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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数日,游返都跟着庄主和陈七叔等人在工坊中忙碌。期间又经历了好几个工艺流程,周多曲折,最终靠着庄主丰富的经验,几次起死回生,总算没有毁了珍贵的玄铁石原料。
望着静静躺在案上黝黑的一刀一剑,游返感慨万千,这可算是自己第一次完整铸造的兵刃了,心里充满了满足感,便如创造了天地一般。不过什么时候能自己掌控一房,铸造出世间罕有的名剑,才算真的圆满。
陈七叔石头二牛等人也全程参与,此时同样兴奋不已。庄主先是拿起吞日剑,比划了两下,“呦”的一声惊呼:“还是有点沉,这几日连轴转,身子骨吃不消了,连把剑都提不起了。”接着又拿起残月刀,那刀如残月弧形弯曲,表面细纹如掌纹一般,似流水状,刀锋未开光,因是整个由玄铁制成,未参杂多余金属,便显得粗钝。好在此刀也不是为了砍柴劈木,钝一点也没影响。
众人从庄主手上接过刀剑,小心翼翼地查看。游返接过吞日剑,手抚摸在上面,只觉得一阵冰凉,透入心去。而剑中更传来一阵阵嗡嗡声,令他回响起炉房内那叮叮当当的响声。
庄主笑着道:“大功告成。今晚照规矩,要大吃一顿,好好庆祝一番。”
众人忙不迭欢呼起来。
庄主看游返对吞日剑恋恋不舍,笑道:“游返,这石头是你送来的,按照约定,要将这把剑送返给龙门派。我看这件事也不假手他人了,就由你择日跑一趟汴京,将剑还与东方笑吧。”
游返心中一算,此时已近年末,除了中途办事,已有半年未回过汴京,便如与世隔绝了一般。也不知东方笑现时如何了。按照往常,恐怕也回了西域,再要回中原,也得等到春暖花开了。想起去年年初随着东方笑一路远行,从西域逶迤南下数万里,此时心情已不可同日而语。
想必东方笑与剑圣的千金也该共结连理了吧,凌孤也与杨姑娘双宿双栖了,不知她兄长杨锐这时到了哪里,五色剑又如何了?
心里尽是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一时满足的情绪泛起了一阵空虚。
身边众人不停举杯尽饮,游返却生出自己身在局外的茫然感觉。好在烈酒的辛辣将他又拉了回来,身为三大房主事之一,自然有许多人来与他喝酒,几杯下肚,游返便醉了。可是这次,即便醉了,头脑却越来越清醒。他坚持到了最后,没有倒下。
@庄主命游返送去汴京
新年年头上,庄中之人散了大半,倒是冷清了不少,游返这几日没事做,又好好将五色剑练了几遍。这次用的是吞日剑,这把宝剑自从酒宴之后,便跟随在游返身边。吞日剑不如残月刀沉重,却也比一般刀剑重上三分,那些灵巧的剑招便无法使出,游返回忆起五色剑中赤剑法,大开大合,倒是与此剑契合。
有几次练剑,被钟婶看到,只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便又走开了。直惊出他一身冷汗。
庄主与三娘年初招待了留庄之人一顿,后来便进了大名府,与当地权贵走动了一下关系。金剑山庄牵扯广泛,许多人需要靠着山庄吃饭,但反过来说,花花轿子众人抬,山庄实也离不开这些人。
二庄主自从汴京返庄,却沉寂下来,也未有听说外出打猎,也未与江湖上的游侠胡吃海喝,倒是难得的一段安静时光。
十五过后,庄主宣布了一件大事,改组三大房,名字还是那三个,人员却调整了个遍,基本便是采纳了游返的意见。令游返意外的是,虽然程老爷子病愈了,可庄主还是让游返坐到天锤房主事的位置上,而程老爷子升任三房总事,负责协调三大房之间的事务。想来庄主那晚说的真切,此次炼完吞日剑残月刀,便要退下来,不再操持细务了。
不过要说改组这件事,还是靠三娘的坚持,陈七叔程老爷子都是反对的,巧簧老人素来和稀泥,充当墙头草的角色,只有三娘力陈利弊,才说服了几个头脑人物。这会游返也是参与的,只是资历浅,说不上什么话。
