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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川和沈家家主听到这里,即便强作镇定,也吓得脊背冒汗,贾赦如此心智当真骇人听闻,所说之事竟如他亲见一般。
方才司马川在贾赦这里碰了钉子,便不说话了。宋安继续问:“即便沈家将财物运往别处,贾大人又如何确定是山海关?”
贾赦道:“回大人,刚开始下官并不肯定沈家那些财物运往何处。下官得皇上恩典,进户部当差,时日虽然不长,却也知道最近户部十分繁忙,拨往各处的粮饷队伍相继出发,只要同行有被服车的,皆有可能夹带财物。但是下官后来又想:若是运往西海沿子的粮饷,不若多拨银子过去,在临近西海沿子的省份再采购被服,只怕节省不少人力物力。
何况沈家虽然家大业大,本朝国力昌盛,兵强马壮,需要的被服何等之多,又如何是沈家一家能供应得起的?沈家的被服,多半会运往北直隶范围内的军机要地;因而下官觉得,保定府离山海关虽然比离平安州远一些。若是沈家的织造房供应平安州的被服之外还有剩余,多半是运去山海关。下官擅自追去,倒叫下官猜中了。”
思路清晰,有理有据。堂上众人无不对贾赦刮目相看,谁说着是纨绔?哪家的纨绔有如此本事?至于司马川,则心中惊骇不已,贾赦此人,多智近妖。
其实贾赦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没说:沈家失窃的财物如果真要运出去,那个接收地须得是十分重要的战略要地;须得好销赃;须得能影响朝堂局势;最好离沈家还别太远还,否则路上容易出纰漏。几厢权衡,山海关的可能性最大而已。
他之所以做如此推测,是原著里,到了秦可卿、林如海相继去世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太上皇。也就是说如今的景怀帝多半在十几年后,被逼宫退位了。
一个九五至尊不到被形势逼迫到无法可施,会甘心退位吗?平安州和山海关分扼京城东西咽喉,若是这两地被人控制,有可能还有鞑靼倭国这样的外敌环伺,景怀帝知道大势已去,或许才会避位保命。
而山海关不但离京城近,能威胁帝都安全,还便于和外敌联络。
如此种种,贾赦觉得沈家财物运去山海关,作为十几年后谋逆资金可能性最大。饶是如此,贾赦也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自己猜错了,少不得要逃亡的。庆幸的事,终究证明他的疑心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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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上一章捉虫的读者,已修。
第28章
脸上神色微变,司马川一闪念就恢复了镇定。现在白驹号已经沉了,贾赦说的话,自然毫无证据。于是司马川拍案而起,怒道:“一派胡言!”
说完,司马川仿佛意识到什么,对着景怀帝屏风方向道:“皇上恕臣失仪之罪。实在是贾大人血口喷人,污蔑朝廷命官,叫人气愤已极。”
景怀帝有北斗传回的信息,自然是更倾向于贾赦的说法,懒怠理会司马川,向戴权使了个眼色,戴权会意,对宋安朗声道:“宋大人,继续审案。”
宋安应是,转头对司马川道:“司马大人,可有什么疑问?”
司马川是一地总兵,无旨不得擅离职守,因此,司马川是被圣旨传回京的。尚未定罪之前,司马川还是山海关总兵,有权替自己分辩。
方才堂上失仪之后,司马川倒镇定了许多,不卑不亢的道:“是,宋大人。”又转身问贾赦道:“贾大人说沈家失窃财物运到了我山海关,我作为一地总兵,却并不知晓此事。贾大人可有什么人证物证?”
贾赦倒是有点儿物证,也就是白驹号沉船之后,司马川传给卫麟的书信。一来,飞鸽传书的书信语焉不详;二来,这等机密信件,只怕司马川和卫麟用的都不是惯用字迹,拿出来未必能一下掰倒司马川。
但是有一样,贾赦从山海关一路逃回京城,是被北斗所救的。贾赦为何遭到追杀,被谁追杀,北斗定然会去查证,所以贾赦并不担心自己没有人证,即便这个人证不会为自己对簿公堂,但是一定会将查到的结果告知景怀帝。
于是贾赦也颇为镇定的说:“祖母教导我说,战机稍纵即逝,非常时候,大可事急从权;最忌摇摆不定。”
贾赦的话只说一半,但是堂上众人皆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贾家是勋贵之家,不但出了两代国公,荣国公贾代善更是青出于蓝,得不败将军之称。而年纪比贾代善略长的景怀帝,更是知道贾代善从小得其母周夫人教养;贾赦也是从小抱到周氏院中教养的。
看似与案情无关的两句话,却已经为贾赦的行为给出了最合理的解释:他是荣国公之后,讲究兵贵神速。既然发现蹊跷,自然先抓战机,若是慢慢寻访证据,只怕沈家的银子早就暗度陈仓,不知又挪到哪里去了。
司马川自己便是武将,自然知道贾赦的话有道理。两军交战,若是要等细作拿到敌军的全部作战计划再采取行动,只怕不知道要吃多少败仗。
而景怀帝得贾代善辅佐多年,他也知道贾代善料事如神,往往只凭蛛丝马迹就可料敌先机。贾代善出兵的时候,往往也没有十分明确的证据链,事后却总是证明他是对的。
“贾大人家学渊源,刑部公堂却非贾大人炫耀的地方。朗朗乾坤,日月昭昭,也非贾大人一句空口白话,便可污本官清白。”司马川明知贾赦所言属实,却也知道贾赦无甚证据,自然咬死不认。
贾赦倒也没反驳什么,只是盯着司马川的眼睛放慢语速道:“辛亥年壬戌月丙子日丑时三刻……”
贾赦一身正气的盯着司马川,那从末世历练而来的气场多强啊;加之司马川本就心中有鬼,和贾赦的对视中,便占了下风。方才贾赦一字一顿说的那个时间,正是那日司马川从山海关内偷偷运出财物到码头的时辰。
即便司马川再是镇定,也不由得眼中显现出闪烁之意。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左右御史都是何许人也?若是连这表情都察觉不了,只怕也坐不上如今的位置。即便贾赦还未拿出证据,众人心中也暗暗觉得贾赦所言只怕属实。
司马川神色微变,也立马反应过来要遭,忙恢复常色。只是他也清楚,堂上众人,就没有一个是蠢笨好愚弄的,只怕自己片刻慌乱,已是大势已去了。
贾赦见一个具体时辰让司马川露了马脚,自然乘胜追击,继续道:“那日我正好在山海关城门外,见着半夜里头,许多兵士抬着颇为沉重的箱子出来,走了约二射之地才装车,直接拉去码头,将东西运到了一艘叫做‘白驹号’的船上。”
白驹号沉船的事,司马川知道,卫麟知道,自从北斗介入此事,景怀帝也知道了。说到此处,饶是卫麟和司马川陈府如何深,脸上终究要露出蛛丝马迹。
宋安将堂上众人的神色变化瞧在眼里,心中对这复杂案件又有了些许新的认识,又对贾赦道:“贾大人,你瞧见许多箱子被搬到白驹号上又如何?”
贾赦道:“回大人,下官想着此案干系重大,便趁夜潜上了白驹号,在船上静候两日,寻着时机,凿沉了船。只是大海茫茫,却不知能不能将船中失物打捞上来。若是能,或可作为证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