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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峰已经开口向着外头问道:“怎么了?”
外头寂寂无声。
陆子峰穿上鞋子,开门去看。
因为夫妻二人居住的就是原来门房的一间屋子,门一开就能轻易从炕上看到外头,所以,钱如意只一偏头,就看见落汤鸡一样呆楞在院子里的胡大郎。而凝翠则手里拎着一个盆,同样呆楞在那里。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十有八九胡大郎从院子里过,而凝翠正好出来倒水,泼了他一身。
下一刻,站在门口的陆子峰仿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自己走出去,伸手把门带上了。
钱如意收回目光,忽然又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凝翠是会功夫的,就算再鲁莽,也不可能有个大活人从她门前经过,她察觉不到。那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胡大郎武功比凝翠高,他有意不让凝翠察觉的。第二,就是胡大郎原本就站在那里。
这两种设想,不管哪个是真的,总之都够钱如意吃一惊的。她刚刚才对胡大郎没有那么害怕,这下又无比紧张起来。实在是这个人太过危险。他有钱有势的时候,尚且无人能够拘束,如今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岂不更加危险?
钱如意想到这里,那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着。连忙就穿起衣服,胡乱的梳着头发。
陆子峰从外面进来,就看见她揪着头发发狠的样子,连忙走过来握住她的手:“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也不能和自己的头发过不去啊。”
钱如意紧张道:“咱们快些走了吧,还是回金山县去讨生活。在这里,我迟早会被吓死的。那个胡大朗实在太吓人,阴魂不散一般。”
陆子峰笑道:“你啊,鲁莽起来,天不怕,地不怕,敢和一群人拼刀子。如何就怕了胡大郎一个呢?他又不吃人。”
钱如意道:“我不怕死。”
陆子峰反问:“那你怕什么?”
钱如意一噎:“男人最怕什么?”
陆子峰不解:“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钱如意道:“你不说,我替你说。男人最怕戴绿帽子。我怕给你戴绿帽子,因此害怕胡大郎。这你还不懂么?”
陆子峰顿时变色:“你不是喜欢老的么?怎么如今被胡大朗给蛊惑了么?”
“呸。”钱如意啐了他一口:“亏得你还是读书人,思想那样的龌龊。岂不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我要是那种人,你和我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是胡大郎,我从一开始就和你说了的。他对我图谋不轨。他功夫那样高,真要做些什么,你能拦得住么?不如咱们躲了去吧。”
陆子峰哭笑不得:“如意,我该说你是惯会孤芳自赏呢,还是自恋成狂。你也说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怎么又反复的说这样的话呢?胡大郎什么样的美女没有见过?就你,他还对你图谋不轨?卖肉你都没有别人出的肉多。”他说着,揉了揉钱如意的脑袋:“好了,好了。不要总想这有的没的。等吃过早饭,咱们就启程回金山县去接老爷子和奶奶。”
钱如意翻了他一个白眼:“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
陆子峰从她手中拿过梳子,帮她梳头:“我就是因为太过在意人言,才蹉跎到了今天。不然这会儿没有七八个小毛头喊爹,也有三两个了。白白浪费我那么多的青春,后悔死我了。”
钱如意斜着眼睛望着他:“听这意思,你后悔没有早些对……”她拿下巴向着隔壁方向指了指,意有所指道:“后悔没下手了是不是?”
陆子峰拿着梳子敲了她一下:“胡说八道,胡思乱想,胡言乱语。”
钱如意道:“那你后悔什么?难道是后悔没有早些对我下手?你要真这样说出来,我会笑掉大牙的。”
陆子峰垂着眼眸,遮住一眼的温柔:“那你就尽管笑吧,不要把肚皮笑破就行。”
“嘁……”钱如意对此十分的不屑。
陆子峰帮她将头发梳起,用一根木簪子别住,看了看道:“我记着,我给你买过一个包金的簪子来着,怎么不见你用?”
钱如意抖了抖自己身上半旧的粗布衣裳:“你觉得,我这身装束,适合那样的首饰么?”
陆子峰望着她:“你嫌弃我穷了?”
