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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干笑道:“你想太多了。”
“是吗?”沈靖容似有深意凝视著他,“那你后颈上的东西是怎么一回事。”
顾常昭愣住了,勉强按捺住找镜子验证此话真假的冲动,装傻道:“什么?”在对方说出这句话时,他便回想起来了,沈士琛平常都颇有分寸,但激动时偶尔会忘记收敛,大概是那时留下的痕迹。他想到这里,一方面滋生出想揍沈士琛的冲动,一方面又试图蒙混过去,“可能是被蚊子咬了,毕竟现在天气也变热了,夏天就是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其实你后颈上什么痕迹都没有。”沈靖容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
“咦?”顾常昭一阵愕然,瞧见对方的神色时,登时明白过来。
其实沈靖容也不能确定,只是随口一说,想要试著诈一诈他,但顾常昭如此刻意地解释,反倒是坐实了真相。他们两人心照不宣地瞧著彼此,顾常昭在沙发上坐下,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管你猜到了什么都别说,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件事。”deam
“为什么?同性恋又不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沈靖容不解道。
“不是因为那个。”顾常昭想了想,终于挫败道:“你知道你叔叔是异性恋,再说我是男的,我们基本上没有谈恋爱的可能,就算现在走得比较近,也只是因为……因为一些你不知道的理由罢了。我们没有在交往,也并不是处于你想像中的浪漫关系之中。”
沈靖容神情一动,依旧以沉静的目光望著他,仿佛思索了片刻,才慎重道:“其实我不在乎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只想知道,叔叔对你……不管做了什么、或者怀抱著什么想法,他有没有对你造成任何困扰?”
……困扰?
顾常昭微怔,想起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一时也说不出话。
起初他并不情愿在沈士琛面前穿上女装,但是对方的引诱实在太过令人心动,不管这段关系是怎么开始的,能够持续到现在,也有他自己的因素在其中,要不然在沈士琛第二次来到他的住处时,他就会不顾一切将门摔到对方脸上,让对方吃闭门羹,而不是无可奈何地让对方踏入房间内。
况且从那次之后,与沈士琛每一次私下见面都是他默认允许的,要不然沈士琛也不会得寸进尺,甚至在他的住处留宿,他从对方那里得到的是从未有人给予过的温柔与疼爱,即使是一个印在脸颊上的轻吻或者是一次过紧的拥抱,对于顾常昭而言,都是罕有而值得珍惜的,更何况他也确实喜欢对方那种近乎宠溺的态度,仿佛他是什么易碎物,必须用最大的耐心与温柔对待,纵然是错觉,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够无动于衷。
他想了很久,终究沉默地摇了摇头。
沈靖容的神情没什么变化,但很明显是松了口气。
“没有就好。”她轻声道,“我不是想要干涉你们的事情,只是好奇而已。”
顾常昭明白对方没有恶意,听到这句话便道:“我知道。”
他们对视一眼,彼此都有点紧张,顾常昭不由自主道:“我不是故意瞒著你的,只是……我也不知道这到底算是什么。”
他与沈士琛之间的关系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们共享同一个秘密,时而一起抒发欲望,然而那又是不能对沈靖容说出口的事情,除此之外,他们之间还有什么,顾常昭也不知道真正的答案。他有时觉得他们仿佛是所谓的Friendswithbenefits,但又觉得以朋友来形容彼此的关系很古怪且不合时宜。
两人一时安静下来,来不及说些什么,沈靖宽便回来了,接下来的家教课程还是一如以往,大概是因为上次大考的成绩比预期中要好,沈靖宽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排斥他,勉强算是相敬如宾,结束课程后,顾常昭想起晚上的事情,心中不由得一沉。
如果可以的话,他确实不想见到父亲,但是对方都特地打电话过来了,似乎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他一边思索著这件事,一边向沈靖宽道别,下楼来到客厅时,恰巧遇见了沈士琛,不由得一怔。
“课程结束了?”沈士琛语气轻松地道,“要不要我开车送你回家?”
“不用了。”顾常昭望著对方,“我晚上有事。”他原本不想解释是什么事,但沈士琛的目光依旧直视著他,他犹豫了一下,才有点不情愿地道:“晚上我家人要过来一趟,我必须跟他们一起用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没办法了。”沈士琛的嗓音明显是觉得相当可惜,“我原本还想……”
“别说了。”顾常昭瞥见沈靖宽过来,连忙打断了对方未竟的言语。
在与沈家几人一一道别后,顾常昭走了一段路,搭上了捷运,心不在焉地想著稍后的事情,虽说已经习惯那种僵硬的氛围,但每次与所谓的家人碰面之后,他的心情都会变得格外沉重,不仅是因为见到了讨厌的人,更是因为又一次确认自己正是所谓的局外人,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无论如何都无法消除。
父亲订好位置的餐厅在距离捷运站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因为时间还早,顾常昭出了捷运站后便直接步行过去,也算是变相地消磨时间,来到餐厅后,他向服务生询问了几句,得知父亲已经到了,便跟著服务生上楼。顾常昭以前没来过这家餐厅,只知道这里价格昂贵,一餐大约要花掉他一个月生活费的三分之一,那种贵到不合常理的格调倒是很符合父亲的喜好。
顾常昭平淡地问候了几句,随即坐下,一旁的继母让人拿来菜单,继妹一眼都没看向他,显然还在为前一阵子顾常昭回去时说过的话而不悦。顾常昭决定当作同桌的人都不存在,迳自点了自己要吃的餐点,虽说他向来饮食有节制,但想起中午沈士琛说过的那些话,却罕见地有了想要多吃一点的心情。
“你今年也高三了。”顾父忽然道,“想过以后的事情吗?”
