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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坐回塌上,齐弈正正脸色,对缳萝道:“萝儿,咱俩的事今天算是讲明白了,以后也别试探不安了。你有什么话都跟我讲出来好么?”
缳萝看他的样子,知道他还有话说,于是点点头等着他下面的话。
齐弈道:“你去牢里看我的时候,老是看见我跟隔壁的那个犯人说话,其实那个人我认识。”
缳萝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齐弈抓住她的手,轻轻抚摸着道:“我很小的时候经常到郡衙去玩,那时候就知道这个范叔,他一直都不说话,我还以为他是哑巴,后来夜羽他们进了郡衙,我领他们进去,还跟他们说这个哑巴叔叔怎样怎样的。在查案卷的时候,父亲曾经提过,这个范叔的案子有很大的疑点,但是因为牵涉朝廷的中车令,复查总是困难重重”
缳萝已经惊叫一声打断他:“中车令?是陈府的老爷?!咱们做卫尉的这个陈府?”
“不错!”齐弈点点头:“这次我进去,就想起了这件事,正想着怎么问他呢?正好范叔不知道收到那里来的一封信简,坐在那里喃喃自语的说什么‘完了完了’的,我这才知道他不是哑巴,因此就追着问他的案子”
缳萝又打断他:“哥哥,你为什么对他的案子这样感兴趣?你已经不是衙尉了!”
齐弈好脾气的笑着,轻轻摸着她光滑洁白的面颊:“父亲教我们查案子的时候,曾经一再到提到范叔的案子,总是说这个案子,他和郡守没有查明白。范叔虽然是他们的前任郡守判的,但是既然他们现在是临潼关的父母官,就应该为每个人负责,不应该还有人在自己的治下还坐着冤狱。”齐弈看着她,轻轻一笑:“我一看见范叔,就想起父亲说的话,不知为什么就升起一个想法,一定要把范叔的案子查明白!把父亲和郡守没做完的事做完。”
缳萝看他脸上显出淡定但是坚毅的表情,眉宇间透出一股成熟的神色。突然心中一动,嘴唇嗫嚅了一下,想说什么又没说。
齐弈却没有注意,对她继续说道:“范叔也记得我,似乎也很了解父亲,因此在我的追问下终于给我讲了他的案子的始末。”
缳萝知道要讲重点了,打起精神仔细听着。
“范叔名叫范大曾,就是咱们临潼关人,是个做买卖的商贾,十几年前家里也是很殷实富裕,在临潼关也是出了名的大户。中车令叫陈晖,那时候在咸阳城还只是个小吏,有一次陈晖找到范大曾,求他给弄个八足铜鼎,说是给自己的上吏,这铜鼎乃是朝廷禁止买卖流通之物,范大曾自然是一口拒绝,可是陈晖一再想求,说是这种东西只有做生意的人才有门路弄到,自己就是有钱也弄不到手。还万般想求,许诺若是能够在咸阳当上大吏,到时候范大曾只要有求,必定相助。范大曾也是想着自己以后若是有了儿子,可以登上仕途,因此勉为其难答应了。正好有一家败落的官宦悄悄出售自家的铜鼎,范大曾就用大笔黄金换得。”
齐弈看着窗户,已经说得入了神:“陈晖曾许诺用黄金来买,见范大曾弄到了手,便开始凑黄金。范大曾当时还没有儿子,一妻一妾各生了个女儿,因此正在四处求生儿子的方子。一天一个大夫上门,说是有独门秘制的方子,吃了能够得子,范大曾自然大喜,将大夫当成上宾。可是,祸事来了,吃了这个大夫的方子没多久,他的妻妾相继死去。范大曾才知道上了当,可是此时那个大夫已经跑了。范大曾被衙门以杀害妻妾的罪名拿了,审了将近半年,一直没有证据,而范大曾也是咬紧牙关撑着不认,当时的郡守也没有办法,正要将他开释,没想到此时陈晖竟然拿出了他杀害妻妾的证据,就是他们家藏着的一瓶鹤顶红!郡守为了尽快结案,在没有直接人证的情况下,就定了他的罪!范大曾被郡守上报朝廷判了斩立决!正好这时候郡守调动,咱们的郡守胡考来接任了。范大曾找胡郡守喊冤,胡郡守重新调案档来查,发现此案确实有疑点。于是禀告朝廷,重新审理。胡郡守一查发现,那范大曾的妻妾虽然确实是中了鹤顶红的毒死的,但是并不能说明着毒是范大曾下的,况且他无缘无故为何要害自己的妻妾?而且陈晖当时怎么会拿出这瓶鹤顶红来?他又是怎么得到的?此事与陈晖必定有关!但是当时陈晖已经当上了咸阳郡,官高爵显,一时郡守也不能拿来问话,只好查找那个失踪的大夫,这一找就是好几年,大夫没找到,陈晖却官越做越大,越发不能问了。只好就这么拖着。一直到现在。”
他终于讲完了,如此跌宕起伏的故事,缳萝都是屏着呼吸听的,此时方才长长地出了口气,又长长稻了口气,歪着头想着自己进牢房时,曾瞟了一眼旁边的牢门,恍惚记得那个干瘦苍白的老头子,看起来没有六十也有五十岁年纪了,听齐弈这样讲,似乎十几年前还很年轻,看来是实际年纪不太大,只不过在牢房中呆的时间太长的,变得苍老了很多。
齐弈看她低头不语,上前轻轻抱住她:“是不是有点难受?我当时听了,也心里不好受,像是堵了块石头一般当时心里就想,一定要查清楚这事!郡守和父亲没完成的事,我一定要完成!”
