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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轩双眸静澈,宁静而且淡泊,就那么安然的看着前方,宛如看透世事。
曾州心头一跳,莫名的微微一怔,随后好似不经意的移开目光,看向茶几上的水杯,没来由的有些近乎“惭愧”的情绪,自己似乎没理由这么理直气壮的用自己的邪佞世故去暗讽对方的坦正傲骨。可猛然间他又惊疑,不过是对着正太装装逼,什么时候他这坏东西居然也有反省和改过自新的趋势了?
但随即,曾州突然反应过来,蓦地抬头,眼含精光的重又去看午轩。
午轩倚着藤椅靠背,平淡的看着前方。他并不是真的在看曾州,只是曾州就坐在他正对面,而他既无视了曾州这个对他而言全无威胁的信众,又没有再刻意的压抑自己所有情绪而已。
他知道曾州在小题大做,但他依然冷静的想着自己一直以来的言行举止和处世之态。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不论曾州的话是好是坏,是不是真的不值一提让人不屑一顾,但它似乎有些道理,那么他就要仔细琢磨琢磨,看看是不是自己真的过于“纯粹”,不屑还是不敢去沾染那带着阴暗的世俗……
修行大道,也是内心的修持。哪怕某些地方看上去只是啰嗦小事,他也不能完全忽略。
他这么想着,直到曾州眼眸如狼似的盯向他,他才双眸一凝,陡然回神,再次内敛了所有情绪。
曾州那种隐约像被“感染”的恍惚也随之立即消失。
曾州这下完全明白了,他心里只觉不可思议,竟然不是他的错觉,而是真的有这种人!娘的,不愧是那尊神人的血脉,居然一直在刻意压抑自己的真实情绪,而一旦不再压抑,稍稍露出自闭之外的“宁静淡泊”竟能影响到你家曾爷!看上去明明没有多少明显的神情和眼神变化……操,简直绝了!
午轩凝眸看他,嘴角隐约翘了一下:“你又发现了什么?”
曾州极力掩藏住眼中那一丝不能外泄的狼光,循循善诱般的轻声说:“我想要猜测一下,你现在,哪怕在与同学们接触时,也一直都刻意压抑着自己所有的真实情绪,仅仅只是按照人际交往的原则做出标准而礼貌的应对姿态。顶多,你‘偶尔’会没有压抑得那么彻底,是我说的这样吧?”
午轩平静的看着他,暗道自己好像真的找了个非常有价值的信众——既能兼职心理医生,又能兼职军师,还能提供愿力和赚钱,或许还有其它有待开发的功用。他赞许的点了下头:“你想说什么?”
被“有待开发”的曾州前倾了些身体,道,“我是想说,如果你偶尔没有把真实情绪压抑得那么彻底,比如——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幼时与你一起长大的许盛阳应该是你现在唯一认可的朋友——当你非常轻微的对他露出一丝真实笑意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过,他会变得‘非常’高兴?”
午轩若有所思,心里也是饶有兴趣,只当自己是在心理医生的规劝下自省自查。他便略略一想,随后再次点头,说道:“不错。不过,人的情绪本就有着感染能力和衍生能力。悲伤、喜悦的感染力强一些,一人哀苦,十人悲戚;愤怒、仇恨则是衍生能力强一些,强者愤怒,弱者恐慌。”
曾州眼眸更亮,心里狠狠的隐忍着想要嘲笑和调戏的冲动,仍是友善的笑着说道:“人的情绪是有感染力和衍生力不假,可还没有谁能用稍稍泄露的真实情绪感染到我曾州!”
曾州自幼就开始揣测人心情绪,二十几年下来,他在三教九流中混得风生水起,早就成了一个无比犀利的心理揣摩者。他念头转动得极快,盯着午轩时心道:“这正太本身就生得极好,气质也是独特,又有轻微的自闭倾向,还一举一动行事谋划都过正,体内更流着那尊强者的超然血脉……这些因素全部糅合在一起,有根有干有枝有叶自成一格,当他情绪外露的时候,必然会万分真实、极度‘纯粹’。同样的情绪,别人露出来是大大的一块玻璃,他露出来却是小小一块钻石!差距闪瞎狗眼……”
曾州笑得露出两排牙齿,心道如果不是这样,娘的那就只可能是他天生的天赋异禀了!
