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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众人还在琢磨这个“华阴郭家”到底有何来头时,司马玄帧本来严峻的脸色却为之一缓,伸手制止了张秉昆;
并向左右言道:“此人乃是当年的郭武举之女,本座曾在庐山与其父有过一面之缘,其人超然不群,且素怀大志,可称当世潜龙!若无必要,实不宜与之交恶。”
“道兄所言极是。”一旁的陈听涛微微颔首,道:“郭子仪此人,和我二哥一来私交深厚,与贫道也有些顺水交情,我二哥亦常常称赞其人有韩信之才、张良之德,只待他朝风云得遇,必可扶摇直上,一飞冲天。”
江武曲等人虽然未闻其名,但是只听这二人没口子的夸赞,也勾起了心中浓浓的兴趣,心想来日若有合适机会,定然也要会上一会这位旁人口中的人中之龙!
与此同时的,只见会场西南一角,正有二人拾级而上,眨眼之间,已进入众人眼帘。
当先之人身穿一袭绿裙,怀里抱着一只小老虎,体态娇娜,巧笑嫣然,正是郭采桑;在其身后,韩仞亦步亦趋,如同侍卫。
眼看这二人步伐轻快,已越走越近,直奔天罡坛而来,大多数人都报以好奇之色,但也有数人面露异色。
平潮真人神情古怪,尤其是看向韩仞的眼神,满带着苦恼之色,心想:不是另约了时间么?这小子怎么又缠上来了……
在其身侧的赵雪骥也呆了呆,万万没想到在这龙虎山上,竟然会再次见到韩仞!又记起他是北刀的弟子,剑眉微颦,暗暗猜测此人闯入论道大会,是否有心怀不轨的可能。
至于那个站在太素宫旌旗前,一直在闭眼假寐的白衣男子,此刻也睁开了眼,看见韩仞的那一刻,双瞳中隐有红芒涌动,嘴角微微勾起,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缕残酷的笑容。
而郭月吟一见来人是自己的干妹妹,而且不知为何,竟然是和韩仞结伴同行,心下又是戒惕,又是疑惑,正待上前询问,却听司马玄帧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只好暂时作罢。
“小丫头,你是从哪里来的,令严一向可好?”
郭采桑不敢怠慢,赶忙拉起韩仞,一起朝高台敛衽行礼,道:“回前辈的话,小女子是从江陵而来,家父一向很好。”
说完抬起了头,眼珠一转,又补充道:“小女子从前在家中时,常听家父提起司马前辈,说您不光道法高深,而且胸怀若谷,很有仙长风度。又说起龙虎山洞天福地,论道大会更是十年才有一届的盛会,小女子听得悠然向往,这才冒昧而来,又因懵懂无知,冒犯了几名守山的道长,还望前辈恕罪。”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司马玄帧听得高兴,抚须笑道:“令尊实在是过誉了,你这个小丫头口齿伶俐,也很讨人喜欢。所谓不知者不罪,今次闯山就算啦,下次若来游玩,可不能再像这般冒失了。”
郭采桑恭恭敬敬:“是,谨记前辈教诲。”
又侧过俏脸,瞪了一眼讷讷无声的韩仞,细声道:“每次你这家伙闯下了祸,自己都跟个没事人一样,却累得姑娘给你赔笑收场,人家是有上山解剑的规矩,但也有通融的规矩呀,下回你再不听我的话,我就不理你了。”
韩仞此刻的注意力都在赵雪骥与白玉蟾身上,心中思绪万千,忽喜忽忧,哪能听见她在说什么?只呆呆的点头称是。
就在他出神之际,郭月吟已上前拉走了郭采桑,二人姐妹情深,此际重逢,互牵着手,在一起窃窃私语,郭采桑一会儿好奇地看向赵雪骥,一会儿又是气鼓鼓地看向那坛上的曲溪道长。
忽然间,美目中慧光一闪,走向平潮面前,欠身道:“你是我姐姐的师叔,我也叫你一声小师叔,小师叔,今早的事情对不住你了。”说罢,又狡黠一笑,道:“既然那太素宫要布什么臭虫大阵,作为将功折罪,小妹就让韩仞来助白羊观一臂之力!”
“若能请到韩兄,此战把握就更大了!多谢姑娘襄助。”
平潮真人眼中一亮,忍不住看向韩仞,今晨在山脚一战,二人已斗至三百招外,却仍然十分胶着,在他看来,若是要真个分出胜负,恐怕输人的会死,胜的人也是惨胜!作为对手,此人令他头疼万分,可若是作为帮手,却足以令他感到振奋!
郭采桑和平潮的对话,司马玄帧自然也是听到了,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韩仞,面露异色;
又看了一眼坛下面含羞恼,忿忿然甩袖走开的张、郑二人,哑然一笑,心道:“这样也好,正好挫挫他们的锐气。沈老弟的传人必然是不同凡响,或许能在他们之上,就是不知这个名叫韩仞的年青人,又有何过人之处?但是看平潮和月吟的脸色,似乎此人也是大非寻常啊……”
而韩仞此刻也平息了心绪,郭月吟和郭采桑的关系他早已知晓,又有太素宫这样的好对手,他没有不帮的理由,对着平潮点了点头,朗声道:“后辈韩仞,愿为白羊观一战!”
