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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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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从竹染离开殷国的那一天算起到今日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这三个月里,好在有鲲鹏随行相助,幺歌几乎寻遍了世间的每一个角落,却还是打听不到半点有关于竹染的消息,他就像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几圈的兜兜转转,幺歌又回到了昆仑山,她想这里是竹染以前最经常待着的地方,说不定他已经回去了,再不济也能多少寻到点有用的线索吧。

    幺歌回到山顶竹屋后,未做半刻的停歇,她花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将竹染的房间里里外外地翻了个底朝天,可竹染的房间就像新翻的一样没有一丝一毫被使用过的痕迹,而正当她满怀失落地打算离开的时候,身后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幺歌立即回头看去,站在门口的居然是同样失踪已久的毕方。

    虽然她与毕方见过的次数不多,但她那独特的行走方式幺歌可一直都记忆犹新,这也难怪毕方刚才接近这里的时候幺歌没有听到一点脚步声。

    当幺歌认出她是毕方后便瞬间朝她大步冲了上去,两手紧抓着毕方的肩膀,急迫地对她道:“竹染在哪!?”

    ”怎么是你?“毕方的表情中满是诧异,当她看到幺歌这一副蓬头垢面的狼狈模样时,心底不禁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她立刻严肃起来:“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回来了?”

    幺歌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洁明了地描述了一遍,毕方顿时眉头紧锁,小声低估了一句:“糟了。”

    结果这两个字还是被幺歌听到了,她一步紧逼上前,对毕方道:“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竹染他究竟去了哪?”

    毕方紧闭着双唇,眼神看上去像是在刻意地躲闪,幺歌顿时了然于心,忽然有些失控地对毕方吼道:“快说,竹染都失踪这么久了,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瞒着我吗!”

    毕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妥协道:“罢了,事到如今再瞒着你这些也是毫无意义。不过,话先说在前面,就算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了你,也没办法帮你找到他,我猜竹染他应该是在故意躲起来的。”

    幺歌不理解道:“先是不辞而别,现在又故意躲起来不想让我找到,我求求你告诉我,竹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还有你跟我说的那些话究竟就是真是假?我当时那么相信你,结果都是在骗我吗?”

    毕方坐到桌前,平静道:“倒也说不上是在骗你,那天我跟你说的有九成都是真的,竹染他的确为了你做了许多,也确实受了重伤还险些丧命。而我唯一对你撒过的谎,就是那句:他已无大碍。”

    幺歌紧紧地捏着石桌的边缘,指节咯吱作响,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却颤抖着嗓音对毕方道:“你的意思是,竹染之前所受的那些伤一直都没有痊愈,而你们却还对我隐瞒了此事!?说到底,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们信任吗?”

    毕方低垂着眼帘,解释道:“他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已,我想他这次失踪大概是不想再给你我添麻烦了吧。”

    她长叹了一声,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心之后才又开口对幺歌坦白道:“实话告诉你吧,其实竹染的伤根本无药可医。”

    “你在说什么!?”幺歌一副不可置信的惊讶表情看着毕方,好像还在期待着她会突然笑起来对自己说一句:”我刚才是在开玩笑的。“

    然而并没有,毕方却是一副置身于事外的态度,她淡道:“但这件事本不该由我来讲,这毕竟是竹染的私事,但我今日若不说出来,你恐怕是绝对不会放我离开的吧。”

    幺歌冷静地分析了一番毕方的这句话,便猜到:“她所指的这件事,大概还是跟三十八年前的那件事有关吧。”

    “你都知道些什么?”她继续问道。

    毕方摇头道:”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这还是我好不容易才从竹染那里问到的,但他说的是真是假我无从查证。“

    又是这样,竹染总是警告自己不要相信相繇所说的任何一句话,可他又何尝不是呢?她永远也无法知道竹染的全部想法,更猜不透他的所做的那些决定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段时间幺歌一直在劝说自己,无论竹染做什么都绝对不会伤害她,所以即使他不愿说出来,也无所谓的。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些被隐瞒的事情的背后,受伤的却是竹染他自己。

    毕方慢慢地回忆着道:”在他受伤之前,我与竹染还未曾相识,之前只是听说原为昆仑山主的金母元君在五百年前突然卸任,将掌管昆仑山的任务交给了一个年仅两百多岁小地仙,这位小地仙多半就是竹染吧。十八年前的一个夜晚,我正在章莪山上休息,忽听见昆仑山这边接连落下了九道天雷,应该是有人在飞升渡劫,但没过多久,十迁便急急忙忙地找上门来,他跟我说昆仑山主出事了。”

    幺歌道:“他渡劫失败了?”

