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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乐菲抱着手提电脑,依靠在沙发上看上证指数的K线图。突然抬头,她欠起身子眯着眼睛往卧室的方向看。卧室窗户边上那深蓝色的厚窗帘垂坠在墙边,并没有恢复应有的模样,里面像是裹着什么东西。
那是她的卧室。昨晚她基本没睡过。没有想着睡觉,也就没走到过窗边去拉那块遮光布。
这双脚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的?
齐乐菲放下电脑,放轻脚步往卧室门口走。人还没有走到地方。
只见那原本半开的门,“砰!”一下,像是平白无故着了力,像是被什么给用力一推,关上了。
齐乐菲狐疑地看向客厅的窗户。没有风!
王陵珊听到撞击声,匆匆从卫生间跑出来就看见齐乐菲正非常警惕的扭着一间卧室的门把手。
推开门,窗帘下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齐乐菲转身看见王陵珊,又回到沙发上:“我看起来差吗?”
“嗯?”
“我看起来,差吗?”
王陵珊拿起自己的那杯饮料,并没有立刻回复。屋子里的腥味变得有些重了,已经让人闻着感觉不舒服了。
齐乐菲将电脑放到一边,将过于宽大的裤管往上一直撸到大腿根:“我有纹身的。”
王陵珊眼角抽动,她虽然承诺了要哄眼前这个姑娘开心,可这个纹身没有给她留下可以安慰的余地。那么漂亮的腿,又长又白,这是脑子病得多严重才会在大腿内侧纹个卡通熊猫?
“瑕不掩瑜。”
这句话并不是恭维的客套话。站在甲方爸爸的立场。杭老板会在意她腿上有个卡通熊猫吗?一定不会!王陵珊觉得,杭老板要是真的爱了,就算对方在自己身上纹了坨屎,他也一定不会在意的。
除去那个小小的瑕疵,齐乐菲看起来并不糟糕。这个姑娘很漂亮。即使她现在状态很差,这也不能掩盖她的美。
齐乐菲眼放下裤筒又捧起她的电脑,一只手握着鼠标在原本就彩线复杂的屏幕上画线。
王陵珊走到厨房,将擦手的纸丢进垃圾筐:“不是安慰你啊。你一点都不差。就是有点憔悴。至于纹身呢,只是一个非常不重要的细节。你要是不喜欢就交给我,我认识很厉害的纹身师傅,我……”
垃圾筐里除了王陵珊刚刚丢进去的那团擦手纸,并没有什么其他东西。没有海鲜?王陵珊接着说了下去:“我带你去找他改纹身。”
“好。”
“那我先问问他今天有没有时间,咱们可以先找他谈谈,看怎么设计。“王陵珊走回去:“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纹身师很帅的。”
她失去过亲人,她知道那种难受。可再难受也不会问出“我很差吗?”这样的问题。这跟亲人去世没关系,这是失恋了。
齐乐菲苦笑:“挺可悲的。我喜欢了他八年,他连我电话号码都没存!我的手机号是单位发的。整个支行都是连号的!我哥死的那天晚上,他先是打给了我们行长,又打给了我们同事,一共打错了三次才找到我。”
“他……”王陵珊的余光忽然扫到卧室隆起的窗帘,顺着往下,可以看到一双淡粉色的米奇拖鞋和鞋里穿着红袜子的脚。
王陵珊脑子嗡的一下!窗帘后头藏着个人!
“他可能有一些隐藏……隐藏……”王陵珊用眼睛给齐乐菲示意卧室有问题:“呃,有一些不太好讲的隐情。”
齐乐菲很快反应过来,她打开一个文档:“你是不是觉得那里头藏着人。”
王陵珊点头。
齐乐菲放下电脑,撸好了袖子,打着赤脚径直走进厨房。很快她抄着根擀面杖就出来了。
正往卧室走呢,只见门呼一下就又要关上。齐乐菲三步并两步,一个抬头,啪一声就把门又踹开了。她凌空挥了两下擀面杖,跨步就进了门。
王陵珊拿着手机也跑过去,本来110都按好了,就差拨通。
齐乐菲又疑惑起来。目光所及什么都没有。风吹窗帘轻轻飘。门后也没人,一脚踹出去门开的很大,撞到墙上发出闷重的声音。门后不可能藏人。床上没有,床底没有,捅捅窗帘也没有。
这屋子不大,没有衣柜,就两个床头柜。齐乐菲的衣服在一个敞开的登机箱里,里面的内容一目了然。
王陵珊警惕的走到窗边,用手抹了一下窗台,上面有一层很轻薄的灰,应该是这几天开窗吹的。上面没有鞋印:“没有爬窗户的迹象,可能是我的幻觉吧。”
“两个人都产生幻觉了?”齐乐菲不认同。
“你也看到了?”
