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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到了火车站,接应他的人是他的警卫团长。此团长堪称神秘,至少是从来不负责任何警卫工作,常年只在天津看守大军火库。霍相贞不到了非常的时刻,不会轻易的用他。一路提防着上了月台,他迎面见了早到的聂人雄。与此同时,火车扯着汽笛,十分凑趣的到站了。
和事老是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深夜时分依然满面红光,一脸喜色。下了汽车一拱手,他未语先笑:“嗨!静帅,沐帅,咱们多长时间没见面了?”
霍相贞和聂人雄本来互相无话可说,正是僵得慌,如今被和事老喜气洋洋的一唤,登时像得了活路似的,热情洋溢的一起迎向了车门。仿佛要把和事老分而食之一般,他们左右夹攻,把和事老夹走了。
火车站是一关,非常适宜伏兵作乱。霍相贞防着聂人雄,聂人雄也防着霍相贞。所以出了火车站之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及至吃过了接风的宴席,已是午夜。和事老在饭店里休息了,霍相贞和聂人雄也各自打道回府。
因为和事老是只老狐狸,话里话外全有玄机,所以霍相贞一路走得若有所思。马从戎一直坐在客厅里等他,如今见他平安归来,也没多问,只给他倒了一壶热开水,又问:“大爷是直接上楼睡觉,还是泡个热水澡?”
霍相贞脱了外面的大衣裳,又扯开了衬衫领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他抬头看了马从戎一眼:“我泡个澡。”
马从戎又问:“大爷用我伺候吗?”
霍相贞心不在焉的摇了头。
马从戎不动声色的吸了吸气:“大爷喝酒了?”
霍相贞低声答道:“一点儿。”
马从戎不再问了,直起身去给他放热水。
霍相贞坐在他的大池子里,在热水中松懈了一身的筋骨。抬起双手向后捋了的短发,他闭了眼睛,很的长吁了一口气。心事忽然全随着水汽蒸发了,他从水中捞出了沉甸甸的大毛巾,劈头盖脸的将自己狠擦了一把。忽然听到房门有了声音,他向后一扭头,很意外的看到了白摩尼。
白摩尼一手拄着手杖,一手扶着门框,咬牙切齿的往浴室里挪,不是在对霍相贞发狠,而是确实走得艰难。他运了全身的力量调动左腿,可左腿始终只给他一点似有似无的反应。
霍相贞从水中站起了身,一步迈上了岸:“你是怎么下来的?”
白摩尼听了问话,登时狡黠而得意的笑了:“我从楼梯扶手上滑下来的。”紧接着他侧身弯腰做了个示范:“就这么往上一趴,一下子就到了底。”
霍相贞吓了一跳:“胡闹!那不是玩命吗?再说大半夜的,你有什么急事非要下楼?”
白摩尼对他一仰脸:“我等你回来和我讲理啊!你不上去,我只好下来了。”
霍相贞这才想起了前头的事情。伸手搀扶了白摩尼,他有了一点哭笑不得的意思。而白摩尼有了依靠,便腾出一只手去解了睡衣纽扣,一边解,一边示威似的瞪着霍相贞,一脸的理直气壮。脱了上衣往衣架子上一挂,他弯腰把睡裤退到了大腿,随即抬头对霍相贞说道:“站不住,没法儿再脱了!”
霍相贞从白摩尼的面孔往下看。雾蒙蒙的电灯光下,白摩尼是个光溜溜的小瓷人,端着薄肩膀,挺着小细腰,脸蛋被水汽熏蒸出了淡淡的红晕,一双眼睛却是清凌凌的含着水——白家的人,都有这么一双秋水盈盈的冷眼,水汪汪的,不是热泪。
霍相贞看到最后,忽然拦腰抱起了他:“我送你上楼睡觉去!”
白摩尼仰卧在他的臂弯中,同时用右脚一点一点的蹬掉了睡裤:“我要睡的话,早就睡了。”
他抬眼盯住了霍相贞:“大哥,是我自己愿意。”
霍相贞移开目光,望向了白摩尼的左腿。左腿关节僵硬,皮肉绵软,总是沉甸甸冷冰冰,点点疤痕微微泛了红,把整条腿点缀成了斑斓模样。白摩尼不爱让他细瞧自己的伤腿,可是此刻逃不掉躲不开,只好伸手极力的去捂:“别看!”
霍相贞转过了脸,却是向他笑了一下:“那次多危险,差一点儿就没你这个人了。”
白摩尼垂下了头:“没了我……又怎么样?”
霍相贞抱着白摩尼下了池子:“不许胡说八道!”
霍相贞坐到了池子一角,将双臂搭上了两边池子沿。白摩尼到了水中,反而是更灵活了一些。自得其乐的划水转了个圈,他对着霍相贞,欲言又止的一笑。
霍相贞知道白摩尼的意思。放下双手擦了一把脸,他也笑了。笑过之后,他抬手一招:“过来。”
白摩尼用右脚轻轻一蹬池底,轻飘飘的游到了他的怀中。跨坐到了他的大腿上,白摩尼低头看了看,随即笑出一口小白牙:“大哥,你又憋尿了。”
霍相贞轻轻一拍他的脑袋:“扯淡!”
仿佛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诱惑力,白摩尼忽然不好意思了,本来预备着要对大哥死缠烂打的,如今脸皮忽然薄了许多,一肚子的理,也讲不出了。弓着腰转了身,他面红耳赤的也有了反应。挺着家伙面对大哥似乎是不雅观的,所以他想躲一躲,至少是遮一遮。
可是未等他把水中的大毛巾捞过来遮羞,霍相贞挺身而起,却是已经抱住了他。
动作略一停顿,白摩尼心中暗想:“不先亲亲我吗?”
