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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下了林琰手里的酒倾入嘴里,司徒岚笑眯眯的,另倒了一杯茶推给林琰,道:“子非你不能喝酒,回来醉了可怎么回去呢?”
林琰无奈,端起了茶来却不喝,只放在鼻端嗅了嗅。
司徒岚见他不大有精神,忙问:“子非,可是这些日子太累了?我瞧着你精神不大好,可不能只一味念书。伤了身体就得不偿失了。”
林琰眉头微皱,这些日子来他却是念书狠了些。这也没法子,年后的春闱眼瞅着没多少功夫了,听闻这一次会试人数乃是近年来最多的一次,他就算再如何自负,也不会就这么觉得那三鼎甲之位必是自己囊中之物。再者今科主考官四人,同考官八人尚未定下。为了对应不同的考官心思,一个题目林琰往往要做出两三篇文来。
揉了揉额角,林琰叹道:“十年寒窗,成败却只在几日之间。我如何敢掉以轻心?”
脸上露出几分苦笑,“你们这样的出身自然不知道,寒门子弟便不说了,如我这样的,尚且有人处处算计着。先前没记在父亲名下的时候,不过兄嫂留下的那点子东西,还有族里人来惦着。直到后来我在京里念书,又中了举才好些。”
司徒岚自然知道他的过往,恐他说起来伤感,忙要岔开,便道:“说起来算计,我倒是瞧着,那荣国府的老太太心里够狠。明明是她们家里带着几个女孩儿进宫去了,如今她们家里的女孩儿倒是摘出去了,祸水都引到了薛家姑娘身上。”
云宁忽然咳嗽了一声。林琰看他面色诡异,眯了眯眼,“流言传出来时候,分明是说贾家的贵妃要用妹妹来邀宠,如今却是变成了贵妃姐妹情深,薛家姑娘痴心妄想,难道……有人推波助澜?”
司徒岚也瞧出来了,指着云宁:“哎,难不成是你?”
云宁把玩着手里的玉杯,垂眸看着自己腰间配着的一只浅紫色荷包,上边绣着几杆玉竹,清雅精致,乃是小定之时黛玉所做。他可一直戴着,宝贝着呢。
前些日子去看林若,正赶上林琰发怒,其缘由便是那薛家的人居然口出恶言,称黛玉命数极硬,克父克母。林琰固然是气得心肺欲裂,林若也是愤然不平,只要冲出去找薛家算账。
云宁听了这话怒火比林琰更加高些。他是大长公主之子,自小儿大长公主便教导他身份尊贵,不可叫人轻慢了去。云宁自觉未婚妻被人如此诟病,那必是薛家人连自己都没有看在眼里。恰巧就有贾府流言传出,云宁自然不会放过了这个机会。你们既然是编排我的未婚妻子命硬克人,那我就回以更狠绝的,你们薛家的女孩儿不守妇道,痴心妄想,恁大年纪不肯出阁儿却是为了肖想着入宫的!
这么一来,荣府的几个女孩儿倒是避开了流言。于迎春几个来说,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摔桌子啊,好容易勤快了一天居然没有章节!!!人家两点多发的居然没有!!!
别问我咋那么早,我已经不敢说了,我不说,我只做……
谢谢婉清妹子又扔地雷,破费了……意思一下就好了,人家已经羞涩了……
☆、小标题继续无能
“好孩子你快别哭了,哭得姨妈这心里都要碎了!”
王夫人偏着身子坐在宝钗身边儿,爱怜地替她把鬓角的碎发别了上去,叹了口气,“这都是我考虑不周,本来是想着让你大姐姐先瞧瞧你。谁知道就弄成这样儿了呢?”
薛姨妈坐在宝钗另一边,擦了擦眼角,道:“姐姐固然是好心,只是可怜了宝丫头无辜,竟被外头传成那个样子……这,日后叫宝丫头可怎么做人呐……”
薛蟠坐在圆椅上,眼睛一瞪,“妈说什么呢,妹子怎么就不能做人了?叫我说,都是一块儿去的,要是没脸大伙儿一块儿没脸!”
王夫人脸一僵,薛姨妈斥道:“闭嘴!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这也是跟长辈说话?”
“我说错了?”薛蟠混劲儿一犯,是不管不顾的,站起来指着宝钗道,“我妹子好好儿的在家里,轻易不出门,这是从哪里来的闲言碎语?都是一起进的宫,凭什么就她一个被人家取笑?依我说,这里头就不对劲!”
宝钗抬起红肿的眼皮,轻声道:“哥哥别说了。”
薛蟠对宝钗那是真不错的,看着妹子这样儿,心里也不好受,又有气,母亲妹妹又都劝着不叫说了,越发觉得堵得慌,一甩袖子就出门了。
宝钗先前是倚靠在床上的,见哥哥出去了,略略坐直了身子。薛姨妈便亲手将她身后的靠垫儿整了整。
宝钗勉强对着王夫人笑了一下,低声道:“多谢姨妈惦着了。如今姨妈那里正是忙的时候,还要分心来看我,我心里过意不去……”
王夫人听了这话,心里稍稍熨帖了些,叹了口气,看着薛姨妈道:“你也别着急。我这就打发了人出去,好歹要把这事儿压下去。妹妹只管放心,绝不会再有伤着宝丫头的话出来。”
宝钗垂下眼帘,咬着嘴唇,看着甚是可怜。犹豫了一下,轻声开口:“姨妈固然垂怜,只是,这府里还有别人……不如,让我们搬回去罢。横竖都是亲戚,日后姨妈闷了,只叫周姐姐去叫我,我再过来也是一样的。”
王夫人瞧着她,虽是面容憔悴着,眼睛也红肿了,可发髻不乱,谈吐温柔,这个时候还能想得到自己,心里暗自点头——到底是宝丫头,遇事不是那么沉不住的。
拍了拍宝钗的手,嗔道:“我的儿,你这是说什么呢?别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住在这里,就是天大的事情,姨妈也给你抹了!你只放宽了心,别叫那些个市井昏话气着了!好好睡一觉,醒了就没事儿了!你好生在家里养养,回来我叫宝玉过来跟你说说话。”
宝钗听了这话,倒有些想不到似的,面上飞红,慢慢地低下了头去。
王夫人便起身,又嘱咐了宝钗两句,便朝薛姨妈使了个眼色。薛姨妈会意,也拍了拍宝钗肩膀,吩咐莺儿:“好生伺候姑娘。”
老姐妹两个相携着来到外头屋子坐下,王夫人便道:“妹妹,这事儿都怪我。只说宝丫头生的这样好,又是这样招人疼的性子,想着让娘娘先看看,心里有个底儿。若是能在省亲的时候得了娘娘一句话,岂不是天大的脸面呢!到时候便是老太太,也没有别的话说了。我想的是好,可谁知道……唉!”