“粉红色米奇拖鞋。”
坏了!
这不会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王陵珊随手合上齐乐菲的行李箱,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拉着齐乐菲退出了房间:“把擀面杖给我,你换套衣服,咱们出门。”
齐乐菲又往屋里看了好几眼。把擀面杖递给王陵珊。从行李箱里随便捡了条连衣裙。
“我去卫生间换一下。”
砰!
人还没走到卫生间,卧室门又自己关上了。
两人不约而同瞥了一眼客厅的落地窗,外头阳光明媚,树叶儿轻轻的垂着,没怎么动。
齐乐菲折回来,走到卧室门口,握住门把,旋转,推门。
有一个人直挺挺趴在地上!
那人身材娇小,上半身套着装垃圾的黑色塑料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太像活人。齐乐菲吓了一跳,出于本能,她握着门把手的手用力往后猛拉。巨大的手劲震得门框都动了一下。
王陵珊吓得不清。趴在地上的那位绝对不是歹徒。没有歹徒会给自己套这么大个垃圾袋的。那可能不是个人!
说起来,那间凶宅就在楼上,该不会是里头的什么爬下来串门了吧!
齐乐菲盯着那门,回手一把抽走王陵珊手里的擀面杖。劈腿直接将门锁踹飞了。那背影彪悍的就像是个武力值max的女流氓。
比恶鬼更可怕的是门里面空空如也。
齐乐菲背影一僵。
扭头与王陵珊面面相觑。
鼻间的腥味儿越来越重。王陵珊心里一慌。她一把扯住齐乐菲:“不换衣服了,走,我带你买套新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快,跟我走。”
离开这里!必须离开这里!
齐乐菲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头从行李箱里捡起一个小盒子,另一只手还紧紧握着那根擀面杖浑身戒备。王陵珊一把抓起沙发上的包,推着还望房间张望的齐乐菲:“快走!”
突然,大门的把手自己轻轻动了。
门把手上下微微摆动,发出咔咔两声。
王陵珊硬生生收住脚。怎么大门也有问题?
她的第一反应是门的另一侧有人。但很快,她发现了一件无比可怕的事——地上有三个影子!
她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玄关上的灯。虽然物理学的不好,但小学数学她总还是记得的。两个人,就算会形成多个影子,怎么算也该是双数。细思极恐,王陵珊头皮发麻,慌忙回头去找。身后空空荡荡,并没有什么套着塑料袋的人形怪物。
再转回去,她和齐乐菲的影子都是长发,一前一后靠的很近。
另外一个影子!它贴在大门上。稍加分辨就能看出那是个男人的影子。它高大强壮,脑袋上像是带着一顶帽子。他那漆黑的手指尖利细长,让她觉得有些熟悉。此时,他正握着那微微颤动的门把手。
被包抄了!
“门外有人?”齐乐菲明显也看门把手自动,她买前一步往猫眼处凑。
“不要!”
王陵珊跨步向前伸手去拽齐乐菲。
已经来不及了。
齐乐菲的手按到了那随时可以将她开膛破肚撕成碎片的黑色阴影上,她的身体前倾,几乎贴在门上往外看。同时,手腕下压,机括转动。齐乐菲回头朝她一笑:“外头没人。声控灯没开呢。咱们走吧。”
说着她拽开门将那嵌了恶魔的影子彻底拉向自己。
仅仅两秒钟,王陵珊的手还在半空,就眼睁睁看着那黑色的影子流入了齐乐菲的身体里。
齐乐菲看不见吗?
她看不见?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办?
“是你吗!?”
在胡同里,在凶杀现场,在拥挤的人潮中……她都看到过他。
那个生魂,那个在她家杀人的生魂!
齐乐菲脸上还带着刚刚的笑。
王陵珊想起自己铺满血肉的房间,想起滴血的绿萝,想起那个带着学生气女警。伸手摸了摸额头侧面发烫跳动的血管。这种情况她必须得冷静。
时间仿佛变得很慢。王陵珊仔细权衡了一遍。她才不是当年年少犯傻的齐乐菲。这个时候逃跑和拼命都没有太大用处。王陵珊轻轻把手插进包里,往厅里撤了两步。想起齐乐菲那无法解释的卧室里还趴着位不知哪来的大神。脚又生生僵在原地。手在包里摸索,握住手机,轻轻在包里解锁,她记得郁杭是最后跟她通话的人。按下重播,按下扩音。
“嘟——嘟——”
每一声电音都让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怎么?”