钱如意推开他,径直向外走:“我粗鄙,你也不是不知道。也就你这不知衣食的酸秀才,才会干那没脑子的事情。也不思前,也不想后,只管为了充一时的门面,去买那无用的东西。”
陆子峰跟在她后头:“那簪子到底哪里去了?”
钱如意指了指他身上的衣裳,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身上的衣裳还在,那吃进肚子里的,早变成大粪进了那五谷轮回之所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来的路上。”
陆子峰闻言,转身就去掀开了墙角的柜子,将里头的一个粗布包裹拿出来,打开一看,里头除了一身他换下来,破的不能缝补的衣服以外,别无所有。
陆子峰转头:“那嫁衣,你也卖了?”
钱如意摇头。
陆子峰正要松口气。
却听钱如意道:“穿过的衣服,卖也没人要啊。我又着急出手,更加卖不出好价钱。与其和人磨嘴,索性我就拿去当铺里当了。”
陆子峰的眼圈顿时红了,紧走几步扑过来,不由分说一把将钱如意紧紧搂在怀里:“如意,你跟着我,吃苦了。”
钱如意最腻歪陆子峰这样动手动脚,她挣扎了几下,气得在他腿上踢了一脚:“你松手。”
陆子峰吃痛,松开她,捂着小腿嘶哈抽气:“你就不能轻点儿么?怎么说也是你亲老头。你就不怕把我踢瘸了,别人都叫你瘸子家娘子?”
钱如意瘪嘴:“我才不怕。”
两人走出屋去,凝翠已经在厨房里烟熏屋子了。没办法,凝翠干活儿比钱如意还不着调。钱如意要去忙帮,陆子峰将她拉住:“你可消停一会儿吧,回头再把咱家厨房点了。”说完,挽袖向厨房走去。
一旁湿淋淋当立柱的胡大郎见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陆兄,你……”
陆子峰笑道:“让你见笑了,我家这个,干什么都笨手笨脚的。没办法,只好我亲自动手了。”
胡大郎道:“不然我给你打下手?”
陆子峰对此抱怀疑态度:“你行吗?”
胡大郎道:“不行可以学嘛。”
陆子峰将凝翠从厨房叫出来,俩大男人下厨去了。
钱如意就去收拾包袱干粮。
凝翠走进来,道:“给找两件陆公子的旧衣裳。”
钱如意不解:“你要那个做什么?”
“胡大郎没有换洗的衣服。”
“没有。”钱如意听见胡大郎仨字就头皮发紧。可话虽如此,她一向有个心软的毛病。想起胡大朗那狼狈的样子,还是心软了。走去角落的箱子里翻了翻。
她和陆子峰并没有多少衣物。那箱子里头,除了陆子峰那破旧的不能缝补的衣服外,就是新近才做的新衣服。自然,那手工就别想了,是好不了的。将就能穿也就罢了。
饶是如此,钱如意也十分的舍不得给胡大郎。
凝翠走过来见了,伸手就拿了出来:“这不是有么。”
钱如意死死的拽着:“你让他不穿了,洗洗干净还回来。”
“知道了。”凝翠挣开钱如意的手,拿着那衣服走了。
等陆子峰叫钱如意吃饭的时候,钱如意就看见胡大郎穿着她亲手缝的那套天青色棉布衣裳,坐在石桌前。
话说这个胡大郎,自从和慧雅郡主大战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他原来穿红,甚是妖艳,后来不知怎的,就开始穿白,甚是诡谲。如今穿着天青色的棉布衣裳,怎么说呢?竟然有种返璞归真的惊艳。
好看的事物,包括人都是很招人喜欢的。就算不喜欢,也会多看上两眼的。因此,钱如意下意识的就多看了胡大郎两眼。
忽然腿上一疼,竟是陆子峰踢了她一脚。
她下意识的皱起眉头,就要发飙。原来她的脾气不能说好,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发脾气的,简直就像一个火药桶,一碰就爆炸。
陆子峰察觉了,连忙道:“快些吃饭,咱们还要回金山县呢。”
胡大郎闻言:“回金山县做什么?”