石头一组人进了天锤房,成了游返手下。石头此人较为温良,起初游返是他手下,如今成了他顶头上司,可是他一点也不以为意,仍然全力支持游返。游返知道他可靠,便重用了他,让他全权负责事务,自己便背上吞日剑,准备前往汴京,将剑送还给龙门派。
收拾停当,便孤身上路。来到庄外,恰好遇上二庄主。
天气还是颇为寒冷,料峭春寒,二庄主戴着一个皮帽,像极了贩卖皮草的商人。此时二庄主显得沉稳许多,不复游返初来时与三娘吵架时的模样。
二庄主见是游返,脸上充满笑意,问了几句,道:“汴京繁华,可要多带上些银子。像那大相国寺旁的老王包子铺,那滋味是极好的。若是住在对面的四海酒楼,每日早晨,还能再弄上个蔡记的烧饼。”说来说去,还是围绕着吃喝玩乐。
游返勉强应付几句,那大相国寺他也去过,还见识过南海剑圣高足的剑术,真是不堪回首。
慌忙将南天一剑计怀才的身影从脑海中挥走,此时又听得二庄主道:“听说西夏那边作恶多年的塞上四兽去年被人诛灭,是两个年轻人做的。其中一人便是龙门派的东方笑,另一人不知是谁,算来总是其同伴。这东方笑剑术如此高超,你此去汴京,可要多亲近亲近。”
游返心中一动,忙问起消息来源。
二庄主道:“我上趟从东京归来时,那边都已传开了,那四兽端的凶猛,吃人无数,闹得西夏鸡犬不宁,连一品堂也拿他们毫无办法。却被两个少年英豪给收拾了。虽说这是帮了西夏的忙,可是坊间说起来还是行侠仗义,扶助弱小,总是值得赞赏的。还有人编成了诗文赞颂两位少年英雄。”
游返心中不由有些失望,击杀四兽他也是出了大力的,还在西夏被当做英雄看待,好生受到礼遇。此回消息传至大宋,只成就了东方笑的名声,自己却没人提起。不过又反过来一想,东方笑本是江湖中成名的人物,这才会被人所知,自己当时还是一介无名,即便提到了名字,也没人记得住。如此,心里稍稍好受一些。
告别了二庄主,游返牵着马,便离开大名府,一路奔着汴京的方向而去。
上次来时正值夏末,此时却是初春,官道上鲜有人马,两旁树木还未发出新芽,一片灰色景象。
还是那一片野猪林,上次中原镖局派出的小蟊贼在此抢劫,被快刀凌孤给吓走了。此时想起来,游返不由担心起胡近臣来,不知道其与中原镖局争斗如何?中原镖局总镖头天策司马求是成名多时的人物,手下各省镖局好手云集,而身后又有皇亲国戚的背景,胡近臣一人武功再高,恐怕轻易也不是对手。
正想间,前方却出现一名道人。
那道人年纪在五十左右,身材高大,深目鹰鼻,尖嘴猴腮,五官都挤在一块儿,眉毛尽处生了一个绿豆大的肉瘤,一身灰蓝的道袍迎风飘扬,头发显得枯黄,头顶扎了一个发髻,其余头发便披散下来。
游返见此人形状古怪,便不欲与其打交道,策着马便要跑开。
不料那人却招手道:“这位少侠,还请停步。老道问件事情。”那声音嘲哳难听,如同乌鸦一般。
游返无奈在其面前停下马来,下了马,行礼道:“不知真人有何事?”
那老道也不回礼,手中拂尘撇向一旁,大喇喇地道:“你知道大名府金剑山庄怎么走?”
游返心中一凛,暗自上下打量了一番,以为他要对山庄不利,谨慎问道:“不知真人去金剑山庄有何贵干?”他这话却是僭越了,人家问他怎么走是常理,可是反过来问人家目的就有点冒犯。只是此时他已是山庄一员,不由为山庄利益考虑。
果然那老道有点恼怒,道:“你这人恁多啰嗦话,只管告诉我如何走便是。也罢,好叫你这孙子知道,你道爷爷去金剑山庄是去杀人去了。”
说到最后一句,那老道张开细长的五指,犹如鸡的爪子一般,向游返抓来,速度奇快,竟隐隐生风。
游返躲避不及,手里缰绳一拉,那坐骑吃力,横向移动了半步,用马的头挡住了那老道去势。
没料到那老道不避不让,五根手指深深插入马颈,直戳出五个血孔,白马痛苦嘶鸣,便要发疯狂奔。那老道用力,硬是抓下一片血肉,一时间鲜血淋漓,白马一边往前奔跑,一边喷出血箭,没跑出几步,便前蹄软倒在地,不住哀鸣,却再也站不起来。
游返趁时从马背行李上取下吞日剑,虽说此时摸不着头脑,为何一言不合这古怪道人便要向他发难,也看出那老道不怀好意,且手段残忍,不等那老道反应,一剑刺向他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