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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说在旁笑道:“还需什么好大夫?咱们欢颜姑娘的医术,这天底下又有几个人比得上?”
欢颜到底迟钝,竟未察觉他们对自己的称呼,都已由“太子妃”改回了“姑娘”只是纳闷地看着紧闭的大门,问道:“萧寻今天出门了吗?怎么看着门口这样冷清?”悌悌
成说道:“且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话间,那边又抬来一顶青布小轿,却也是从宫中抬出来的,可以让欢颜坐进去,直接抬到二门去。
欢颜正虚乏,忙坐了进去,心下已是感念许知言想得周到。谀
不论日后怎样的天各一方,怎样的海角天涯,总有那么个人,如亲人般在远方遥遥守望,愿意在你摔倒的时候伸出手来拉你一把,在你疲倦的时候借上肩膀让你依靠于她真是件开怀的事。
更开怀的是,她很快可以见到萧寻那小子了。
虽然瘦得厉害,不如以往美貌,但额上的大包总算消失了,腕间的青紫也淡了许多,萧寻瞧见她,想必会高兴得很
这样想着时,小轿已到了二门,不过顿了顿,并没有停下来,继续把她送往内院。
只闻成说低声和人道:“既然没有女眷,我等就跟进去吧!”
谀
于是便由着轿夫将她一径送到卧房前,便听得她的大黄狗很尽职地在狂吠着。
欢颜忙唤了一声,大黄狗立刻止了叫,发出亲密而欢喜的呜呜声。
而小白猿更是蹦到了小轿里,晃着尾巴在她身上乱蹭,一脸的奴才样。
欢颜高兴,扶着轿门自己走出去,向周围一打量,便觉有些异样。
往日卧房前人来人往,即便她不在,也有几个人在洒扫烹茶之类。
可今日
秋风瑟瑟,槛菊萧疏,红叶在衰草清冷摇曳
并且迎上来的居然只有一个白发飘飘的老苍头。
欢颜疑心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儿,忙推门走入卧房看时,自己当作宝贝的一堆药材却还好端端放着。
她忙问道:“咦,太子呢?”
老苍头答道“回太子妃,蜀国传来紧急军报,国主催促,太子提前回去了!和新帝请罪的表章刚刚已经递上去了,这头白猿是太子留给太子妃的。太子说如今锦王登基,他也就放心了,欢颜姑娘也请自便吧!”
欢颜姑娘
这样陌生而遥远的称呼,会出自萧寻之口吗?
欢颜脑中忽然间像被抽空了,连整个人都忽然间空空落落起来。
萧寻走了?
没等她,没带她,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
大黄狗和小白猿也似感觉到气氛不对,惶惶地在她脚边转着圈。
她定定地站着,只觉那冷风夹着落叶,兜头扑向她,让她一阵阵地哆嗦。
她茫然地看向成说等人“这是怎么回事?”
成说忙道:“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呀!”
老苍头道:“太子妃,太子留了封信给你,仿佛就放在那边桌上。”
他向卧房内一指,到底身份低微,终不敢进去细看。
欢颜脚下似乎飘浮着,却走得格外地快,匆忙冲了进去,果然发现了一份密封了的信函。
函封上的字龙飞凤舞,潇洒不羁,一看就是萧寻亲笔。
却只有五个字:夏欢颜亲启。
欢颜手指颤抖,好容易才撕开,差点把里面的信笺也撕坏了。
忙小心打开,只看见当头二字,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也立不住,信笺飘落,人已栽倒下来。
兔兔惊叫着忙上前搀扶,到底是个女子,一时哪里扶得起来?
成说本在门外立着,见状慌忙奔过去,将欢颜扶起看时,却已晕了过去。
他忙将她抱回软轿中,令兔兔看顾着赶快送回宫里传太医调理,自己回身去捡那萧寻留下的信函,早已看到上面寥寥数行字迹,顿时汗流浃背,忙折起塞回信封中,小心收入怀中,这才奔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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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书人萧寻,聘定夏氏闺名欢颜者为妻。岂期过门之后,夏氏不守妇道,多有过失,正合七出之条,故立此休书休之。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立约人:萧寻。景和五年九月十四。”
欢颜醒过来,抱着衾被差点没又哭晕过去。
她呜咽道:“那日我入宫前,曾开玩笑让他给我一纸休书,不管闯出什么祸来便再与你无干。他居然当了真!他居然真的休了我!”
以往她不愿嫁他,思量着日后可以休夫另嫁,没料到她还没休夫,他竟休妻了
休夫有没有人认可她不知道,但休妻书一出,却是铁板钉钉的解除了夫妻关系。
从此他另娶,她另嫁,成为各不相干的路人
许知言看着眼前的休书,松一口气的同时,却
也难免头疼。
他从未怀疑过她对他的感情,但他在她的生活中缺席了四年半。
在她认定他舍弃她后,又经历了各自的婚嫁。
他甚至一再注意到了她看向萧寻的目光里,那种独特而璀璨的神采。
他还能带着她回到最初吗?
如从小到大的十二年,彼此相依相对,过着他们平淡却纯净快乐的日子
至少,在两人相处的小小世界里,努力维系住最初的简单和宁静。
他沉吟道:“欢颜,你先别想太多,把身子养好要紧。萧寻那里,我会设法联系他,问明白他到底怎么想,看看有没有挽回余地。”
欢颜怒道:“为什么我要去求他?他污赖我,还要我去挽回?我再也不想见到他!”
许知言问:“他污赖你什么了?”
欢颜道:“说我多有过失我原来不就这样吗?娶我时怎不说我多有过失?还说我说我不守妇道!”
她不守妇道,不守妇道
她原来死心塌地只准备守着一个人,再没想过别嫁他人,难道不是他千方百计给她按上了太子妃的头衔?难道不是他连逼带诱强。占了她的身子?
给他哄得快要死心塌地了,他说她不守妇道
欢颜忽然抓过眼前的所有能抓到的东西,狠狠掷到地上。
药碗、茶壶、托盘的纷纷碎裂声中,欢颜哭叫道:“萧寻你这混蛋,我再也不要见到你!再看到你我把你毒成哑巴,毒成瞎子”
众侍女躲闪惊叫,然后面面相觑。
许知言抚着额默默看她,然后侧头吩咐:“多拿些东西来,让她砸!”
让她砸,至少不至于把不痛快堆在心里,憋出病来。
等她砸累了睡觉,便不会想得太多了。
可即便许知言得空便去安抚开释,慕容雪也时常带小太子过去探望,欢颜的病情还是急转直下。
本不过是小伤寒,吃个三四天药发散发散便好了,却给一而再的变故生生地酿作了大病。虽有名医良药,无奈心病难医,足足挨到了十月底才慢慢康复。
她素来习医成痴,其余万事散淡。但经此一病,医书也不看了,医理也不研究了,每日卧床发呆的时候居多,只有小太子过去探她时,才肯露出一丝笑意。
许知言见状,遂命乳娘每日带小太子过去请安。欢颜或陪小太子散步,或教小太子弹琴写字,不再一个人闷着不说话了,精神终于开始好转。
此时景和帝已葬入固陵,许知言登基,改年号为嘉文。
他行事尚称仁德,并未对豫王一系斩草除根,只将三皇子许知澜、八皇子许知洛等削去王爵,远远贬嫡了事;章皇后在他登基一个月才尊为敬安太后,从此居乐寿堂吃斋念佛,不得予闻朝政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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