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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拂心,又被称为池主,还有小池儿。听说六主先前都是十二少使,他们需得进入试炼之地,通过自己的能力获得资格后,方能担任六主之位。
我的心思却有些跑偏,所幸凌波阁内是十二少使,若是学着顶上几个职位,那么理应是十二使。
若真是十二使,鄙人私心想着这样对池拂心太恶意了。
池使。
啊呀,我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说起池拂心这个人吧,面如敷粉,唇似点绛,是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小伙子。只可惜,死得早了些。
他的尸体在祭祀用的圆台中被打扫的阁众发现,死相极其诡异。圆台中的水早已放干,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干涸的、池拂心的血。他的尸身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形态,双臂垫在背后互相交叉,左手从右后方探出,右手从左臂边伸出,看上去就像长了一对小小的翅膀。
柳汶之闻讯赶来,温柔和善的笑容自他脸上消失,细长的双眼死死盯着死在圆台中的人,目眦欲裂。
“谁都不准过来!全给我退下!”他发出一声暴喝,凌波阁众人四下退散,却不是离开,而是为相里沫和洛香让出一条道路。
“呀,拂心——”洛香惊呼,甫一喊出那人名字便急急掩口,怯怯地望了望相里沫,好似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少女,好演技。
她压低了声音,“昨儿个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怎么就……”眉眼中染上了些许悲戚,“汶之,节哀。”柳汶之身子猛然一颤,回过头的一瞬间,杀气如冰箭飞射至洛香身前;然而待得他完全转过脸来,已是一副哀伤颓唐的模样,“小香儿费心了。”话音低沉,嘶哑。
相里沫叫过文巧清,淡淡吩咐:“查。”
柳汶之的目光紧紧锁住相里沫,盯着他看了半晌,见那雪白的睫毛连颤都未颤一下,幽幽道:“墨殿定能还小池儿一个公道。”
“真相大白那日,烦请将凶手亲自送至我处。倒是想让他们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这话是对着相里沫、洛香等人说的。
“嗯。”相里沫算是答应下来,一如既往地冷淡。洛香点头,“自然是不能轻饶,可得让他有命进来,没命出去,沫沫你说对不对?”
“……对。”良久静默后,相里沫唇角隐隐浮上三分冷笑,眸光直直刺向柳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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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头三殿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险些撕破脸皮;文雨微这边却是优哉游哉,心情很是愉悦。
她蹦蹦跳跳,墨绿色的斗篷随着她身体的动作也欢快地一翘一翘。这几日她将凌波阁大致的路线摸清,最常走的便是通向墨殿的那条路,其次便是雪殿。此刻看她去的方向,应是要和这几日一样去相里沫那儿取补药。
她绕过一个凉亭,却于拐角处忽地被人拦下。
“请圣女同奴走一趟,阁主有请。”华服女子两手交握垂放,毕恭毕敬。
文雨微眼珠子一转,“不知阁主叫我前去做什么?”她的脚步微微向后缩去,这几日相里沫和洛香都有意无意地同她提起过阁主,依着他们话中的意思,这凌波阁阁主应是个心狠的主儿。她打心里是有些抵触的。
“阁主不曾交代。只吩咐了奴请圣女前往。”华服女子很客气,语气却不容文雨微拒绝。
“这位姐姐,我能和清姐一起去么?”
“请圣女莫要为难奴。”
“那好吧,还请姐姐带路。”她将双臂交叠在袖中取暖,恬淡一笑。
白纱重重,阻断一切探究的视线。偌大主殿中,目之所及,竟没有一个人影。华服女子领着文雨微进殿后便告安退下了。
文雨微缓步上前,恭恭敬敬屈膝行礼,“小女子文雨微拜见阁主。”她的声音十分冷静,微微颤动的斗篷却出卖了她。
苍老嘶哑的男人声音穿过纱帐回响在殿中,更显阴沉,“抬起头来。”她依言微抬下巴,两眼看向别处。“很好,你起来吧”声音隐隐透出一丝欢喜。
我忍不住腹诽,老淫|虫。
“本座听闻你是巧清的妹妹,果然有几分相像。”她站起,仰头面上满满好奇,“真的么?从前家里的长辈都说我们这一辈数我俩最是相像。阁主我能问问,清姐初来时是什么样的么?”
