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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学院。
法师们此时的长袍都变得纷乱而且肮脏,却没有一个人再留意这些细节,他们都和欧斯特一样,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与内疚之中,一个个守在欧斯特房门前,默默无言,垂头丧气。
他们学院院长菲洛希尔的尸体还像先前一样躺在地板上,没有一个人上前移动分毫,因为所有的人都是刚刚赶到此地。
菲洛希尔的脸上还挂着临死前的惊讶,胸前的孔洞还在发出血肉烧焦的味道,说明她刚刚受到攻击,死去不久。但那个攻击她的人,此刻可能已经在千里之外。
因而,所有的魔法师都没有动,他们知道,能够发出致人死命闪电的魔法师,在这块大陆上并不多。拥有这种实力的魔法师,也可以随时开启一道抵达千里之外的传送门。现在只怕早走得远了。
那个凶手在杀死菲洛希尔以前,还袭击了他们的魔法禁地,那里,有身中血咒,被留在禁室里的小男孩普诺,也就是达拉的弟弟。
当精灵法师欧斯特赶到时,他的朋友游侠吉布里也已经受了重伤,而小男孩普诺则被一个身穿黑袍的魔法师控制住。那个魔法师,正是解封过后的阿兰德。
看着迅速赶来的精灵法师们,阿兰德冷笑一声,身子倏忽闪过,如跳跃的闪电一样,飞快地离开,在他身后,跟着精灵学院大部分最优秀的魔法师和学生,他们都以自己最擅长的魔法朝这个闯入学院禁地的黑袍法师招呼。
刹那间,各种各样的声音和气味都汹涌在这块魔法禁室之内,可是,所有的魔法师都很快又住手了,因为他们很快便发现,自己所施展的任何魔法,在这里都没有任何效用。第一,阿兰德已经利用传送门离开了此地;第二,这是魔法禁室。他们早就利用魔法力量封闭了此地,这间屋子里拥有强力的反魔法防护,无论使用什么咒语,都不会真正在这间禁室内造成任何魔法伤害。
紧接着。一声尖叫从另一端精灵法师欧斯特的房屋内传来:“是你?!”所有的人都立刻听出这是菲洛希尔的声音,他们又沿着来路,迅速朝声音来源处跑去。
可惜,当他们赶到时,才发现欧斯特已经愣在门口。指着地上菲洛希尔的尸体,结结巴巴地说道:“来,来,晚了……”
他们的确来晚了,谁能想到阿兰德竟然会去而复返,来杀害毫无还手之力的菲洛希尔呢?
所有的精灵法师都沉默了,精灵学院自从建立以来,还是第一次遭到如此严重的打击。让一个黑袍法师在这里来去自如,掳走了他们保护下的小男孩,又重伤了在此游历的吉布里。还杀害了他们的学院院长。
此时,所有的精灵法师都在想一个问题,如果米雅莉在这儿,他们的情况会不会好一点。
黑袍法师阿兰德的情况不妙。
近来他发觉,自己的白发已经越来越多,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深,最糟糕的是,他的记忆力越来越差,尽管每天早上他都还会温习一遍自己能够使用的所有魔法,但居然还是会有突然记不清魔法咒语的时刻。幸而当时他只是在练习,而并非对敌,否则,想要永生的他。现在已被死神接引。
这些衰老的状况,自从阿兰德解封以来,正在越来越频繁地出现。他甚至感到,自己的生命力正渐渐从这具注定残破的身躯内流失。
所以,忍耐再三后,他决定提前进行自己的血咒试验。
为此。他必须去精灵学院带走自己曾种下血咒的“种子”普诺,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生长,阿兰德确信在普诺体内的血咒已经渐渐变得成熟。
那里,正有一具年轻的、充满活力的身躯在等待他,虽然,那具身躯目前还太小,但他已不想再等,他决定动用另一种魔法,配合血咒,将普诺的身体提前催生成熟。
但是,现在,当他将自己从学院中带出来的小男孩普诺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放到地上时,才赫然发现,那些精灵法师们用在小男孩身上的魔法防护有多么强大,使得他不得不先设法解除小男孩身上的魔法防护。但是,那样一来,他想要再次施展其他魔法,所需要耗费的体力和精力就不再充足,一个不小心,就极有可能发生魔法反噬。
