遍野,家庭破碎。
这一声声琴音,左右着在场人所有的情绪。
尤其是太后,她出身将门,更是对这曲子感同身受。
孟鸿羽也似完全沉浸在了琴师的十指间,望着琴师,迟迟没有动作。
晏云到棠园来捉一直躲着他的孟鸿羽时,就见她正专注得盯着台上琴师瞧。
他心中一紧。
她不会又将那签文给套到这琴师身上了吧?
虽然他想着不打扰众人赏乐,但这念头一起,他的双腿就不受控制,径直走到了孟鸿羽面前。
皇帝驾到,除太后以外,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下跪行礼。
随后,太后道:“皇帝也坐下来听一听吧,这教坊新来的琴师抚得一手好琴,除了政事,你也该放松放松,劳逸结合。”
晏云扫了眼那低着头的年轻琴师,而后对太后道:“多谢母后关心,但我是来接裕安的,我们有些事要商谈。”
孟鸿羽闻言,满脸疑惑,并有些不情愿。
她这几天本就躲着晏云,而且现在这舞乐都还没欣赏完呢。
晏云察觉到她眉眼间的神色,在她拒绝前,靠近了她些,低声道:“承诺书。”
只三个字,就让孟鸿羽妥协了。
即便再不甘心,她也只能乖乖跟着晏云走。
上辇后,孟鸿羽还没有指责晏云,晏云来了个先发制人:“那琴师就这么让你喜欢?”
孟鸿羽感到莫名其妙,“我何时喜欢他了?”
“你不喜欢,为何还一直盯着他?”
孟鸿羽只想着自证清白,没有多想,就脱口而出自己方才的心思,“我当时在想你的事。”
这话一出,二人皆愣。
孟鸿羽自觉说错话,正想要补救一下,却见晏云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
“原来是在想着我啊。”
孟鸿羽见他如此,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乱说什么话!
晏云又追问:“想我什么?”
孟鸿羽:“……”
方才那琴师,的确抚得一手好琴,即便是在藏龙卧虎的教坊内,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
但是,她听过更好的。
早些年她学了各种技艺,晏云常陪她一起学,其中琴这一项,是他们一起学得最久,也是配合最默契的一项。
方才听得那琴师弹奏之曲,是那样的悲壮。
她想着,若是那琴在晏云手下,他一定能够弹出更加充满希望,更加和美的曲子,就像他现在所做的事,一切都是为了将这天下带向更和平的未来。
他这样的人,注定是个能为百姓们带来安康生活的明君。
可是这些话,她才不会告诉晏云。
尤其此时,看着晏云这嘚瑟的嘴脸,这告诉了他,岂不是让他更加骄傲了?
她面不改色地扯谎道:“我在想,你要拿这承诺书威胁我到什么时候?你能不能爽快一点,别一天天给我一份的了,直接都给我不行吗?”
晏云正因孟鸿羽前面说想他的话而心情大好,此时听得她的要求,也不为难,“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自己想办法拿回去。”
孟鸿羽闷声道:“那不还是不愿给?你藏得好好的,我能有法子,早就拿回来了。”
“所以你要想办法让我心甘情愿得给你。”顿了顿,他又似好心道,“我给你个提示,如何?”
孟鸿羽立刻两眼发亮,充满希冀得看向他。
晏云唇角弯起,缓缓吐出三个字:“美人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