    毕方摇头道:“是失败了,但其实以他的修为想要渡过雷劫并不困难。我后来才知道,那天是他的渡劫之日,只要他能承住那九道天雷的压力便可以飞升上神,一步登天。可他却在最后一道天雷劈下来的那一瞬间收起了用来抵御的全部法力,让那道天雷直接打在了他的身上,而他之所以要这么做,却仅仅只是为了将他曾经藏在自己心尖上的那一缕残魂借天雷之力给取出来。当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灵识溃散,满身都是血,连呼吸都微弱到几乎快要停止,却还笑着跟我们说:我终于将她找回来了。”

    “之后他才跟我坦白,说那一魄是他最爱的那个女子在这世间留给他的最后一件东西。他说他当年收到那缕魂魄的时候甚是珍惜,为了保护它不受到伤害便将那一魄藏在了自己的心上,除非他身死否则谁也不能将它取出来,却没想到这到后来,竟成了一道难以跨过的阻碍。”

    “当那女子落入昆仑墟后,所有人关于她的记忆就都被抹去了。可他却因为那一魄侥幸保留住了记忆,他想凭借这一缕残魂再见她一面,可唯有那天雷才有足够强大的威力将那缕残魂从他的心上剥离下来,即使希望渺茫,即使他知道被这天雷打伤后果会是如何,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去做了。”

    幺歌终于明白,原来竹染之所以会受伤,完全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

    可时至今日,故人已逝多年,她若再去计较这些陈年旧事,是不是也太心胸狭隘了,况且这都是竹染自己的决定,也怨不得任何人。

    这时,幺歌忽然想起菜菜曾经与她在闲谈间提到过关于渡劫天雷的事情,她急道:“我听说天雷的强大威力足以将一人劈得的魂飞魄散,他当时是如何撑下来的?”

    毕方道:“他倒也不傻,在天雷打在自己身上的那一瞬间便将其所有的伤害都凝聚在了心头一处,暂时保住了自己的魂魄,但我那时对他也是束手无策,天雷之伤根本无法愈合,唯有靠他自己用灵力来填补所有伤口的空缺,这个办法虽不能治本却可以暂时保命。”

    “若他之后能老老实实地待在这昆仑山上安分守己便也不会出事,可他后来却遇见了你。之后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他为了救你,三番五次地不顾自己的安危,一意孤行。后来他终于耗尽了灵力,当时若不是我赶来的及时,恐怕他早就死透了。”

    幺歌道:”你是指我和菜菜离开这里前去殷国的那次?”

    毕方点头道:“那时他真的已是命悬一线,可他却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苦硬生生地挺了过来。事后他跟我说,是因为有你在,他才甘愿这般苟且,当初他若没有遇见你,可能早就放弃活下去了。他找我求助,让我想办法救他,还跟我说他是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个世间,他说,他还不能死。”

    毕方停顿片刻,继而语重心长地对幺歌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挑拨你二人之间的关系,作为一个旁观者我可以非常明确的告诉你,你对竹染而言很重要,甚至比那个人还要重要。你可知此前的那些年他是如何度过的?十迁与他相识已久,他说,竹染在你出现之前的那二十年间里活得如同一个死人一般,不吃不喝不哭不笑,就好像从三十八年前的那一天起,他的魂魄就已经跟着那女子一起跳下去了,他每天只会坐在昆仑墟的崖岸边上盯着下面的深渊发呆,所有人都在担心他会不会哪天想不开就直接跳下去了。”

    “直到你的出现,他才重新活了过来,却又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十迁曾经跟我透露过,他说竹染以前从不爱与人讲话,就像你最初见到的菜菜一样,永远是一个人在暗处看着其他人玩笑打闹,可他在与你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变的不一样了,我想他一定是因为你才愿意去做改变的。”

    幺歌垂头道:“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到最后他不还是丢下我一个人离开了吗?”

    毕方道:“若他有一天真的走了,你会作何选择?”

    幺歌道:“我不知道。”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毕方却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和当年竹染一样的决绝,她叹道:“经过这几番波折过后,他心上的伤已经开始逐渐恶化了,现在即使他用上全部的灵力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伤势。而当他的伤口扩大到他无力再去控住的时候,便就是他要离开的时候了。他怕是早就猜到你会为了他而去做一些傻事,所以才迟迟不肯告诉你真相。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他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让你可以好好活下去,这已经算是他的毕生所求了。”

    “就真的没有半点法子可以救他了吗?”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闭关钻研医书,却没有半点发现。天雷之伤自古以来就没多少人受过,即便真的被伤到了了也断不会像他这般伤得如此严重,更没有听说过有谁曾将这天雷之伤给治好的。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少受些苦,我想他大概是知道我已束手无策,所以才躲了起来打算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吧。”

    “你还有什么线索吗?他还有可能会去哪?”

    毕方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从我认识他起,他便一直待着这昆仑山上,每次离开也都是为了去找你,如果连你也找不到他的话,恐怕就没有人能找得到他了。不过,若有一天你找到了他,请你一定要将他带回来,即使我救不了他,至少还能帮你再让他多留些时日。”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真相,我一定会找到他的!”说着,幺歌站起身来,正要转身离开继续去别处寻找竹染的下落,却忽然觉得一阵眩晕,不自觉地仰头向后倒去,好在毕方及时上去将她接在了怀里,扶她回去坐稳后,立刻将她的袖子挽起,替她把了下脉象。

    片刻后,她忽然眉头微皱,嘴角却又不住地微微上扬。

    她松开了幺歌的手腕,翻掌在手心里变出一只白玉瓶,接着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直接塞到了幺歌的嘴里。

    幺歌虽觉得有些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将药丸吞了下去,然后好奇道:“你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药啊?”

    “安胎药。”

    “......什么!?”

    毕方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对幺歌宣布道:“幺歌,你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