“自然可以。嗯,她当时同你现在一般,天真烂漫。”殿中无风,白纱却轻轻飘动,殿上那人虽刻意缓和语调仍是有三分威严,使得他的话成了命令:“雨微上前来,让我仔细瞧瞧。”
这老淫|虫连说的话都和对文巧清说的差不离,也是没得半点新意。来来去去好像只那几句。想起文巧清上次在殿中那一幕,我心中难受,手无意识地抓起绣满精巧花纹的桌布。手背上蓦然一暖,抬眼一看,双缘朝我点点头,“别想多。”我报以一笑,宽慰不少。
文雨微踟蹰片刻,犹犹豫豫踏出第一步,拾级而上,行至白纱前不再往前行进。
“雨微怕本座?”此刻这只老淫|虫收去了所有威严气势,单听话语只会误以为他是个和善的老人家。文雨微迟疑,终是缓缓摇了摇头。
“那为何不敢到本座跟前,让本座好好相看?”
“不是不敢,小女子怕逾越了。”她思忖,黑眸垂下,恭谨冷静吐出应答的话。
老淫|虫放声大笑,声音像风鼓进破旧的木柜中发出的声响一般,粗噶难听。
“雨微你贵为圣女,身负天命,没什么需要担心的。来,走近些让我好好瞧瞧。”
话音方落,殿外忽而有人通报:“墨殿求见阁主。”
“让他进来。”老淫|虫沉默良久才让人放相里沫进来,随后幽幽低语,“倒是会挑时候。”有些森冷。
殿门透进一线光,又缓缓合上,相里沫单膝下跪:“见过阁主。”
“起来吧。”
“谢阁主。”他应声而起,视线轻轻掠过阶前的文雨微,直直看向白纱后,像要看透一般。
文雨微立在原地,不动声色,微微侧过身背对老淫|虫,冲着相里沫吐了吐舌头,做了个口型:“师父。”唇角自然而然牵起,犹带七分稚气。
“急于找本座,想必是极为要紧之事吧。”配合老淫|虫的语气,这句话的潜意思便是:你丫相里沫要不是重要的事,敢打断老子泡小妹妹,你丫死定了。
“拂心暴毙。”相里沫只说了这一句便被老淫|虫出声打断,他和缓了语气,令文雨微离开大殿。
她应声,步下台阶,经过相里沫时没有特意转头看他,只是以眼角余光偷偷盯着他,见他丝毫没有回看的意思,面上神情有些失望,随后径直出了殿门。
也不知两人在殿中讨论什么,文雨微在殿外等了一会儿,见相里沫一直没有出来,只好自己先行离开。
回巧清住处的路上,几个丫鬟放下手中的活儿围成一圈在角落里窃窃私语,文雨微好奇,绕到她们背后寻了个石柱躲着偷听。
“你们都听说了吗?池主今日被人发现死在祭祀台上了。”
“大伙儿都传遍了,据说死相极惨。难道是有什么东西混进咱们颍州了?”
“那可说不准,我倒是觉得——是内鬼。你们想想阁主如今已年迈,膝下又无子,三殿年轻力盛,难保不是另外两位殿下对……”
“说得在理,诶你们还记得那首歌谣吗?”那声音顿了顿,缓缓唱出:“圣女出,必易主;六主亡,凌波灭。”
“我知道,不过这是记载在史册上的,这么久了也不知当不当得真。倒是藏书楼中的姐姐曾同我提及书上记载当年那场灾祸,听说呀……”“说话的丫鬟压低了声音,“连下头的州城也没能躲过呢。”
“哼,要我说他哪儿是什么圣女,分明整个一灾星!”先前说话的丫鬟有些愤愤。
唱歌的丫鬟制止她,话十分中肯,“你也别这么说,我伺候过她,是个乖巧知礼的孩子。她全家被灭门,怪可怜的但把祸事怪到一个孩子身上,未免太苛刻。”
躲在石柱后的文雨微听到这番话,眼眶中打转的泪立时滚落下来,泪湿满襟,小小的鼻头被冻得通红。她掩住口,静静地溜开。
“谁干的?”文雨微小跑中蓦然撞上一个人,那人语气不佳,隐含愤怒。
她抬眼,见是相里沫,忙低头抹了把泪,哽咽道:“没。师父我就是被风吹的,迷了眼睛。过会儿便好。”
相里沫双眼微眯,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只见那双眼睛红通通的,哪里是被风迷了眼的样子。眉头紧锁,他不耐,“实话。”
“师父,我……我想家。呜哇——”她小嘴一扁,终是委屈地放声大哭,仰面揉着眼睛,令人心疼。
相里沫虽不信,但还是将她拥入怀中,轻拍后背安慰,“乖。”
他垂下羽睫,复又抬起,扫至先前文雨微藏匿之处,面色有些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