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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徒烦恼。”
也不知为何,西门吹风突然想起某不知名文豪改的这句诗,兀自伤悲了起来。
那人也不看他,自口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五元巨钞,就往卖扒拉柚子的老汉身前递。
“扒拉柚子好吃在最后一斤。”
这是在七年前的一个夏天,一个名叫信女的扶桑花女孩对他说的,她的声音很好听,像幽谷里的黄莺,深山老林中岩间的清泉。她是这世上,第一个主动对他说话的女孩。她对他说了三个字——“我愿意?”不对。“我爱你?”不可能。答案是——“谢谢你。”
此刻她的声音竟又从他尘封已久的回忆中响彻而起,在他的脑海里回旋,竟将那股悲伤的情绪压制了下去。
西门吹风突然自信了起来,似乎有一股新鲜的热血在身体内不受控制地流窜,使得他整个人精神抖擞。
“明明是我先来的。”西门吹风挥出一只手臂,恰巧挡住了那人的手掌,以及手掌里的钞票。
那人垂着头,居高临下,俯视着西门吹风,眼里既有好奇,又有不屑。
他两米高的个子,看西门吹风也只能是俯视。
卖扒拉柚子的老汉见二人剑拔弩张,赶紧打个圆场:“两位,你们都想品尝扒拉柚子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可是,我这只有一斤了。要不,你们一人买半斤?”
那两米高的人面无表情地摇头,哼了一声:“要我名烟谱排名第六的小熊猫赛奉先与别人分享,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西门吹风与他对视着,也不肯在气势上弱下去,提高了嗓门,喊了出来:“名烟谱排名第六又如何,买东西,讲究的是先来后到!”
他嘴上说得决绝,心里却是没底。
名烟谱排名第六的小熊猫赛奉先,多多少少让西门吹风有些心虚。
毕竟,他只和名烟谱上排名十名开外的烟客交过手。名烟谱排名前十的高手,他从未遭遇过。
而眼前的这小熊猫赛奉先,排除排名上带给他的压力,身高上也带给他压力。
他甚至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两米高的个头,不去打牛ba,实在可惜了。
然后他转念一想——我特么又没有两米高的身姿,为他惋惜个毛线!
这念头在脑海里一经浮现,居然捎带着信女萌萌哒又冷若冰霜的面容也映了出来,宛若投影仪将影像投射在了他的心里。
他立刻又变得内心坚定,就连口袋里的劣质烟丝,好像也凭空翻倍了战斗力。
两人对视,目光相击,隐隐有电光闪现、火花纷飞。
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几乎连空气也一并凝滞。
卖扒拉柚子的老汉也算是老江湖了。
一个人如果在同一个地点摆摊超过十年,无论卖扒拉柚子还是摊煎饼果子,他对人性的观察、心理的判断,也会超出许多。更何况,这老汉已在这里卖了好几个十年的扒拉柚子。
“十年一觉田螺梦,王孙公子尽浮萍”。
这句某不知名文豪改编的脍炙人口的绝美诗句,就是来赞美卖扒拉柚子的老汉江湖经验丰富,没有他摆平不了的争端。什么富二代官二代,在他眼里,也只是罐子里耀武扬威的蛐蛐罢了。
所以这老汉心念电转,左右上下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个毛头小子,声音转为低沉中透露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既然你们僵持不下,不如采取另一个办法。”
“你是说决斗吗?”赛奉先显得信心满满,一脸的叼样。
西门吹风回他一句:“我也想看看,名烟谱上的第六,到底有没有音响!”
“音响”的弦外之音,赛奉先听得明白。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天下无敌的高手,只要一点烟,以他为核心的方圆一公里内,天空中会飘荡起振奋人心的音乐,像打开了音响一般。而音乐一旦响起,对手无论再多年牛b哄哄,也是必输无疑。
不过,这也只是传说。古往今来,只有乔帮主达到这般境界。
赛奉先定定心神,才发觉自己的思维有些被带偏了。
但他面色不变,气定神闲,装b自然,并未被西门吹风瞧出他走神。
这时候卖扒拉柚子的老汉叹了一口气,满脸后生可悲的表情。
“集市决战,始终不太吉利。以决战来决定最后一斤扒拉柚子的归属,也不是太好。”说到这里,老汉摇摇头,眼神一时间锋利起来,“我的意见是——拍卖,价高者得。”
“好,很好。”赛奉先应了一声,“我赛奉先也不屑杀无名之辈。拍卖的方式,公平、公正、公开。”
西门吹风不说话了,他的掌心已有汗水沁出。
他心里清楚,自己只有两枚硬币,十块钱,如何竞拍得过名烟谱上排名第六的土豪?