缳萝重重的点点头:“对!一定要查清楚!范大曾还说什么了?说没说他结过什么仇人?”
齐弈道:“范叔一口咬定家里就没有鹤顶红的毒药!他在牢里想了这么多年,思前想后,做生意虽然也得罪过人,但是还没有到置自己于死地的程度想来想去,还是胡郡守怀疑的有道理,那个陈晖无缘无故怎么会有自己家的东西?又怎么会那么巧,就在自己要被无罪开释的时候拿出来?肯定这里面有问题。前任郡守将他治罪之后,他的家产并没有充公,但是却不翼而飞了,再想想,陈晖一个小吏,无钱无权的,短短几年怎么会升的那样快?范叔怀疑他将自己的家产据为己有,然后用来贿赂朝廷官员,以换得自己的升迁!”
缳萝怒道:“那个陈晖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人!别的权且不说,找范大曾买铜鼎来换官位,这点就看出,此人是个行贿逢迎之辈!居然还在哥哥面前装的很矜持很正派!哼!”齐弈道:“陈晖若是真的与此事有关那他可真的是太阴损了,为了自己的官爵,害得别人全家家破人亡!”
两人半响没有说话,齐弈一想到年前陈晖将自己叫去的那番谈话,表面看起来就是个博学睿智又知书达理的长辈。骨子里却竟然是个阴险毒辣的小人,心里就想吃了苍蝇一般恶心,这样的人竟然还堂而皇之的在朝廷之中!为天下百姓办着事?真是可怜可笑!
好半天,齐弈才回神低头看怀里的缳萝,见她小小的脸上竟然也满是苍凉悲哀,眉头皱得紧紧的,好像万般难受一样。不由心中一惊,心想是不是被自己感染了,萝儿沉浸在这种悲凉的气氛中拔不住来了?不,不行!这些事自己烦恼就够了,萝儿一定要让她笑着,开心着!齐弈急忙改换一下心情,决定暂时不在想范叔的事,先将缳萝哄回来。
缳萝靠着他,叹了口气幽幽道:“哥哥,这世上多少人为了当官做个人上人,不惜伤人害命!哪有像哥哥这样忠厚善良的人!”
齐弈道:“又胡说了,这世上还是良善之辈多。”
缳萝抬起身,很恐慌的睁大眼睛看着他:“我算计哥哥,欺骗母亲,是不是不能算良善的人了?”
齐弈笑了,凑近了亲亲她的脸:“你那点小心眼,耍耍只能算是聪明过了点头,怎么就不是良善的人了?你又没害人!”
缳萝于是放下心来,重新埋在他的怀里:“也是,我算计来算计去,不过就是想得到哥哥”
齐弈笑着将她压倒在塌上,深深吻了一会儿,才压低声音问:“你想怎么得到我?”
缳萝羞得满脸通红,用力将他推到一旁,起身顾左右而言他道:“那个范大曾的两个女儿呢?”
齐弈坐起身,看着她满脸的飞红,不由心猿意马,心不在焉的答道:“范叔没说我也没问”
缳萝怕他在调笑,便紧追着这个话题:“范叔也真是可怜,不过想得个儿子而已,没想到竟然弄得家破人亡!”
齐蘧口气:“恐怕原因不在儿子上面,而在那个铜鼎上面!”突然趁缳萝不备一把抓住她揽进怀里,搂紧了笑道:“你到时候可得多给我生几个儿子!我可是独子!”
缳萝满脸绯红,半怒半嗔道:“没想到你竟然也这样色鬼一个!竟然也会调戏人”
齐弈低低的声音调笑着:“我不调戏你调戏谁?调戏别人你又不让!”
“臭哥哥唔”嘴又被堵住了。齐弈像是个贪吃的孩子一般,将缳萝压在塌上,贪婪的津津有味的品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