他不回头,霍相贞本来真有心亲亲他,但是亲不到,也就算了。一手揽了他的腰,另一只手不上不下的抚摸了他的背,霍相贞不知怎的,骤然生出了老虎吃天、无处下嘴的感觉。这么细的一身骨头,这么嫩的一身肉,霍相贞简直不敢对他使劲。可是不使劲怎么干?试试探探的贴向前方,霍相贞的呼吸滚烫颤抖,全扑在了白摩尼的后脖颈上。
白摩尼抬手扶住了池子沿,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记得顾承喜不是这么做的,顾承喜单是亲他摸他撩他,就足足弄了小半夜,周身上下全照顾到了,让他痒酥酥的眩晕舒服。这是他不愿再提的回忆,可此刻他是不由自主的要想起来,因为大哥和小顾真是太不同了。
“大哥……”他开了口:“你轻点儿。”
霍相贞“嗯”了一声,气息是明显的有些乱。
白摩尼紧紧的闭了眼睛,自认是戒过大烟的人,什么苦楚都能忍受,所以屏住呼吸咬了牙,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熬过今天的一关。扒着池边的手指泛了白,他在缓缓而至的剧痛之中开始哆嗦:“大哥,已经进、进去了吗?”
霍相贞的额头上也见了汗:“没呢,我刚——”
话未说完,他的动作猛的一顿,同时睁大眼睛,发现水中逸了淡淡的血丝。立时向后抽身而出了,他从白摩尼的股间又带出了一股子血。而白摩尼本就快要忍无可忍,如今猝不及防的挨了他的大动作,几乎被他扯出了肠子,当场疼得哭了一声。扶着池边翻了个身,他向后一转,脸上的哭相瞬间变成了惶恐:“大哥,血!”
霍相贞像是傻了:“血。”
下一秒,霍相贞如梦方醒的骤然起身,大喊一声:“血!”
然后他一把抱起白摩尼,抬腿就往池子外跳。跑到门口他停了脚步,转身又扯了一件浴袍裹住了白摩尼。白摩尼抬手抓了他的头发,带着哭腔问道:“你干什么呀?你要光着屁股跑吗?”
霍相贞一言不发,当真是光着屁股冲出了浴室。午夜时分,楼内无人,霍相贞一口气跑到了楼上。撞开房门进了卧室,他把白摩尼往床上一放,随即把对方的浴袍扯下来往自己身上披:“别怕,我这就去打电话叫医生来。”
白摩尼忍痛探身抓住了他:“你回来!用不着!医生来了,我怎么说?”
霍相贞一把甩开了他的手,然后拢着浴袍前襟又出了门。白摩尼心急如焚的趴在床上,又是疼又是气,又怕霍相贞真会叫来医生。
不出三五分钟的工夫,由远及近的响起了脚步声音。房门一开,正是霍相贞又回了来。没轻没重的掰开了白摩尼的一条腿,霍相贞拧开了手中的玻璃药瓶,抖着瓶子乱倒了一气,给白摩尼撒出了个乌烟瘴气的白屁股。白摩尼奋力的回头看了:“这是什么东西?”
霍相贞把药瓶的白色粉末倒了个空:“消炎药粉。”
白摩尼含着眼泪趴下了,恨恨的去瞪霍相贞:“你笨死了,你滚!”
他认为自己是有资格对霍相贞发发脾气的,不料霍相贞起身把玻璃药瓶往地毯上一掼,竟是直接吼了起来:“我早说过不行,可你不听,非得自己作践自己一顿才舒服!”
白摩尼气得长眉倒竖:“不识好歹的东西,往后没人让你作践了,你出去!滚出去!”
霍相贞没有要滚的意思,一脊梁的寒毛也都还竖着——他看不得白摩尼的血,受了伤的白摩尼还没怎样,他先暴跳如雷了:“混账东西,没长脑子!”
白摩尼恨不能咬他一口:“是我没长脑子,还是你笨得要死?”
霍相贞简直听不懂了他的话:“怎么是我笨?这事儿又不是做学问,还分笨和不笨?明告诉你它不是什么便宜事了,你可好,打滚撒泼的还非试试不可!不成人的东西,好样子不学,学着当兔子!”
白摩尼气得发昏,攥了拳头猛一捶床:“求你了,滚回你自己屋里去吧!我烦死你了!”
霍相贞转身踢开地上的玻璃药瓶,拉开房门便走了。
60、局势
霍相贞一夜没睡好,接二连三的做怪梦。梦里白摩尼不知是又犯了什么大错,气得他站在楼下客厅里大喊大叫。白摩尼瑟瑟发抖的站在他的面前,起初是呜呜的痛哭,哭着哭着向后一仰,摔了个仰面朝天。他一惊,忽然想起小弟的左腿是带伤残的,怎么能够离了手杖久站?
他慌忙弯了腰,想要搀扶白摩尼。可是白摩尼忽然神情痛苦的惨叫了,同时身下迅速漫开一滩鲜血。一把抓住了白摩尼的手臂,他由愤怒转为恐慌。而白摩尼哀哀的哭道:“大哥,我要生了。”
他大惊失色:“小弟,你是个男的,生什么生?”
白摩尼张大了嘴巴哇哇哭:“我不是男的,我是女的。”
他拦腰抱起了白摩尼,恐慌之余又有了几分喜悦:“好好好,女的就女的。你别怕,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白摩尼用一只血手抓住了他的领带,像小孩子一样嚎啕:“还没结婚呢!不能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