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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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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佩雷斯所言非虚,一件新衣服就能改变很多,虽然空气燥热,但体感温凉。不仅如此,换上费利欧岛服饰,罗宛可以更好地隐藏到人群当中。

    这是他最想要的效果,不动声色,不露真实身份,不出风头,现在还不是高调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很多地方不同于常人,这些费利欧人皮肤久晒,呈深褐色,他的皮肤就浅得多,身体状况和面容也都更健康。

    黄昏余晖中,罗宛和佩雷斯造访雷姆斯庄园。

    佩雷斯身上那件衣服惹眼许多,想来他有个辉煌的过去,举手投足自信又傲慢,看着就像来自大户人家,不知为何沦落成二流刺客,旁人见了他都下意识避开,免得惹上麻烦。

    带富贵气的人罗宛也见过不少,佩雷斯就很典型,他一到雷姆斯庄园门口,就大声吆喝起来:“喂!喂!”

    “啊……”门后一个仆人望了望罗宛和佩雷斯,犹豫不绝。

    “还不把门打开,是你们家小姐邀请我们来的。”佩雷斯颐指气使,咄咄逼人,惯于喝问。

    “是,是,看来您就是尊贵的罗宛。”仆人连忙把花纹铁门打开。

    他回头看了罗宛一眼,罗宛不动声色,且作默许。

    佩雷斯这才点点头,跨步进去,罗宛紧随其后。

    因为佩雷斯穿得华贵,仆人以为罗宛只是跟班一类的角色,全程只顾着向佩雷斯点头哈腰,对罗宛毫不在意。

    仆人进入庄园主屋通报,罗宛本想跟着进去,佩雷斯却拦住他,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要着急。

    佩雷斯懂行,知道怎么应对这种场合,他先带罗宛去后面的小神龛洗了手,面对水盆,向大海与风暴之神巴力短短祈祷,以示虔诚,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做一切打发时间又很有必要性的琐事,没着急直接进入。

    “为什么?”罗宛问

    “女主人可能要忙着化妆和换衣服之类的事情,贸然进去多不好。”

    “她这么久还没出来。”

    “说明她很看中这次晚餐,如果随便披散头发、穿着常服出来,那可就不像话了,最多是招待律师、医生和包税人。不过你……再跟我说一遍,她为什么要请你?”

    “因为我帮她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委托,她是我的雇主,她也很看中我,想亲自报答。”

    “你应该不会觉得这一切有那么简单吧,一般来说,这样的贵族都会想方设法把白手套丢掉。”

    “我一直就没想过事情会一帆风顺。那么,你觉得庄园里有诈吗?”

    “谁知道呢。”

    罗宛眯眼,看到之前那仆人从房子侧门匆匆走出来,往花园深处去。

    “你看到他了吗?”罗宛说。

    “谁?哦。”经过提醒,佩雷斯也注意到。

    他们尾随仆人来到花园侧面,仆人紧忙将什么东西丢进水池,然后就跑回房子里。

    仆人返回后,罗宛带佩雷斯穿过茂盛草地,直到水池旁边。

    石岸边长有青苔,池面浑浊,水生植被在其中繁茂生长,几乎要将水面挡住,缺乏光线和氧气,只有很少的鱼能在其中生存。佩雷斯一脚踩在岸边,弯下腰,手支撑在膝盖上,观察水里。

    “那家伙把什么扔进去了?”佩雷斯看不清。

    “蛇。”罗宛注意力更加集中,“一些蛇在水里游动……好多蛇。”

    “吓人。”佩雷斯赶紧后退,“怎么这么多蛇在水里。”

    “而且是被丢进去的。怎么感觉不对味呢……你对雷姆斯家知道多少?”罗宛想起从马塞洛脖子上找到的那个蛇头项链。

    “我听过雷姆斯家族的名字,但没有深入了解过。”佩雷斯说,“这是个历史算不上悠久,但是兴起很快的家族。”

