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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五郎有些不耐烦了:“嫂子,你这话说的可就过分了啊。如意是我闺女,又不是你闺女。你打听这么清楚做什么?想分彩礼钱咋滴?”
四伯母冷笑一声:“老五,不是你四嫂看不起你,进你手里的钱财我还真不看在眼里。那钱姓钱什么都还不一定呢。你都捞不着边的,我惦记什么?”
钱五郎顿时又些恼怒起来:“四嫂,你要这样说话,咱也没什么好说的。”他说着,走到钱如意面前,也不管她手里还抱着小娃儿,伸手就去扯她:“跟我回家。”
钱如意想要将他甩开,可是力气太小,没成功,反而把怀中的小娃儿吓得哇哇大哭。
四伯母也怒了,一把推开了钱五郎,示意自己儿媳妇把娃儿抱走,自己拦住钱如意面前,望着钱五郎:“老五,你搞搞清楚,这是我家。你怎么着,你四哥不在家,你就为了王了是不是?你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看我能让你把如意领走不能?”
钱五郎大叫道:“这是我闺女。”
四伯母也不甘示弱:“那还是我侄女儿呢。”
爷爷这时已经从大门口,提着个板凳走了回来。他确实老了,头发全白了,腰背也在不知什么时候佝偻了。钱如意看在眼里,心里就忍不住的发酸。要是没有爷爷、奶奶护着,她还不知道会生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中呢。
她走过去想要扶住爷爷,爷爷却将她的手拂开:“我还没老呢。”而后将板凳放在,颤巍巍着腰背,坐在板凳上,这才抬起头望着钱五郎:“咋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钱五郎显然不想向谁解释,说道:“爹,您都多大年纪了?家都分了二年了。别的兄弟也没见你这样管着,束手束脚,怎么就到了我这里,您就得什么事都把着不放呢?”
爷爷微不可见的喘息了两下:“你想得美,还我事事都管着你,做你的大头梦去吧。自分家,你的事我什么时候问过,管过?”
钱五郎道:“那我自己的闺女,我接走怎么就不行了?”
爷爷道:“还真不行。你自己拍着良心问问,这闺女自打落地,三灾九难就没断过,你两口子问过一句没有,看过一眼没有?就大前天的事,我豁出去老脸不要,上门去求你。娃大了要说婆家,让娃家去住几天。你怎么说的?没有金砖,就不许等你的门?老五啊,那是个当爹能说出的话吗?
现在如意就在你面前站着,她叫你一声爹,你有脸答应,我都替你臊得慌。”
钱五郎闻言,沉默了片刻,似乎有羞愧之意,但也只是片刻之间,他又抬起头来:“那我不管,反正如意是我闺女,我今天说什么也得把她领回去。”
爷爷将拐杖往地上一横:“有我和你娘在一天,你就别想打我娃的主意。老五啊,老五,你可真长能耐啊。你可真给我老钱家的列祖列宗长脸。这世上的话啊,是真不能占前了说。前只看见别人家养出个败家的玩意儿,转眼就打在了自己的脸上啊……”爷爷越说越激动,抬起手来,竟然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
“爷爷……”钱如意吃了一惊,同时也心酸至极,双手拉住爷爷的双手:“你可不能这样,你要是气出个好歹,我可怎么办啊?”