郁杭的声音很疲惫,电话里可以听见水声和高亢的花腔。
“齐小姐快死了。”
说完这句话,王陵珊把包扔到一边。
姑娘原本灵气十足的大眼睛此刻已经变得呆滞,因为休息不足而缺乏血色的嘴唇比刚刚更加苍白。口水有点不受控制的渗出来。此刻正僵硬的一步一步往前靠。
王陵珊看了一眼茶几,抓起上头的水果刀。抽出刀鞘,一把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她没有告诉郁杭那个生魂在这里。她想试一试。如果她不告诉他,那个生魂在这里。如果她只说齐乐菲快死了,他会不会出现?
因为人间的爱慕。他会不会出现?
刀刃割破了脖子上的皮肤,王陵珊死死盯着被附身的齐乐菲。每一秒都漫长到仿佛停滞。她不该这么感情用事用自己和齐乐菲两条命去试探一个妖怪。
“我知道你的目的是我!你来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不过你得从她身体里出来。你要是不出来我可就自杀了。”王陵珊并不是舍己为人高尚的道德模范,她只是想拖延时间。
她只是在赌,赌郁杭会来。
“人死了很快就会生虫子,到时候口感就不好了。你再不过来我就自杀了!”
嗷!
齐乐菲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神色阴冷。
脖子很疼,王陵珊的手抖得厉害。颈动脉很靠近皮肤,也许再深一点,她可能就要死了。可她没有别的办法了。
终于,空间出现了轻微的扭曲。
客厅里的一角空气变得像水纹一样。很快,那块区域传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轰鸣的管弦乐从那褶皱的空气中挤了出来。
渐渐的,空中浮现出一间粗看像是毛胚的房子。嵌在天花板里的淋浴系统像是大雨倾洒,三百六十度环绕的高额音响系统正高速运转着,一惊一乍的管弦乐伴着低沉邪恶的“哈!哈!哈!”以及清脆的“pia!pia!pia!”伴随其中。水气氤氲,半开的窗外是郁杭家熟悉的院子,阳光温柔得依靠在窗边,幻化出一抹不靠谱的彩虹。
郁杭坐在“下着雨“的屋子地上,像是晕了过去。
齐乐菲的表情在郁杭出现的同时变得狰狞起来。她不再磨蹭,两条腿顺拐了一样急匆匆踉跄着往王陵珊这边走。
“杭老板?”王陵珊朝着那浮动的倒影喊。
郁杭的脑袋靠在墙角,手机泡在水里,像是晕了过去。终于,他微弱地晃晃脖子,睁开了眼睛。
也就是这时,王陵珊看见郁杭的身体里发生了一种极端匪夷所思的变化。
原本体内汹涌激荡的纯黑里,渐渐浮出一层清透漂亮的光芒,清冷耀眼。很快那光芒越盛盖住了原本的黑色。原本漆黑的瞳仁此刻竟描上了一层不可思议薄薄的金色。他站起来,一伸手手上浮现出一把金边小折扇,轻展折扇,湿透的衣裤瞬间变得干爽,满屋的水珠都轻轻的避开他环绕四周。折扇里面是浓墨重彩的山野挥毫。
王陵珊看得真切,那如墨的漆黑竟渐渐消融在暖融融的光芒里,隐遁不见了。
隔着虚空,他看着王陵珊,就像悲悯苍生的神。
他不是郁杭!
王陵珊的眼睛可以看见当黑色的灵魂消失不见。那副躯体里浮现出来另一个灵魂的模样。那是个长相跟郁杭完全不同的人,穿着一身古代的衣服,长身玉立陵罗佩环。
他一步步踏向前来。穿过那漂浮的虚空,踩在了张斌家的地板上。
还不待王陵珊说些什么,郁杭身体里的白光又被那黑色汹涌的浓稠湮没。他的身子一下软了下来,有气无力地看了看手上的扇子,随手往口袋里一塞,两腿一弯直接跌在了地板上。
“您没事吧?”王陵珊一个箭步冲上去,将郁杭从地上拉了起来。
“刚太无聊把自己封印了。”
王陵珊不可置信:“老板啊……”
只有弱智才会这样吧。
古今中外武林大侠那么多,哪一位因为闲着无聊自废武功过?
