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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儿几近作呕,一旦放下翟奕文深爱自己的预设,便可轻易发现翟奕文这封信的满满漏洞:假意深情以待,自己则避免与韫王直接冲突,又诱骗林冉儿回到自己身边,好利用韫王的情谊。
林冉儿提起笔,练了几日的字不得不用在一封烦人的信上,书罢,将信递给喜勋:“送到翟公子那儿。”
想了想,又道:“当心些,仔细别被他人知晓。”
穆韫玉这边,下了朝踏着欢愉的步伐去同林冉儿共进午膳。
身旁跟着颜栕,与暗卫颜影不同,颜栕是生活在明处的侍卫。
这么些年,这几日颜栕总算在韫王身上瞧见了真真切切的欢喜。
但还未踏进林冉儿的院子,颜影就禀告道:“韫爷,今日林小姐与翟公子有书信往来。”
这几日,心下刚有了星点期许,听到这消息,仿佛被安顿落地的心脏霎那间被抛上高空。
夏日的正午闷热,颜家两兄弟却觉得如处寒冬腊月。
穆韫玉点点头,示意颜影退下。
林冉儿坐在饭桌前,看见穆韫玉,忍不住嘟了嘟嘴,嗔怪道:“今天回来晚了哎。”
穆韫玉点头:“嗯。”
面对相识两世的人,林冉儿瞬间察觉到他的情绪不佳,夹了一筷子菜给他,问道:“爷,您今日遇到烦心事了吗?”
穆韫玉瞥了眼碗里的菜,又迎上林冉儿的目光:“你呢?今日可欢喜?”
林冉儿闻言一笑:“欢喜,冉儿今日欢喜得很。”
穆韫玉将这欢喜想成是与翟奕文往来的喜悦,林冉儿感到屋内的气息骤冷了些许。
穆韫玉尝了口菜,压下心底的痛楚,道:“你如今身体无碍,若是想去翟府,本王差人送你就是。”
林冉儿搁置筷子:“爷您要赶我走吗?”
穆韫玉反问:“你不想走吗?”
前世见过穆韫玉那副可怜模样,林冉儿决心今世不再让他神伤。
铁了心要把话说清楚:“我何时说过我想离开?若是想离开,我定会向您提!”
穆韫玉沉默。
林冉儿打量穆韫玉一番,思来想去也只能是那封信被他知晓了。
于是故意道:“冉儿不知爷今日是怎的了。亏得冉儿满心欢喜想与您分享,今日我修了信,去臭骂那翟奕文一顿呢。”
穆韫玉幽深的目光直直落在林冉儿身上,林冉儿看见他眼神中的希翼,心里又喜又涩。
喜自己猜对了他的心结,又涩这八面威风的韫王变得这般患得患失。
穆韫玉:“当真?”
林冉儿佯装不明白:“什么当真!爷今日到底怎么了呀!”
穆韫玉耐着性子:“你今日给翟奕文写信,是为骂他?”
林冉儿哈哈一笑:“自然!爷您不知道,他今日传了封假惺惺的信,我便回了封信臭骂他一顿,心情舒爽了不少呢!”
林冉儿的笑容是鲜活的,美眸交捷间似有光芒溢漏,凝成眼角那颗泪痣。
房内温度回升不少。
穆韫玉郑重道:“冉儿,你说本王便信你。”
林冉儿也郑重回道:“我绝不瞒您。”
林冉儿暗暗补了句,除了重生一事。
————
次日
林冉儿早早起了床,唤喜勋来梳妆,又吩咐人备马车外出。
林冉儿想了想,带上了花貌。
花貌是穆韫玉给林冉儿的婢女,林冉儿一连挑了3个,取名为花貌、袅声、月申。
林冉儿着浅粉漩涡纹纱裙,衣装淡雅,但细看,便可发现那配饰,由白玉蝶纹耳坠至软缎绣花鞋,无一为凡物,衬着那惊为天人的容颜气质。
林冉儿来到京城最大的酒楼喝着茶,却不愿进包厢,在大堂落座,闲敲杯子等着什么人。
旁桌的一名妇人骤然惊呼一声,众人寻声望去。
“哎哟!这食物不干净啊,有虫子!快来看啊,有虫子!”