“是啊,爹,您可得保重身体啊。”四伯母也围了过来。
大家只顾着爷爷呢,只听咕咚一声。
一旁抱着娃子的堂嫂惊叫了一声:“奶……”把娃往地上一扔,扑向了昏倒在地的奶奶。
“奶奶……”
“娘……”
钱如意和四伯母先后扑到奶奶身边,又是扶胸口,又是掐人中,奶奶这才缓过气来。没有睁开眼睛,先老泪横流:“造孽啊,我造孽啊,给老钱家生出个不孝的东西。我有罪啊……”
缓过来的奶奶,依靠在钱如意怀里嘶声悲哭。
爷爷一拐杖砸向钱五郎:“你个逆子,滚,给我滚。”
钱五郎在院子了兜了一圈,他年轻,爷爷年老,要是成心想躲开,爷爷自然是打不到他的。如果此刻他远远的走掉,也就罢了。谁知那钱五郎仍旧不死心,望着钱如意道:“你跟我回家。”
钱如意心中一股愤怒之火,腾然而起,咬牙道:“好,我跟你回去。”
这一句,把院子所有人都惊着了。四伯母失声道:“娃,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钱如意将奶奶往四伯母怀里一靠,站起身就开始四下里张望,一眼看见爷爷丢在地上的拐棍,捡起来气势汹汹就冲向了钱五郎:“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死了,你愿意拖去哪儿我都管不着,你死了,我自己去衙门口自首去。爷爷、奶奶养我这么大,我不能让他二老因为我被你气死。”
钱五郎见了,大怒:“你疯了。连亲爹也敢打?”
钱如意不再多言语,照着钱五郎兜头就是一拐棍。钱五郎毕竟是个大男人,一把就捉住了拐棍的另一端,没费什么力气就给夺了过去。
钱如意丢了拐棍,转身就去厨房掂了把菜刀出来。
这下钱五郎害怕了,把拐棍一扔,转头就跑:“小如意,不要以为你这样我就怕你。实话告诉你,我已经收了邻家的彩礼,你就已经是林家的人。我治不了你,自有人能治得了你。”
钱如意正在气头上,并不知道害怕,爷爷听了却已经大惊失色,追问道:“什么林家?”
钱五郎已经跑远了。
老爷子急的浑身哆嗦,指着钱五郎:“快去把那孽障追回来,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可是,转头来,只见家里不是小脚妇人,就是还在年幼的奶娃子。自己又老迈了,哪个能追得上钱五郎呢?
奶奶一把搂住钱如意:“我苦命的儿啊……”
爷爷低吼了一声:“你给我闭嘴。都什么时候了,还来添乱。”
奶奶被他一吼,生生将哭声压住。
爷爷想了想:“不行,我得去找老四回来,让他去告诉老大、老二他们,大家商量个对策。要老五真把如意给卖了,咱们人多法子也多些。”
钱如意道:“我去吧。”
爷爷摆手:“姑娘家家的,不好抛头露面。还是我去。总共也没多远,有个一半天就回来了。你和你奶奶还有四伯母在家里,把门顶好了,我不回来,谁敲都不要开门。”
钱如意还想说什么,四伯母应了。将爷爷送出门去。而后将门顶上。
钱如意这会儿,想哭连眼泪都没有。就算她绝世聪明,想破脑瓜子都没有想到,又一天自己会被钱五郎给卖了。这个打击对于她来说,实在太重了。她呆呆的站在那里,一时间有种不知身而为人,所为何来之感。
“如意,如意,你可不要吓唬我啊……”
四伯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才将钱如意从呆滞中拉回。她望着四伯母,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四伯母担忧道:“你要是想哭就哭吧,可别笑啊。你笑的我魂儿都吓飞了。”
钱如意这才明白,原来刚才她竟然是仰天而笑的。
她好不容易定住心神:“四伯母,你不必担心,我没事的。”
她默默走到奶奶面前,将头依偎进奶奶的怀中:“奶,我多想永远长不大啊,这样你就不会老,我也不用发愁嫁人。”
奶奶轻叹一声:“是奶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爷,对不起你钱家的列祖列宗,生出你爹那样的混账来。”
钱如意依偎在奶奶的怀里:“奶,你说,赵丰收为什么不来提亲?”
奶奶摇头:“那谁知道呢。”
钱如意阖上眼睛:“奶,我困了。”但其实,是她想要用短暂的沉睡来麻痹自己,逃避现实的残酷。
就在她昏昏沉沉,似睡非睡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粗暴的敲门声:“开门,开门。”
钱如意一惊醒来。
奶奶下意识的将她搂紧在怀中。
四伯母提起胆量,向着外头喊了一声:“谁啊?”