“一下而已。”
您这个样子看起可不像您说的那么轻松。
正想着,齐乐菲突然呜嗷一声冲过来。她绕过了王陵珊,一把掐住郁杭脖子。巨大的冲力让原本就没站直的郁杭直接被摁倒,两个人影叠在一起,嘭一声压碎了茶几。玻璃飞迸一地。
一切发生的太快,等王陵珊缓过来,齐乐菲已经骑在了郁杭身上,把这位所谓的大妖怪掐的面色发紫不停蹬腿。
王陵珊有点不能接受。
她虽然没有幻想过郁杭能脚踩七彩祥云来救齐乐菲,但起码不应该弱成这样吧!真是又生气又着急!王陵珊慌忙丢下手里的水果刀去扯齐乐菲。齐乐菲那两只细胳膊力气大的就像流水线上的机械臂,不论怎么扯都纹丝不动。王陵珊也顾不上旁的,踢开地上的玻璃碴子,一屁股坐到地上,双脚踹在齐乐菲身上,两只手奋力掰扯齐乐菲的一条胳膊。
窗外艳阳当空,这劳什子的影子却一点不怕。
郁杭像是搁了浅的鱼,在地上不停扑腾。
王陵珊这边鼓着腮帮子,连蹬带扯使出吃奶的劲手脚并用。
齐乐菲掐着郁杭的脖子,发出畅快的嘎嘎嘎嘎的笑声。
客厅角落漂浮的虚空里,浴室里的歌剧混杂着水声在空中划出震耳欲聋的声波。一条安逸的彩虹横跨两个空间。
王陵珊简直要崩溃。果然现实和幻想之间隔着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说什么有我在,说什么大妖怪。还一念山河成灰。呸!这被掐得眼睛都突突了。
“您说您是不是闲的蛋疼!”
作为一位富有而且帅气的妖怪,在家里闲着没事,出去玩乐一下不好吗?宅在浴室里头一边听着歌剧,一边把自己给封印了。除了脑子有病这唯一的解释,还有什么其他理由吗?话说回来,除了极端少数的歌剧发烧友和音乐专业学生,现在还有人没事去听《尼伯龙根的指环》吗?这个歌剧有十六个小时啊!一想起当年被一个客户强制拉去欧洲欣赏了整整四天,每天长达四个多小时的这出剧,她就觉得自己简直要冒烟。放弃无谓的拉扯,她抓起地下的水果刀,心说不管是不是鬼附身,这人身上的条件反射总该还有吧!用刀把向齐乐菲的关节处狠狠一砸。
果然一松劲。
没来得及高兴,齐乐菲反手就抓住王陵珊肩膀,像丢垃圾一样将她丢到阳台。
王陵珊浑身的骨头都被撞的散了架,实实诚诚仰倒在地,疼得脚趾盖都抽抽。浴室里,忘了谁还在pia!pia!pia!的一边抽人一边唱。可恶这个音效系统还是她帮忙装修的!
手脚并用刚爬起来就看见齐乐菲一只手抓着郁杭脖子另外一只手嚣张的在空中一甩,那秀气修长的手指用力掰住郁杭脑袋。郁杭就像毫无反抗能力的小鸡仔露出一条白白净净的脖子,而他的心上人此刻像是一条饿狼。那面目,呆滞中透着狠戾,十分凶残。
这个恋爱以后怎么谈?
王陵珊屁滚尿流爬起来。
郁杭的手在地上乱摆,拼命的指向一个方向。王陵珊顺着手指的方向追看,是沙发上的擀面杖!
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而去。
眼看齐乐菲那白森森的牙就要咬上郁杭白白净净的脖颈。王陵珊飞快的抓起擀面杖,几乎是跳起来抡圆了,手起棒落,祈祷牛顿保佑,棒子奔着齐乐菲的脑袋砸过去。
齐乐菲竟然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歪头一躲。王陵珊收不住力气。只听一声闷响,棒子直接砸到了郁杭额头上。别说郁杭了,连被附了身的齐乐菲都一时没有理解王陵珊的操作。郁杭趁着齐乐菲愣神的档口,抓住空档掰开齐乐菲将她掀翻在地,接着像抹了肥皂一样跐溜一下滑开。他捂着脑袋疼得一边跳一边呲牙:“珊妹,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王陵珊喘着粗气,她也很疼啊:“好意思问!我们可是签了合同的,您有没有点契约精神啊!我屁颠屁颠起早帮您把妹,您就不能在把自己玩残废之前先考虑一下咱们俩的人身安全啊。”
郁杭没有回答。
王陵珊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口,发现一个膀大腰圆的大哥正目瞪口呆站在那:“你们家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