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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章: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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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今久病,但在宫里两位娘娘的精心照料下,似乎是大有起色,近来不仅给四皇子赐婚了不说,还能起身视朝。众大臣虽不能直视天颜,到底这心是落回了肚子里。然而,今乃休沐之日,众臣子却于寅时接到了圣谕,着令大小官员参议朝会。

    季府西暖阁,晨光微露之时,季妘慢而细致的煮好一壶香茶,沏上两盏,又命丫鬟们摆设棋盘,望着相对而坐的梁王,道一声请。

    今晨季妘听闻自己父亲赶去宫内早朝,想大庆官员休沐之日上朝多逢大灾,心中实在难安,犹豫再三便来了西暖阁向梁王打探此间消息,而眼前这人倒好,叫她摆盘执子与他对弈一番方才肯言及一二,季妘心里嘟囔两句后还是顺了梁王的意。

    梁王品着女子所沏香茗,脑子里一闪而过季妘方才于氤氲热气间现出来的一截儿皓腕,莫名心头热烫。转而一想,今次她竟然是来朝他打听萧琛瑞的消息,梁王心情转瞬阴沉下来,将手中茶盏重重搁下,再好的茶也觉得没了滋味儿,闷不吭声的和季妘下起棋来。

    季妘的棋艺比起她的茶艺来就像是天和地、云和泥,着实相距甚远,且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局下来两刻不到,满盘尽皆丢盔弃甲之像。

    “罢了罢了。”梁王把手里的棋子儿随手一扔,撞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儿响,憋气道,“萧琛瑞同其母向氏所谋甚深,私心里从不安于皇后与太子之下,你说今儿本王的皇兄突然视朝是想要做什么?”

    这意思是当今要帮着向氏母子了?季妘略一想便皱起了眉头,假使是这样,可为什么当今要帮向氏母子呢?难道就不顾祖宗典制了么?太子嫡长占了个全,甫一出生便得尊储君之位。前世萧琛瑞屡屡于太子身侧作祟,更为其扣上了奢|靡|淫|乐、轻贱百姓的大帽子,而今有她万般阻挠在前,有皇后警惕在后,太子虽心机手段不足,但恭敏俭勤有余。为什么在太子并未德行有亏的情况下,当今要选一个并不正统的人继承大位呢?

    不可能!季妘看着梁王,斟酌字句道,“当今想打压向氏母子?”

    梁王好笑的摇了摇头,看着季妘一双清幽的眼睛十分好奇不解的望着他,忍下想要揉一揉季妘脑袋的想法,轻咳一声说起他在南疆听来的一种蛊虫来。

    “那蛊只能从南地寻到,但却十分罕见,名曰连珠子……”

    《异书》有载:南地有蛊,名曰连珠子。取其百,每十数分之于一瓮中,百存十,十存一,终得百只连珠子之最。而后,十年心头血养之,称连心蛊。连心蛊种之人体,需得迷陀花所制熏香遍抹下蛊者乃其一,需得已死连珠子之虫尸齑粉为丹使中蛊者食十年以上者二,此其二缺一不可。若得俱全,方能起连心之效。

    “这就是为什么向氏这么有底气的原因,他们、他们给皇上用了连珠子。”季妘低声呢喃着,她满面苍白、唇齿颤颤,心里恐惧至极。若当今神智已失,今日陈后与太子岂非危在旦夕?那季家的下场不还是一个满门抄斩?萧琛瑞会放过季氏?

    不会!他们不会放过季氏全族!季妘大睁着眼睛,前世她尚且迷茫不知之时,季家已然顷刻覆灭,今生她多番同向氏母子作对,萧琛瑞更不会放过季家。

    就像是心里最恐惧的恶鬼钻了出来,它在大笑,它在尖嚎,季妘捂住脸失魂落魄的道,“还是这样、还是这样……为什么还是这样?”话罢,竟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梁王就想吓一吓季妘,这女子聪慧绝顶、镇静异常,便是曾经为达目的以他性命要挟王长珩都不见半分怯懦。再说季妘收拢江氏子一事,更令满腹弯绕心肠的萧琛瑞都吃了一个哑巴亏,至今都没有真正明确是季妘搞的鬼。

    自然,梁王也想他能正大光明告知她连珠子一事,凭借季妘的七窍心肝儿,合该想到他能无半分忧色的说出此事,该当有了解决之法,谁知道人倒是晕了过了,反过来把梁王吓了个够呛。再听玉林、昔珍二人说季妘是有心疾,梁王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忙抱起季妘往榻上一放,吩咐人寻大夫去了。

    朝堂之上,向淑妃早有举措,暗示文景帝近来病症皆由陈后昔年所献补药所致,文景帝今日当着满朝文武揭开,人证即为太子爷的近侍童佶。

    童佶上殿,捧着当今用过的药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他是太子近侍,更是海公公教出来的徒弟,却万万不能为主为师行包庇纵容之事,正是皇后娘娘授意其师海公公向当今下毒,中宫图谋不轨,其心可诛。

    经太医查验药渣后确证有毒无疑,立时好几位大臣捏着芴板大斥中宫罪行,更甚者言道,“中宫此举无异于谋逆大罪,太子或可有察,藏而不报,同罪矣!”