午轩任由他磨磨唧唧,全当今天抽时间闲聊放松了。他放松的审视自身。他确定自己刚才绝对没有外露“灵觉”,的确只是稍稍放松了些,没再彻底压抑情绪。他稍稍回想自己情绪外露都是在什么情况,大多数都是怒而将要伤人,除非对方实力远超于他,否则对方或多或少都会恐慌害怕。重生后,他在面对许盛阳时会放松一些,偶尔也不吝与许盛阳开个玩笑,许盛阳也的确总会特别高兴。
“我的情绪感染力,当真比别人稍微强了那么一点?”午轩在心里暗问自己,“会不会只是因为我曾站到前四层巅峰?不太可能,如果只是这样,我自己的情况还可以说是当局者迷,但我面对其它‘显化’境界强者的时候就不会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情绪感染力了。”
午轩转眼之间就找出了许多似是而非的缘故,也包括曾州猜测的那种“糅合”。
曾州却没等他想个透彻,就缓缓的露出过分“真诚”的笑意来,轻叹着:“你不必多想了。怎么都没关系,以后有我帮你。其实现在看来,你那些过‘正’的计划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它让你修养出了非常深厚的音乐底蕴。不过,现在还是暂时将它放到一边吧。”
他的笑意温和而矜持,“我知道你厌恶把情绪表现在脸上任人瞻仰,所以只想用音乐去稍稍表达。可我也不需要你太过于外露情绪,只要你别再‘压抑’得那么彻底,偶尔稍稍走出‘轻微自闭’的自我冰封范围,我就能帮你成为淡泊如仙,遥不可及,让世人只能仰望的超然明星。然后……”
他顿了顿,蛊惑一般地说,“然后,镜头中你的笑,你的伤,你的辗转彷徨,你的任何、所有、哪怕一丝一毫稍稍走出了自闭的情绪,都能狠狠牵动那些粉丝的心脏!就像钻石能让女人为之疯狂。”他猛地握住拳头,低沉缓缓的说,“请相信我,你绝对有这个资本,而我,也绝对有那个能力。”
第16章旧事
曾州离开之后,午轩思考片刻就不再多想那些了。
他默默算了算时日,等待有些人物上门。就算他不再去山西拜师,可是曾经会成为他仇敌的如今的陌生人,也还是少不了会再次找上门来。说来总是某些玄乎其玄的理由,可说来说去,究根结底无非是立场不同,利益冲突……不知那些人什么时候才会自以为隐蔽的对他露出毒牙呢?
他神情不动。那些所谓的豪门中人马上就会从电视上看到他,见他这么“不安分”,到时候肯定会有更多人想来“弄死”他吧?他微微摇头,在心里存下一分警觉,随即就抛却了这些琐碎杂念。
然后他关门关窗拉窗帘,进了水墨洞天。
其实就在曾州来见他的这天下午,津平市外,在通往千树城方向的高速公路上,的确有人正要来见见他,只不过没等此人的宝石蓝捷豹开出多远,四辆没有车标的黑色轿车急速出现,前后夹击,将它截住。捷豹内的人没有做出激烈反应,十分配合的把车停下没有轻举妄动。
拦下它的四辆黑色汽车中,其中一辆车中走下一个人来。这人中等个头,看上去面容普通却显得利落精悍,他常年贴身保护石家现任掌舵人石振,正是石振的重要心腹邓鹏。
邓鹏走近捷豹驾驶位,抬手敲窗。车窗慢慢被打开,里面露出一张文质彬彬的、带着几分沉怒的脸,他隔着黑框眼镜锐利的盯着邓鹏,缓缓道:“邓鹏,我姐夫让你来——”
“砰!”