薛姨妈听了,眉毛一挑,试探着问道:“我的宝丫头不是我自夸,就是见了这么多女孩儿,也都不及她。姐姐满心里疼她我自然知道,只是,老太太那里……”
王夫人看看屋子里只自己姐妹的心腹丫头,只一笑安抚道:“妹妹且将心稳稳地放在肚子里,都有我呢。就算那老太太再不乐意,娘娘喜欢,她还敢说别的?”
薛姨妈得了这话,算是放下了心,脸上也有了笑意,道:“我们母女两个,全靠姐姐了。”
又叹道,“若是大哥还在京里,咱们焉能被人如此欺负?”
王夫人也悠悠叹了口气,自家大哥王子腾,乃是王家几辈人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先前乃是任京营节度使,薛家进京那年恰好外调出京,至今还没有回来。
王夫人劝了妹子一通,起身告辞去了。薛姨妈便到里屋去看宝钗,见她还是萎靡着,不由得大是心疼,便叫莺儿出去端些点心进来。
宝钗强笑道:“妈,我不大饿呢。”
薛姨妈细细地将方才王夫人的话说了,宝钗听了,白皙的手指攥着被角,半晌道:“妈,哥哥方才话虽是粗直了些,可仔细想来,确实是那么个道理。明明都是一起去的,怎么人就盯上了我呢?要说是树大招风,也该是这府里的二丫头几个。我瞧着这事儿,也透着古怪。”
薛姨妈一怔,“依你说……”
“叫哥哥出去查!哥哥平日里不是总说兄弟多么,让他散出去查!到底这话是从哪里传起,又是怎么传的,都查个清楚才好。”
林琰得知了薛蟠正在查那流言的来处,笑得很是欢畅。查吧,查完了,荣府里就更好看了,老太太、二太太、薛宝钗,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呐。她们那里忙乱了,就没心思盯着黛玉的及笄礼了不是?
果然,薛蟠查来查去,却是越查越是怒火冲天。
薛家不过是一介商贾,京里但凡有些体面的官宦人家,谁家也不会请了薛姨妈这样的商妇来交往着。她自然也就无从得知最初的流言是什么。但是薛蟠能查啊,况且又有林琰这样唯恐荣府不乱的推波助澜一番,很快就查到了。
当薛姨妈薛宝钗得知最初几个姑娘全都被编排了进去,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了抬高荣府的姑娘,踩低薛家的姑娘了。
宝钗手紧紧攥着,小拇指上的指甲泛白,齐根而断,登时便有血珠儿渗了出来,她却犹如不觉。
薛姨妈看了惊呼一声,忙拉起了宝钗的手,一叠儿声地叫莺儿:“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去取了药酒来!”
又恨骂道:“这,这人心也太狠了罢!为了摘出去自家的姑娘,就把脏水泼到我儿头上!我,我去找她们说理去!”
薛蟠早就捺不住了,听见母亲这么说,一下子就站起来,嚷道:“我跟妈一块儿去!”
“妈妈!”宝钗回过神来,忙拉住了起身欲走的母亲,“妈,您这是做什么?别人来埋汰我,难不成妈也要将事情闹得更大么?”
说着,泪水滚滚而落。
薛姨妈被她一拉,也明白过来了,外头传的怎么样且不论,自己母女平日连门都不出,横竖也没人敢议论到跟前来。要是自己真这么闹将起来,岂不就是连里子到外头,全都知道了宝钗是个不好好守着妇道的?
“我苦命的宝钗呦……”薛姨妈也不禁落下眼泪。
薛蟠瞧着气闷,都这个时候了母亲妹妹的意思还是忍着!
薛姨妈也不管他,咬了咬牙,红着眼圈儿劝宝钗:“没事儿的,你姨妈不是说,叫你这两日好生与宝玉说说话么?”
提及宝玉,宝钗心里又沉了几分——如今的宝玉,年纪渐渐大了,对自己说不上不好,每回瞅见都是姐姐地叫,只是心里真正想的,还是那林丫头罢?
黛玉如今正在备嫁,除了自己要动手绣上几针绣品外,其余的自有丫头绣娘们去做。林琰早就与人打好了招呼,若有那好的东西,只管叫人送过来,以备黛玉去瞧。
赵咨的夫人时常过来帮着看看,她膝下也有两个女儿,大的一个已经出阁儿了。经历过备嫁的事情,赵夫人便比王嬷嬷等人要强些了。拿着清单一样样地核对,比林琰还要费心些。
林琰感念赵夫人如此尽心,因开玩笑道:“师娘如此为妹妹费心,不如认了妹妹做女儿。妹妹也多了一个人疼,我也就省了好大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