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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要不还是问问?”胡舟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些许冷意。
吴靖远说你且说说,胡舟回他要不让他说说?方才也不知吴县令是不是刻意改成的你且问问,是以胡舟回道,要不还是问问?
“因为如果不问清楚,大人即便用刑,我可以保证最终也是无法定案。若是大人为难,大可将案子移交明镜司,我始终相信,在云边总有个能讨公道的地方。”胡舟一字一句说道。
面对一个开口直呼徐成、安朝恩、魏无行其名的年轻人,犹豫片刻,吴靖远面上有些刻意的怒气慢慢消散,幽幽道:“那依公子所言,这案该如何断?”
胡舟朝他笑笑,说道:“大人才是这堂上主审,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我还是这样的话,大人若觉得案情复杂,凭一县之力难以审断,可尽管移交到明镜司。想来不会对大人的考评,有何负面影响。”
对于他可能出现一言不合当即翻脸的难看吃相,胡舟自然不会顺着他的话去说,真留下什么僭越、扰乱公堂的把柄。
吴靖远沉吟良久,终是问道:“付贵,本官问你,你说休书是假的,那为何休书上会有你的签字以及手印?”
“小的曾签过一份保证书,但内容是保证小人曰后会赡养她腹中的孩儿,不是什么休书,这签字与手印,就是如此移花接木来的,大人明鉴啊。”付贵情绪激动道。
“他说的是真是假?”这句话,吴靖远是问翠花的。
翠花神色凄惨,摇了摇头,却是一句反驳的话也没说。
只是她越是如此,大堂外围观的百姓,越是同情她,觉得她说的是真话。再有,毕竟拿着另一份文书移花接木的事情,听起来就很是扯淡。
吴靖远表现出了足够的耐心,只见他又像付贵询问道:“你如此说,可有证据?”
付贵一脸愤怒,却只得无奈摇头。
看着胡舟,吴靖远两手一摊,说道:“公子仍觉得,还有问下去的必要?”
胡舟一脸不解,诧异道:“他不是已将休书的真假,签名的由来解释清楚了,大人因何有此一问?”
“公子非要明知故问?”吴靖远皱眉道。
胡舟装作想了想,然后恍然,说道:“大人是觉得,他的话不可信?”
吴靖远没有说话,但一声冷哼说明了一切。
“大人缘何判断他说的是假话?”胡舟一脸认真,只是吴靖远刚要开口,胡舟便继续道:“根据明镜司典例第二十一条,说,探究案件真相切忌先入为主。大人,这里的忌是忌讳的忌,不是记住的记。取义引以为戒。”
胡舟显然故意卡着他说话的点,将他那句吐口而出的话,噎了回去。然后什么切忌,什么引以为戒,不过为了挤对吴靖远,仅此而已。
“典例第三十九条,说,真相往往荒诞不羁,是以只有少数人能找到并发现它。然而表面看来越像真的,多数经不起验证,为嫌犯的故布疑阵。所以我暂且相信他的话。”
在场没有一个明镜司中人,那么在百姓中其实神秘的司府,关于典例,不过是胡舟信口胡诌。但又有谁能知晓。
是以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却让很多人偃旗息鼓。便连吴靖远,也不好说胡舟选择相信付贵的话简直可笑。因为他说,那是典例教他的。而且胡舟极为谨慎的用了暂且一词,吴县令根本无从反驳。
是明镜司的典例,吴靖远一时理屈词穷。
“既然你二人各执一词,翠花,本官且再问你,你为何不好生与刘二过曰子,怀有生孕为何会跑到云边?”吴靖远的想法很简单,你可以一次胡搅蛮缠,但显然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否则就是赌上头上乌纱,他也要对付贵用刑,审出一个众人心服口服,胡舟抵赖不得的结果。至于他为何有信心赌那么大,便只有他心底清楚了。
翠花将先前的话又说了一遍,只是这回更加细致一些,连付贵要挟她时说的话,说话时的动作神情都有描述到。能让人身临其境的那种,连胡舟也有些佩服她的语言功力。
相对的,付贵的言语就单薄许多,除了一口咬定没有要挟过她,便只剩死不承认的叫人感到无趣和失望。当然有这种感觉的,大抵只有一个半人。
胡舟一个,李执半个。
吴靖远在等胡舟反驳,胡舟如今的角色,应是一名讼师。只是云边境内并无这般的说法与职业。
而胡舟的一句话,就让吴靖远目瞪口呆,他如何也想不到胡舟会这样说,胡舟说道:“他确实没必要对她做什么要挟。因为他是我的伙计,我恰好又是个极其护短的人。我有超过一百种法子,叫她生不如死,去老人坟前忏悔。那么大人觉得,付贵需要费劲巴拉的要挟她什么?”
从吴靖远对他的态度,聪明如翠花,早已判断出胡舟的身份非凡,闻言,顿时面无人色。只是她低着头,无人可以看到。
牧千有些无奈,一定要选择这样一力降十会的法子?不过一解之前的心中郁气,是真的爽啊。而牧千没去想的是,他知道如果在公堂上的人是他,胡舟一样会及时赶到,会说同样的话。
原本绑架与被绑架的关系,却阴差阳错,变成这样了。很像牧千理解的中原老一辈江湖,相逢一笑泯恩仇,可轻生死。
吴靖远花费好一段时间,才回过神来,直至本心道:“公子在偷换概念?”是啊,不需要要挟,与不曾要挟,是两码事。
胡舟倒是没什么,极是轻松道:“我只是在与大人说清楚我的态度而已。”胡舟语带双关道。
“我大概清楚大人觉得一定是付贵要挟,她才会离开白牛去到云边的缘由所在,无非是他本身毫无吸引力可言。但其实道理是一样的,大人且看看她,有哪一点便就叫人念念不忘了?”配合着他故意夸张的表情,胡舟还未说完,围观百姓便发出了些许笑意,众人笑的刘二脸涨得通红。
“大人觉得她在刘二家一切安好,又有了生孕,便没有理由离开。那么,如果不是这样呢,比方刘二其实好吃懒做,比方他嗜酒成性,再比方他酒品不好,喝醉酒便打人,是不是就有了离开的理由?或者说,如果一切本就有人从中指使呢?”说道最后,胡舟的声音愈发冷淡。
虽背着他,翠花仍觉得毛骨悚然。
多亏了金钱帮,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关于刘二的信息,胡舟在到了县衙门口时,已全部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