邓鹏一拳如铁,快如钢枪,直接将他打得昏死过去。
那人半闭着白眼狼狈的昏在座椅和安全带之间,鼻梁上讲究的眼镜也不知被打飞去了哪里。
“戚六少爷,石董吩咐,对付你这种豺狗,不必与你说话,直接打昏拖走。”邓鹏这才回应道。
与此同时,西部别墅区中驶入一辆黑色特装轿车。
轿车在右侧其中一座别墅前面停下,石振寒着脸从车中下来,保镖跟在他身后警觉的留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助理则快步上前,越过石振先去按门铃。石振走到门旁,站着等了等,别墅前院大门很快自动打开,别墅楼的房门也被人打开。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高瘦男子从别墅中走出来,眼眸闪了闪,微笑着说道:“姐夫,稀客啊。”
石振双眸像藏着刀锋一样死死的盯着他,沉默着靠近他,猛地一拳打过去,几乎带着风声。
“你——”那高瘦男子脸色一变慌忙躲闪。石振却招式一晃而转,刚才竟只是虚招,瞬间由虚转实,“砰”的一声狠狠击打在那高瘦男子下巴上。那男子牙齿发出撞击的脆响,闷哼一声,直截了当地被这一拳力道斜斜的打回客厅。
“五少!”客厅内有两人人刷的冲了过来,却被石振身后的保镖截住。
石振理都没理那客厅内冲来的人,径直走进门去。
“石振!”那位“五少”口齿不清的怒吼一声,随着他的怒吼,他嘴中流出血来,还喷出半块碎牙。他痛得脸皮扭曲,狼狈的爬起来怒视石振,“你疯魔了吗,我爷爷护着你,不是让——”
石振走到他跟前,等他爬起,仍是一句话没说,钵大的拳头抬起来又凶狠的打了过去。
“啊!”那位五少又被打得倒飞近两米,半空中溅起一蓬血和两颗牙,瘫在地上起不来了。
石振这才道:“把他收拾干净再带过来。”
“是。”他的保镖中立即分出一人,将半昏迷状态的“五少”拖走。
石振坐到沙发上,闭着眼睛一句话都不说。客厅中隶属于那位五少的几人谁都没敢动弹。
过了片刻,那位豁了两颗半牙齿的五少又被石振的保镖托着腋下钳制过来。
石振睁开眼来,“戚五,我警告过你们的话,你们都当是耳旁风?”
戚五脸色极其难看,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嘴唇都直哆嗦,他也狠狠的盯着石振,口齿有些漏风的说道:“石振,你在千树城的车祸,我堂姐一定要弄清楚究竟是源自于谁,所以我和……”
石振脸色一寒:“跟我耍花枪?你是哪路货色!”
戚五神情骤变,怒道:“你敢猖狂,还不是仗着我爷爷看重你,你怎敢对我——啊!”
石振起身抬脚踹在他小腹上,戚五被箍着胳膊,往后仰身痛呼,却没摔倒。
石振逼视着他,像是在看死人,“你们那点龌龊心思,我一直没揭穿,不代表我不清楚。”他向旁边伸手,另一个保镖将早就准备好的钢棍恭敬的捧到他掌中,石振接过来,握紧,自有保镖去将戚五的一条腿掀起来持平,任由戚五死命挣扎都分毫不松。
石振盯着戚五惊恐的双眼,沉声缓缓的道,“小轩长大了,才离开午老先生庇护多久,你们几个就忍不住了,想借我车祸一事浑水摸鱼,使阴手设计害他沾毒品走邪道?想找人伤他根基让他元气损伤?怕他有一天能觉醒,总要提前彻底毁了他才安心?”
戚五脸色煞白,盯着他手中的铁棍,冷汗涔涔的从额头冒出来,咬了咬牙暂且低头:“你别冲动,我没你说的那个意思。也是你误会了,再说,我,我们总要顾虑我堂姐……”
石振神情不改,抬起钢棍,然后没有任何意外的狠狠砸到他的腿上。
“咔嚓”一声断骨响动。
“啊——”戚五双眼充血,瞪大如铜铃。
石振在他撕心裂肺的惨号中再次开口,“我警告过你们,他是我跟你堂姐的儿子,谁都不要动他。哪怕你们只有这个计划,我也一次都不会容忍,一次都不能原谅。你是带头的,我就先找你来算。”
石振说着,猛地又砸一下!
“那是你石振的儿子……不再是我堂姐的!”戚五被钳制着受到特殊的照顾,二受重击却始终没能昏死过去,被迫的清醒和剧烈的痛苦让他神经癫狂不管不顾的尖叫,“我堂姐怀他七个月就被你老情人抱着死婴用命施咒,死婴身上那道阴魂飞进我堂姐肚子里,你敢说你没看到?”
戚五的武艺比不上石振,却也体力强悍,尽管痛得浑身颤栗,他仍有力气去井喷般嘶吼发泄,“我爷爷‘显化’强者确定那已经不是我堂姐的儿子!你老情人大半个师门都是灭在我爷爷手中,她是要用我堂姐生的儿子为她报仇!她那师门驱鬼役怪诡异莫测,谁知道那胎儿诞生成长后会凭生多少仇恨怨念来?我堂姐备受折磨,这种胎儿就该打掉!你母家却对它施咒保护甚至祝福!”他涕泗横流的挣扎,口不择言的咒骂着,“你心地险恶,用个由头把他过继给你早逝的大哥,再把他送走,就想永远保住他?你做梦!戚家永远都不会跟你母家握手言和,那个孩子也永远别想真得安宁!你们父子的际遇都不过是多方角力的结果,你是侥幸才掌住了大权,那个祸胎却始终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