“既然二位都没有意见,拍卖开始吧。”老汉的嘴角浮起一丝笑,笑容却耐人寻味,“起步价,五块中原币。”
“七块。”赛奉先举起一只手,挑衅的目光打在西门吹风的脸上。
西门吹风不甘示弱,放在口袋捏着硬币的手攥的紧。
“十块。”他的眼睛一闭,又使劲一睁,“我出十块。”
“你确定?”赛奉先眼里又露出了轻蔑。
“确定。”西门吹风咬了咬牙。
“好,扒拉柚子归你了。”赛奉先无所谓地摆摆手。
“你不再往上喊?”老汉眼现诧异地问道。
赛奉先转身,打个手势,动作潇洒、连贯。
“我怎么傻到出十块钱,买价值五块钱的东西。”
西门吹风听罢,像一只斗败又淋湿了的公鸡,呆立在原地,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他的眼神也是空荡荡的。
“小伙,扒拉柚子属于你了,十块钱,可别反悔。”老汉咧着嘴笑,一口的黄牙在阳光下闪着金子般的芒。
一股从未有过的屈辱感涌上心头,愤怒的感觉也在这一刻在西门吹风的身体里冲荡。
赛奉先高昂着头颅,以胜利者的姿态,大步向前迈。
西门吹风一手交钱,一手收货,整个过程只用了十秒。
十秒的时间赛奉先并未走出多远,也就三十米的距离,他走得并不快。
“且慢!”提着一袋扒拉柚子的西门吹风遥看着赛奉先俨然如岳的身形,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声音远远送出。
赛奉先止步,未转身,方天画戟一般立着。从老汉的角度看去,简直如天神下凡。
西门吹风也隐隐感觉,赛奉先这一立住,身上的气势有如无形的山川冲自己压来。
“小傻瓜,你还有什么事情吗?”赛奉先长声而问,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西门吹风抓着塑料袋的手背上青筋暴露。
“你是名烟谱上排名第六的小熊猫赛奉先,对吗?”
他不答反问道。
赛奉先好像听出了他的意思,洪亮的声音带着针尖般的讥诮之意,从他喉咙里传出。
“你为了自己多花钱买的扒拉柚子,要挑战我?”
“就算没有这扒拉柚子的事情,我也要与你一战。”西门吹风此刻的声音虽然有气无力,字字却直抒胸臆,“我叫西门吹风,西门是战胜你的西门,吹风是干掉你的吹风。”
“我明白了,你找死。”赛奉先也不回头看他,语气里也平添了一丝怒意,“我给你一个,死在我手里的机会。明天早上八点,鬼场见,记得定闹钟,错开早高峰,可不要迟到,我不喜欢等人。”
他声音消失的时候,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虽不是随风而来,却是随风而去。
西门吹风目露惊讶之色,他连眼皮都没眨,居然没发现赛奉先到底去了哪里——这是什么烟术,又是什么身法?
但这惊讶没有持续几秒,只因前几天那个请他吃炸串、一身19元廉价卫衣套装男子的话语突然出现在他脑海,就像在他的耳畔萦绕——“你击败了名烟谱上排名前十的高手,就可以名扬天下!”
夜已深,月当空。
银白色的高铁擦亮了无边的黑幕,抵达月亮帆站点。
列车进站的样子,像极了战子瑶脑海里又涌现出的世界第一部电影《火车进站》的情景,只不过,她眼前的世界是彩色的。
她与严霁羽并肩迈出车厢,顺着人流往楼梯出站口走。
“你之前到过月亮帆吗?”战子瑶问道。
“没有,以前都是上级到海滨城去下达命令。”严霁羽答道。
“你知道状元楼怎么走吗?”
“打车就行了,我付钱。”
“说的也是,我们现在就去月亮帆。”
“现在不行。”
“why?”
“因为晚上的时候他们不在状元楼顶。”严霁羽一边走着,一边侧目望向战子瑶360无死角的侧颜,“碧落黄泉赋中人在月亮帆有专门的接待酒店,我们先去住一宿,为了登记方便,你出示尤星给你的证件。”
“报销吗?”
“我先给你付上钱,明天早上找你说的那个雪中狗,记得开发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