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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邪来到边城的第三条集市街,很明显看到那几栋被波及破坏的房子已经焕然一新。那两个商铺的门面已经开张,里面的伙计和老板已经换了人,正在和顾客讨价还价。
买完东西的两个妇人面露不悦地跑了走了出来,似乎为价格极为不满意。
“之前的老板见咱是老顾客还会打些折扣,这个老板一点都不会经营,不出几个月怕是要转让了。”
“就是就是,以前咱们要是买的多了,老板还会送些东西。以前的价格还算公道,这个老板不懂做生意。”
“唉,说起来。刘老板几家也真够惨的,平白遭了无妄之灾,事后还没完,全家一家老小都被灭门了。”
“谁说不是呢?那两家的亲戚也真不是东西,过了两日都不敢来收尸,生怕殃及自己。这大热天的,放个一天一夜都有味了。听说城主大人派人去催了好几次,他们找了一大堆理由不来。若不是世子说,没人来收尸就把店铺充公,估计他们会当没这回事呢。”
“哼,那刘老板的弟弟真不是东西。葬礼草草了事,连块墓碑都舍不得钱买,也没有办丧事,只怕是心疼那几个钱吧。他收了他哥哥偌大的一个铺子,里面还有那么多东西,还贪心不足。他本家的族里也是没良心的,都不记挂刘老板对他们的帮助。人死了,连族墓都进不去,只能到乱葬岗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唉,这年头,谁不是只顾着自己。只怪咱们都是平凡人,在被人眼里就像一只蚂蚁一样,轻轻一捏就死。”
天邪不敢再听下去了,他往城外乱葬岗走去,一路面如死灰。
这是第一次,他对自己的信念产生了质疑,那内心深处某种坚定的东西有了动摇。
难道我真的错了吗?我的信念和处世观。如果善良之举造就了恶果,那和作恶多端有什么区别?如果我用残酷的手段拯救了他人,岂不是值得原谅的事?
天邪心中不断自嘲着,他一直不认可名天青的处事方法,因为有违仁道。他曾经幼稚而可笑地以为,他可以像故事中的主角一样,用自己的观念和信念改变这个残酷的世界。如今看来,呵呵,是多么地不自量力。
世界,永远不会因为谋一个人而改变她的运转模式,除非……。
乱葬岗杂草丛生,连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许是多年无人扫墓的缘故。那些逝去的被埋葬在此的,都是一些被世人打算遗忘的人。就像从来没有过一样,他们曾经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
很快天邪就找到了那六十一座新坟,新鲜的黄土堆积而成。原本天邪以为那吝啬的刘老板弟弟会为他们立一个木碑,只是一块不值钱的木板而已。可想不到,六十一座新坟连一块木碑都没有。也许,连埋葬后的人都不清楚,哪一座坟里埋的又是谁。
他们,都是被世人遗弃的人,尽管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正义,折算成斤两,又能秤算出多少价值?
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并不该死,他们没有做错什么。都是我的错。如果我目光长远些来看,放任不管,他们最多也是吃些亏罢了。如果,我像名天青一样,从大局考虑,是不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如果我早些从绝渊谷中上来,他们就不会因为我而死。
可是,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发生了的事情,无论我们怎么样否认,都是无力的,改变不了什么。
六十一条人命,被他们毫不在意地杀害了,就像拍死一只苍蝇,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为什么?他们不理解生命的难能可贵?那是上天赐予我们一切幸福快乐的根本啊。
天邪一拳打进泥土中,一双眼睛红得恐怖,牙关“咯咯”发响。不可原谅的罪孽,不可原谅的恶行,只能让死神来终结你们的丧心病狂。
“嘎嘎!”不远处的林中乌鸦感受到那沉重的杀气,惊吓得飞跑了,发着撕心裂肺的沙哑叫声。两条野狗“呜咽”地叫唤了一下,夹着尾巴逃跑了。他们已经对这样的事司空见徒,只需要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把尸体跑出来吃。
记忆中,深埋的东西被触动,汹涌而来的记忆,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贝城门口……乱葬岗……野狗的嚎叫……·。
天邪倒在了地上,右手死死抓住心口,那心如刀绞的记忆,那天真无邪的脸庞,是那么地想要忘记却又那么深刻。他如被一棒子打得半死的土狗一般,痛苦地抽搐着……呜咽着……。
罪恶,将使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痛苦。
遥远的天际似乎传来了亘古的咏唱,是那么地忧伤和怜苦,似死神的召唤,又似天使的呼唤。
那梦境是心灵的归所
比起生命更加脆弱且容易破碎
曾于无数次失落中抛弃又将它寻回
于冲动涌现的节奏中
理想被侵犯
不如在安谧中沉睡过去吧
几乎快要忘记了却有总能回想起来
身在这个美丽而又残酷的世界里
城主府,特意打扮了一番的莎夜满怀期待地来找天邪,却扑了个空。正欲回去,遇到了前来的恩雅。许是觉得自己是第三者,莎夜一直心中愧疚,觉得对不起恩雅。
“莎夜妹妹,他竟然不在,那咱两找个地方聊聊怎么样?”
“好……好啊。我只是有些事想问他,你别介意和多想。”莎夜生硬地说,可她这种人,绝不是说谎的料。
恩雅只是笑笑,拉着她的手往外边的亭子走去。好巧不巧,天丫头和兰斯正从那边过来。
“啊啦啦,不是三个女人才有一台戏吗?你俩可是商量着怎么把堕天邪那个混蛋分了作两个用?”天丫头嬉笑着道,丝毫不顾及莎夜害羞的神情和恩雅诧异的眼神。
看着那贼嘻嘻的天丫头,兰斯不禁疑惑,心道:“这不又加了你一个?正好三个啊。嗯……也是,她还是个丫头片子,算不上女人。”
谁知他刚回神,便被天丫头狠狠地瞪了一眼,眼神凶得出奇,就像发怒的小狗一样。兰斯心中冷寒,难道她还会读心术不成?
边城如今是原来越热闹了,各地的实力齐聚此处,少不了访亲走友,也少不了某些死对头的明争暗斗。死人,那是过着平凡生活的普通人唯恐避之而不及事,可如今却也有一些人见惯不惯了,不像最初那么几天,吓得睡不好觉。
关于边城之事的目的,几乎都被传开了,有人想聚齐五枚冥王戒。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越是错综复杂,却有机会捞好处。
余成杰等人便是其中一股,盼着别人争个鱼死网破之后,来收便宜。哪怕是得不到冥王戒,也能浑水摸鱼不是?边城的几家珠宝商都关门了,打算偷偷运走那些珠宝。边城这么乱,一旦发生什么事,只怕连人都找不到。到处都是灵者,别人只需往哪里一钻,你又能找到是谁干的?
余成杰的家族来了长辈,他自然可以肆无忌惮地杀人。只是几个平民百姓而已,谁会在意?就连名州世子也只是口头上说找族长要说法而已。这事虽然表面色说要两方首领来处理,其实不过就是走走形式罢了,这样的事他见多了。两个大势力,从来不会为了无关自己利益的平民来大动干戈。
天下皆为利往,这是大多数人永远不会变的规则。良心?道德?很抱歉,他们认为这种不能吃不能用不能卖钱的东西,还是早早喂狗算了。
可事实上,残酷而不得不承认的是——天下的正义和法,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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