陆子峰就要向他解释,这边刚张开口,那边钱如意腹内,忽然一股酸水冒上来,来不及起身就吐了。因为是大早起的,空腹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吐,呕了半天,也就是呕出些酸水来。
尽管如此,一瞬间胡大郎的脸色都变成了煞白色。嗓子里咕哝了两下,好险没有跟着吐了。
陆子峰已然紧张起来:“如意,你怎么了?”
凝翠也跟着走了过来,关心的望着她:“你呀不要紧,不然我去找个大夫来瞧瞧?”
钱如意抚着憋闷的胸口:“没事,就是胸口发闷,大概是着凉了。”
却听惨白着脸色的胡大郎,幽幽道:“你不是着凉,你多半是怀孕了……”
“……”
“……”
“……”
三个人,三双眼睛齐刷刷盯着胡大郎,似乎他才是怀孕那个人。
胡大郎皱了皱眉头:“你们看着我干什么,那孩子也不是我的。”
“噗……”凝翠没忍住,笑喷了。
“呃……”陆子峰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呸……”钱如意一口唾沫愤愤的啐在了地上。她其实更想啐胡大郎一脸,这不是不敢嘛。
胡大郎看见三人的反应和表情,顿时有些发急,十分郑重,十分严肃认真道:“我说的是真的,这孩子真的不是我的。”
陆子峰差点儿没气的晕厥过去:“胡兄,这玩笑可是不好笑。”
胡大郎这才忽然意识到什么,有些黯然的垂下头去,一个人发起呆来。
凝翠去找了个大夫来,最后确定,钱如意真的怀孕了。
因为这个突发状况,她和陆子峰一起回去的计划就暂时搁浅了。一番商议之后,改成陆子峰和胡大郎一起去。这并不是胡大郎自己要求的,是陆子峰有意让他和自己一起去的。
原先钱如意说胡大朗对她有想法,陆子峰并没有放在心上。自从知道钱如意三番两次看着胡大郎出神,胡大郎又每每看着钱如意的肚子出神之后,陆子峰有些相信了。
于是,他是无论如何不会把胡大郎和钱如意一起放在家里得。
也是到了这时,他才知道胡大朗不能随便离京。怪不得他一直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闹妖,却从未去祸祸过别的地方,原来看似肆无忌惮的胡大郎,身上也是有禁制的。
至于那个禁制是什么,胡大郎没说,陆子峰也没问。
不过,这件事也是有转机的。
如今胡大郎孑然一身,甘愿入陆子峰门下为从属。只需一纸契约,就能随同陆子峰行走。毕竟,陆子峰虽然官阶低微,只是个从九品的不入流小吏,但他的出身在那里摆着,就算是朝廷都无法轻易一笔抹去的。
胡大郎之前再飞扬跋扈,再身价丰厚,也毕竟只是个商贾之流。因此,他心甘情愿跟随陆子峰,非但不突兀,反而顺理成章。毕竟,商贾和世阀,相差不是金钱而是两个阶层。
陆子峰和胡大郎离开了,钱如意原本以为终于可以静下来的心,却因为腹内这个小生命的到来,而又变得忐忑焦灼起来。身体不舒服,情绪也就变得阴晴不定,十分的多变。
好在家里就她和凝翠两个,凝翠是个马大哈,什么都无所谓。日子过得还算安宁。
转眼就是端午节。金山县地北,并没有包粽子的习俗,但是凝翠自幼在京中长大,因此就有些馋。钱如意害喜,也是十分的嘴馋。于是,两人一商量,就由凝翠去买米和枣子之类的,准备包几个尝一尝。
凝翠前脚出门,后脚钱如意就听见大街门响,她以为凝翠忘了那什么东西,笑道:“就知道你是个丢三落四的……”一边说着,一边向外走。才出房门,顿时惊喜起来:“如言……”
如今的卫如言,除了竖起了妇人的发髻,和以往并没有什么改变,还是那样漂亮,那样的温婉大气。她将目光环视了一下陆家的状况,眼中顿时就浮起了薄雾:“如意,你受苦了。”
钱如意赶着去拉她的手:“我本来就是穷苦人家出身的,现在已经是享福了。”
卫如言问道:“就你一个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