    “庄园很新,”罗宛回头看中央的高大宅邸,“瓦片上连落叶都没有,柱子也没有掉漆。”

    “对,这房子估计是这三四年修起来的,可对于费利欧岛来说,大多数著名家族都有成百上千年的历史,像雷姆斯家族这样短暂崛起的不仅稀有,而且可疑。”

    “除了引我们进来的那个仆人之外,我没看到任何其他仆人,这不正常。”

    “换你的话,会请几百个仆人吧。”

    “也许。”

    “八成这位邀请你的女士是个节俭的人,不喜欢聘请太多仆从。”

    “就我所知,她会联系一些神秘术士,而且她的其他家人都死了。”罗宛想到卢希娅的描述。

    “有钱做各种奇怪的事情,却没有雇佣额外的护卫,这里连一个带武器的侍从都没有,按理说起码会有些持械护卫在这的,不然被什么剃刀帮啊、小偷啊、巫师之类的光顾了咋办。”

    “那就是她的问题了。”

    “是啊,如果有守卫巡逻的话,我们也不敢这么轻浮地谈论这个家族的事情了。对了,你还知道啥有关她的事不?”

    “她的男朋友下场不太好。”

    “但有利可图,她独身一人的话,肯定很多人都缠着要找她的床。你看我机会大不?”

    “她可能比较喜欢严肃的人。”

    日暮之后,凉风习习。

    赶在太阳最后一丝光线被吞噬前,夏特妮·雷姆斯从她的宅邸中推门出来,她穿黑裙,头发挽起,面上扑了脂粉,脸上挂着歉意,被之前那个仆人扶着走出来,到花园里寻罗宛和佩雷斯。

    “欢迎来到我的庄园。”夏特妮笑脸盈盈,她年轻貌美,体态幼嫩,神情却显现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一手撑伞,一手提住一边长裙。

    夏特妮看到罗宛的时候神情还是很愉快的,可当她注意到佩雷斯的时候,目光中顿时多了一丝晦暗和厌恶。

    她在担心什么呢?罗宛暗想。通常来说,人们讨厌事情超出自己掌控,她应该没预料到佩雷斯出现吧。她感觉不愉快,但我也不舒服啊,如果她真对我另有所图,那可就有意思了。

    “我不知道还有其他的客人。”夏特妮说,“我不记得我有邀请过……”

    “他是我的朋友,”罗宛说,“他一顿饭都吃不起了,就让他在这里稍微填饱下肚子吧,他本事不比我差。”

    “噢。”夏特妮轻语。

    “瞧瞧这话说的,”佩雷斯叫屈,“这位先生说的话叫我无地自容,您轻蔑的神情更叫我满心沮丧。事实上我也是一名得体绅士,不比您所邀请的这位先生差,毫不夸张地说,我又高又强壮,家人在国外做地主,两艘商船在伊瓦做生意,一队僧侣感恩我对他们翻译事业的捐赠,两个艺术家时常与我通信。在巨龙出没的地盘,他们觉得我机灵,在帝国我又被人们说成是来自冷银港的老实人,不过眼下,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叫我孤单者佩雷斯,女士,能来到您的庄园令我深感荣幸。”

    佩雷斯说话流利,几乎像事先背过,一串贯口绕得夏特妮云里雾里,她只能露出难看的微笑。

    现在,罗宛完全确定带佩雷斯来是个明智的决定,他一个人就能吸引走夏特妮七八成注意力,可以让罗宛充分地隐蔽自己,使他得以藏在暗中,谨慎行事,先观望再出手,无论夏特妮有什么打算,罗宛都能全身而退。

    罗宛神情冷漠、滴水不漏,佩雷斯则油嘴滑舌,夏特妮只能微笑以待,邀请他们进入宅邸的宴会厅。

    “希望你们对晚餐满意。”夏特妮轻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