林冉儿冷眼瞧着,她目睹那妇人自己丢虫子入碗中,只是不解她目的何在。
另一旁的议论声传入林冉儿耳中:“这酒楼是韫王开的吧……那韫王果真是冷心冷情,连不净的食物都拿出来卖!”
“真是过分!仗着自己是圣上的胞弟……”
林冉儿回首问花貌:“这酒楼是韫爷的?”
花貌:“回小姐,这酒楼确是王爷的。但这脏水断不可乱扣,奴婢这便去彻查!”
……
“听说这韫王还关了那林家小姐呢。”
“林家小姐?那个花魁吗?”
……
花貌握着剑便要上前制止。
林冉儿道:“且慢。”
林冉儿不着声色地戴上面纱。
那妇人站起身来动作幅度极大,林冉儿顺势拿起茶壶,在脚边猛力一摔。
茶壶破裂的响声震住了堂内所坐之人,只听林冉儿带着惧意的声音响起:“这位夫人,您为何砸我?”
那位妇人见林冉儿那一身的绫罗绸缎,顿时慌了神:“我我…我没有!”
“那这茶壶怎么碎了?”林冉儿问。
妇人气极:“你少血口喷人!茶壶碎了就一定是我砸的吗?有人看见我砸吗?”
林冉儿似是理亏地垂下了头:“我倒是没看见你扔了茶壶。”
楼上包厢有个身影打算站出来替美人说句假话。
但林冉儿又继续道:“我只看见你扔了虫…”
掌柜立即捕捉到,忙问:“这位小姐,您说什么?”
林冉儿将千金小姐不谙世事又骄纵无礼演得淋漓尽致:“哎好烦!本小姐说,没看见她拿茶壶扔我,她确实只往碗里扔了只虫子!真倒霉,到底是谁扔的我!”
林冉儿声音柔软又带着明显的娇怒。
林冉儿这么一嗓子,大家都听得真切。相比直接站出来证明的人,林冉儿这幅纯真大小姐的模样更让人信服。
掌柜处理起那妇人。
那妇人声音又响起:“哎!店大欺客嘞!”
………
“她还好意思说呢!”
“那姑娘看着就不会骗人,哪像她满嘴胡话,诬陷皇亲国戚!”
“这背后东家可是韫王,她怎么敢…”
………
楼上包厢门打开,走出一个着深红工笔山水楼台长袍的男子:“本皇子倒是好奇,皇叔的店怎么欺客了?”
来人正是四皇子穆裔晖,也就是前世最终登基的晖帝。穆裔晖平日里最喜混迹在酒楼青楼,百姓们一眼便认出他来。
穆裔晖模棱两可的一番话,让妇人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民妇叩见四皇子!求四皇子替民妇做主!”
“方才这美人的话本皇子可听得真切,”穆裔晖朝林冉儿微挑眉,桃花眼带着勾人的魅惑,继续道,“来人啊,把这污蔑皇叔的妇人拖下去杖毙。”
林冉儿起身:“四皇子!送官即可,这韫王做生意是守法的。”
林冉儿一出戏本就是为了韫王的名声,现在穆裔晖跳出来一口一个皇叔,又将本可以报官处理的事杖毙处理。
穆裔晖一挥手,侍卫们止住动作。穆裔晖缓步下楼,道:“你为何不行礼?”
“哗”地一声,酒楼内外的百姓跪倒一片,个个低垂着头。
林冉儿轻叹气,也准备伏身,穆裔晖伸手扶住她,暧昧而悄声道:“这里人多口杂,随本皇子上楼?”
花貌即刻站出来,拿出腰间的令牌:“四皇子,我们是…”
林冉儿按住花貌,此时暴露身份那方才就真是白费了。
穆裔晖松开手,倒是看清了令牌,再次打量了林冉儿一番,又道:“美人若听话本皇子便报官处理,”合上那把殷红广陵扇,扇子轻敲了敲下颚,“嗯…或者告诉他们,你是本皇子的小婶婶?冲撞了小婶婶,杖毙该是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