顾常昭没有立即回应,只是望向了父亲,等待对方接下来的言语。
他几个月前靠著特殊推荐上了第一志愿的事情父亲也是知道的,如果没有意外,父亲不会在这时提及这件事,况且父亲一向对他不闻不问,这时忽然提起将来的规划,反而显得相当古怪。
他心中陡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来不及发问,便听父亲道:“我有一个朋友在国外,要是你过去的话,对方会在生活上照顾你,你高中毕业出国之后先读一年语言学校,之后再决定要申请哪一所大学。
“
从对方的口气看来,这并不是在跟他商量,而是在陈述一个已经做好的决定。顾常昭望向一旁的继母与继妹,她们两人都没有说话,却不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脸上没有分毫震惊讶异,顾常昭霎时明白过来,即使是父亲最终做出这个决定,但这个念头的萌芽肯定与她们脱不了关系。
他咬紧了牙,问道:“你已经决定好了?”
“是。”顾父沉声道,“你不愿意?”
“我当然不愿意,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愿意!”顾常昭努力压抑著音量,但语气中还是不由自主流露出一丝愤怒与僵硬,“我靠著自己的努力考上了第一志愿,你现在说这种话,那我先前为了考大学所作的准备到底算什么?你怎么能这样若无其事地替旁人做决定!”
“我是你父亲,这是我的权力。”顾父脸上也多出一丝怒色,“这件事早就决定了,我已经请人帮你申请学校,等你一毕业就立刻出国。”
“我绝不会出国。”顾常昭冷冷道,“如果你不记得了,我可以提醒你,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还躺在疗养院里,你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吗?
毕竟你这十年来都不曾去探望过她,想必也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过你不记得也无所谓,反正现在唯一会去看她的人只有我,不管怎么样,我是不可能放著她不管而听你的话出国的。“
顾父神情一变,脸色铁青。
顾常昭却不管对方,继续道:“我不答应出国,不管谁说了什么,这个决定都不会改变。”他看了继母一眼,露出一个冷笑,“你在急什么?等了太久终于等不下去了吗?你以为是我在阻挠父亲抛弃发妻迎娶你?我告诉你,只要父亲愿意背负抛妻弃子的名声,同时为我母亲留下足够的医护费用,就算他立刻去法院诉请离婚我也不在乎。”
继母的神色也变了。
顾常昭知道自己找到了她的弱点,心中涌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扭曲快意,不假思索地继续道:“其实你也明白吧,都已经过了十几年了,他要离婚早就离了,这个男人根本不可能为了你玷污他自己的名声,在他眼中,你连那种价值都没——”
“够了!”顾父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言语,脸色难看。
顾常昭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继母垂下了头,又露出惯常的那种仿佛忍气吞声的委屈模样,顾永映似乎很想开口反驳,但被继母轻轻拉了一下,终究还是愤愤地瞪著他,却没有出声。
他忽然觉得食欲全消,不禁起身,淡淡道:“我去一趟洗手间。”
随后便暂时离开了座位,问过服务生后,往洗手间走去。顾常昭心不在焉地想著那些烦心事,琢磨著该如何让父亲打消送他出国留学的念头,途中一时不察,撞到了擦肩而过的客人,正当他回过神来准备开口道歉时,瞧见被他撞了一下的人,却不禁怔住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愣愣道。
沈士琛露出了诧异神情,“你也在这里吃饭?”
那讶异的神色看起来并不像是假的。顾常昭将信将疑,“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你走了之后,大哥大嫂打电话说不回来吃饭,我就带靖宽与靖容出来用餐了。”沈士琛语气轻松,顺手往不远处指了指。
顾常昭一眼望去,果然瞧见了正在用餐的沈靖宽与沈靖容,从桌上的主餐只剩下大半看来,他们来的时间似乎还比他到达的时间早了不少。他打消了疑心,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道:“真巧啊。”
尽管这是典型的没话找话说,但沈士琛显然也不介意,笑著道:“早知道你也要过来,刚才就干脆顺便载你过来了。”对方顿了顿,仿佛有些犹豫,“你的家人也在这里?”
顾常昭闻言,忍不住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刻意以轻快的语气道:“是啊,我还疑惑他们为什么要突然找我出来,原来是已经决定好要送我出国,特地过来告诉我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还以为我会因为这件事而感恩戴德呢。”
沈士琛明显也察觉他的语气不对劲,嗓音却平稳如常,宽慰他道:“别生气,不值得。”
“我没有生气。”尽管这么否认,但一股莫名的潮热还是溢满了眼眶,在那些所谓的“家人”面前,他能表现得尖锐冷漠无动于衷,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沈士琛面前却连这些失控的情绪都无法压抑,大概是因为沈士琛知道他所有的秘密,也知道他家里的那些事,而他更加明白对方不会落井下石。
察觉到这件事时,顾常昭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酸涩,他并不是不想得到旁人的关心与慰藉,但是这个人是沈士琛又不免令他心情复杂。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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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play应该是不会有的吧……
要是有什么不明液体流到琴键的缝隙里怎么办(焦虑)
十一、
这里并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沈士琛也没有表现出好奇的意思,只是开口道:“要我送你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