平潮真人忍着喜悦,面上却有些不好意思,朝天罡坛上诸人一拱手,道:“几位道兄,人选已定,现下可以比试了。”
司马玄帧点了点头,宣布道:“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此次比武,太素宫一方,由曲溪,碧池,风涧三位道长出战;白羊观一方,由平潮,赵雪骥,韩仞三人出战,虽说事关道盟席位,兼之刀剑无眼,但还请六位掌握好方寸,点到即止为上!”
曲溪老道带着狐疑,深深的看了一眼韩仞,虽然也有些不明就里,但却并无忌惮之色,一挥拂尘,已跃下了高坛。
与此同时,太素宫的人群中亦走出两名年老道士,三人会合一起,大袖飘飘,走向了会场的左侧。
曲溪老道居中,另外二人分站两旁,虽然尚未结阵,但已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韵,将三人紧密的连系了起来,乍一看去,三人外放的气势宛若一体!
平潮真人冷哼一声,率先迈步,朝会场的右侧走去。
韩仞和赵雪骥并行在后,看着已然长高了不少,却仍旧显得瘦弱的赵雪骥,韩仞脸色复杂,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声:“赵小兄弟,左先生他……究竟是被何人所害?”
“是我,左叔是受我拖累,才死在了贼人手中。”赵雪骥怆然一笑,眉间哀色更浓。
韩仞浓眉拧起,几乎不假思索地道:“那贼人姓甚名谁?左先生的仇,我愿意帮你去报!”
赵雪骥有些讶然,转头一瞧,这时才发觉韩仞竟也流露出真切的悲伤与愤怒,脸色缓和了不少,却摇头道:“好意心领了,但是左叔的大仇,我并不打算假手于人。”
又微微一笑,直视着韩仞的双眼,道:“你知道么,左叔曾对我说过,说你和他很相像,至少在年轻时很像,虽然我并不是很认同,不过……还是希望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了这句话,脚下忽然加快,超过了韩仞,来到平潮真人身侧站定,目光平视,再无波澜。
韩仞杵在原地怔了怔,滋味复杂,终于甩了甩头,一扬手,拔出风雷刀,和那二人并排站定。
六人面对着面,目光抵触,气势倾轧,直令整片会场的气氛都变得紧张起来,尤其在六人之间,似乎连气温都在急剧降低。
只见那曲溪、风涧、碧池等三名老道脸色严峻,如覆阴霾,白须白袍一同飘然而起,而三人原本还佝偻的脊背,却渐渐变得笔挺起来,仿佛恢复了青春一般,且各人手中皆持一柄金光灿灿、分外显眼的盘龙重锏!
曲溪老道一眼扫过三人,心头颇觉惭愧,毕竟这三人实在是太年轻了,而他们都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但是这份惭愧来的快,去的也快,一眨眼又恢复了冷峻,沉声说道:“为了祖宗基业,为了身后之名,两位师弟,请放手施为,无须留情。”
说罢,一抚苍髯,瞠目大喝:“太素腾龙,三绝阵生!”
喝声未迄,就见那碧池与风涧长须一晃,脚踩先天八卦,移位频频,眨眼间,会场内尘土四起,影影憧憧,错综一片,只能隐约见到两线金光在穿梭来去,稳立当中的曲溪老道白袍倒卷,须发狂舞,单手高擎金锏,整个人老态尽去,神态极为勇猛!
“二位须当心了!此阵已在太素宫传承了数百年,经过十几代人的查漏补缺,一旦布成,不敢说是当世无解,可也差不多了……据我所知,此阵是由风涧与碧池各作为黄龙两臂,而那曲溪则自成龙首龙尾,进退攻防,一体如龙,辗转行动,变幻莫测…
…想要破阵取胜,则非要好好计划一番,就让贫道先去试探一二,二位且留在此地,仔细参详,才好寻出破阵的关键。”
眼看那‘黄龙三绝阵’只用了短短一瞬,就变得浑然一体,且愈发的凝实起来,平潮真人心头一沉,等给二人介绍完毕,当即一拧剑铗,归云剑寒芒大盛,提剑迈步,却是要悍然试阵。
赵雪骥和韩仞别无他法,只好依言留在了原地,目光凝注在大阵之上,静观其变。
眼看平潮已提剑走至阵前,而那三名老道却似视若无睹一般,犹在挥舞金锏,奔走穿梭,所到之处金光闪耀,一股股浩荡的气劲打得周围的空气都在嗡嗡震颤。
平潮真人斜提长剑,脚下飞快,疾步绕阵而走,直等算准了风涧、碧池二人分散的那一刻,一步踏空,直跃上阵顶,头下脚上,在剑气盈溢的一刹那,顿时把双眸立起;
“归云薄天——瀚海怒!”
说时迟,那时快,人随剑堕,已对准了曲溪老道的天灵盖,剑尖四散,形成一团锋锐且刺眼的白光,笼罩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