    文景帝眼珠子有些微黄的浑浊,他眯着眼细细的看着太清宫殿内呼啦啦跪了一片的臣子,最大的官儿无非五品,最大的爵无非淳定侯,但不少都是身处要职。文景帝重重的咳嗽了两声,朝身后的近侍太监高德摆了摆手。

    高德神色如往日一般不悲不喜,他亲自从太清宫通往其后二仪殿的侧门引进一人。那人面白无须,往日低眉敛目的市井味儿已经消失殆尽,余通身文雅高洁之气。

    “朕时常忆起朕的五皇兄,他天人之姿,更兼慧眼识人,早年便对江鸿一脉多有推崇之意……”

    当今的五皇兄即为前合重太子,文景帝虽未捋其太子之名,但却甚少提及,今次搁置陈后下毒一事不提,转而他言,令得殿内所跪之人心中陡然升起古怪之意。这,和淑妃娘娘所说的不符啊!

    文景帝似乎沉浸在了往事里边,良久,才和颜悦色的对高德引来之人道,“江卿记忆极佳,不若朕考校考校你,今日殿内所跪之臣几何,官职为何,曾为何许事也?”

    …………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然擦黑,季妘于梦中惊醒,陡然坐直了身子,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呆愣了半晌。自她明了前世之事清醒后,每每入梦必定重新经历一次前世发生过的事情,或是萧琛瑞对她的软哝低语,或是何月莹待她的表里不一,或是流血哭泣的冤死之灵,但从未有今次这样的梦境。

    这时候外边听见动静的梁王忍不住踏步进了屋子,高声问,“妘娘,你觉得如何?”

    妘娘?季妘的脸色陡然扭曲了一瞬,反正都是要死的,往日忍的这人惯会在她面前拿乔装大的作妖,日后也求不到他头上了,恶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季妘抄起手边的枕头就扔了过去,大声道,“你进来做什么?不知道这是女子的闺阁么!”

    梁王被兜头一枕头砸了个蒙,还从来没人对他这般的恶声恶气,直到季妘身边的伺候丫鬟拉了他出去才回过神儿来,真是新奇得紧,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暗道这样有精气神儿,看来是没事的,又转头朝皇宫的方向望去,神色复而凛然。

    季妘把人砸了过去,经玉林、昔珍两个七手八脚的伺候,洗漱、穿衣、梳头各一番忙活。她一直寻思着自己做的梦,她在梦中奔跑,一直跑一直跑,累了也不停下,渴了也不停下,她以为自己会就这样跑死了,结果有人骑着一匹骏马,她面前伸来一双手,干净、温暖而有力,他将她一把拉到马上,季妘再看脚下,那并不是土壤,而是一双双沾满血迹的双手,它们想把她拉下马,于是季妘愈发抱紧了马上的人,一起向远方而去。

    “小姐,您为什么砸王爷啊?”昔珍憋了会儿,吞吞吐吐的问,又道,“您晕了过去,奴婢见王爷可关心您了,说让人找大夫,咻的一下就出来一个人,就像是大雁一样就从阁楼上飞了出去,一转眼就提了个大夫回来。”

    起头昔珍自是焦虑不堪,甚而十分敌视梁王的,如今说起话来,到后面还手舞足蹈起来,十分卖力的比划,想让季妘知道那请来大夫的人是多么多么厉害,飞来飞去的就像是话本子里提到的大侠一样。

    季妘被昔珍这一打岔,神思渐渐清晰起来,见自己躺下这处竟是西暖阁的榻上,脸色阵青阵白,转过头忙问两个贴身丫鬟梁王去了哪里。

    “王爷去了宫里。”未等玉林、昔珍回答,门外边进来一女子,不正是宝笙,她合上门,走近季妘,道,“九小姐勿忧,王爷说一切风云皆会各自归安,于王爷眼前,魑魅魍魉必不能扰乱朝堂。”

    这是说!这是说!季妘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甚至嘴角还添了一丝笑意。是了,她忘记了,这一世没有梁王相助,反过来梁王还和向氏母子做起对来,萧琛瑞想登顶?做一场大梦还差不多。季妘放了心,猛地想起刚刚她可是砸了梁王出门,刚刚平静的脸色腾地一下飞起红云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好在宝笙只是传个话儿,另在这儿保护季妘,说完便罢了,倒是昔珍一脸激动的扯了扯季妘,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小姐,大侠啊!就是刚刚那个飞来飞去的大侠啊!”

    这丫头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漫天挥舞,季妘面儿上难看,只觉得今日怕是把一辈子能丢的脸面都丢到梁王这主仆俩跟前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