外头有人道:“我们是林家的人,来接我们家新纳的姨奶奶。”
四伯母道:“我们不认识什么林家的人,更没有什么姨奶奶,你们走吧。”
外头那些人道:“那钱老五你们认识不?我们家的姨奶奶,就是钱老五的闺女。钱老五现在就在我们身边,要不让他和你们说?”
钱如意心中那股寒凉,已经无以言表。她站起身,将四伯母扒拉在一旁,走到大门后:“我爹早死了,你们要是再在这里胡搅蛮缠,我就一状子告到衙门口。”
外头顿时安静了下来,片刻有个男人接腔道:“你告我什么?”
这个声音挺耳熟的,钱如意略一思索就想起来了。这人是开布庄那家的,葛云生三房老婆的外甥,人送外号黄鼠狼那个。钱如意冷笑一声:“原来是你。”
“钱小姐好记性,看来对林某也是一见钟情,念念不忘啊。”
钱如意此刻,心凉如冰,冷声道:“你大约没见识过我的手段,敢来讨我做小老婆,就不怕家破人亡吗?”
那姓林的道:“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喜欢的就是你这股子泼辣劲儿。等你进了我的门儿,我自有一千一万种的手段,让你服服帖帖。”
“好。”钱如意一把拉开了大门:“那你拿把刀来,插进我的胸膛,抬个死人去吧。”
那姓林的冷笑一声:“你这样的我见多了。吓唬谁呢。就算你真的死了,这会儿也得埋在我林家的地界上。你说是不是啊,我的老岳父?”
钱如意这才看见,钱五郎就站在那姓林的旁边。闻言道:“那可不行,我把闺女嫁给你是做老婆的,可不是让她去送死的。要是真被你们逼死了,我们老钱家可也不是好欺负的。”
那姓林的眼角轻佻的一挑,目中尽是鄙夷之色:“知道,不就是银子的事么?要你闺女真的在我家寻了短见,就是我的不是。我再给你二十两怎么样?”
钱五郎没有再说什么,竟然是默认了。
钱如意望着他,眼生都仿佛要化成冰锥:“钱五郎,有你这种爹,本来我应当自绝于世的,可是我还有爷爷、奶奶的养育之恩没还。你倒是给我出了个天大的难题。”
那姓林的道:“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嘛。你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又有什么不好?咱们回家去吧。”
钱如意瞟了他一眼:“呸。不要脸的东西。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是不会跟你走的。谁收的你钱,你找谁给你当小老婆去。你要是再在这里纠缠,我就写一纸诉状,到京里告御状去。你大概也听说了,如言小姐嫁给了咱们北定候的世子,做了世子夫人的。我和如言小姐自**好。你想动我,先考虑一下能不能过得了她那一关。”
“呦呵……”那姓林的向后退了一步:“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我喜欢。不过,你这事,别说是告到京里,就算告到金銮殿上,我也占着理呢。”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抖开给钱如意看:“你看这是什么?估计你也不认识字,我今天心情好,就给你念一念吧:兹有钱氏老五,有一女,芳年二十……”
不用那姓林的读完,钱如意已经明白那是什么了。说是聘妾文书,其实就是卖身契。有了这张纸,钱如意无论告到哪里,还真的不占理。谁让这世道就是这样。
儿女就是爹娘的私产一样。女子者,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钱五郎再混蛋,也是钱如意的爹。亲爹要卖闺女,白纸黑字立下的文书,走到哪里就都是理。
四伯母这时也走了出来,站在钱如意的身边,听见那文书的内容,失色道:“老五,你真的把如意给卖了?她可是亲闺女。”
钱五郎道:“那不孝的女子,就算我卖了又怎么样?她都胳膊肘向外拐,什么都不给娘家兄弟留,我还养着她干什么?缺家贼么?”
“老五……”四伯母大吼一声,呲目欲裂:“你说的是人话吗?这可是你亲闺女,你亲闺女啊……”话说钱如意还是头一次见四伯母这般的不顾形象,歇斯底里。
那姓林的并不为之所动,捏着文书,将手一挥,指挥自己带来的小混混们:“把姨奶奶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