阿兰德停了下来,他很自傲,但却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极端敏感的时刻。
至少有两拨人正在找他,精灵学院的那些法师们,以及地下卓尔,而且这两拨人都有找他的理由。无论是哪一方找到他,他要摆脱他们,所耗费的气力和精神都绝不少。
阿兰德的这次试验,却又必须在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内进行,不能被人打扰。所以,在兜完了一大段圈子后,他又带着普诺,偷偷溜回了精灵学院。
现在,他们在精灵学院内的一座塔上,这座塔是精灵们用来囚禁某些魔法实验用怪物的地方,平时,总有不少精灵法师来此挑选他们进行魔法实验所需要用到的怪物。但此刻,这里却安静异常。因为阿兰德之前造成的混乱,精灵法师们都在彻查和修复精灵学院内的各种魔法禁制。
并且,阿兰德已经获知菲洛希尔的死讯,知道精灵法师们最近必然在忙着准备菲洛希尔的葬礼,根本没有人有心思在这个时候进行魔法实验,更没有人会想到,袭击精灵学院的阿兰德并没有如他们所想象那般已经离开这里,反而留在这座关押怪物的石塔内,悄悄准备着一个邪恶的魔法。
所以,阿兰德再次看了看小男孩普诺,迟疑片刻,终于还是伸出手去,一边慢慢靠近普诺,一边闭上眼睛,全力念出咒语……
咒语结束了,阿兰德慢慢睁开双眼,看着普诺,小男孩身上的魔法禁制已经被他成功解除。人也醒了过来,正躺在地板上,睁大了茫然的双眼,看着黑袍法师阿兰德。他的眼神很空,正如他此时的脑袋一样,一片空白。
对于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黑袍法师,小男孩一点也不害怕,没有正常同龄人的吃惊、恐惧等不良情绪。
是没有清醒?还是麻木不仁?
阿兰德并不想深究小男孩的异常态度。只从怀里掏出一柄形状古怪的小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出一道血痕。
鲜红的血液,很快便顺着阿兰德的手腕流了下来,滴到躺在地上的男孩普诺身上,他的身体立刻被一阵红色的雾气笼罩。
阿兰德开始吟诵咒语,普诺的身体在这段咒语的作用下,很快便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他的人整个拉长了,胳膊也变得粗壮了,下巴上开始冒出一截截青灰色的胡茬。喉部甚至渐渐长出了一小块凸起,那是象征成年男子的喉结。至于先前穿在身上的衣服,此时也已经被刚才长出的肌肉所撑破。
小男孩普诺的身体消失了,现在躺在地上的,是一个青年男子成熟健硕的裸体,犹如初生的婴儿般一丝不挂。
阿兰德盯着自己亲手创造的奇迹与作品,眼神明亮,露出奇怪的表情。
刚才那段神奇的咒语,竟让普诺在刹那间成长了二十年,由一个小男孩一下子变成了青年男子!图雅大陆上。除了阿兰德,谁还有这样惊人的魔法?
此时,普诺的身体是如此健壮,年轻。充满活力,使得阿兰德盯着他的眼神也越来越明亮,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奇怪,越来越让人感到恐怖,那是一种贪婪的、充满欲望的表情,他甚至有些饥渴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犹如怪物在饿急了时见到新鲜食物,恨不得将对方一口吃下去一样。
普诺却犹如没有察觉身边的危险一般,眼神依旧有些茫然无措,在智力上,他仍然是一个几岁的小孩。更何况,他此时的思绪,还停留在吉布里带他抵达精灵半岛,精灵法师们让他进入昏睡前的那个时段,对于眼前的黑袍法师,他感到陌生,却又有一丝莫名的熟悉。
阿兰德突然哆嗦着伸出手,慢慢抚摸年轻男子光滑如缎的身体,感受他那奇妙的身体和本身的体质。他没有看错,普诺的身体,的确是适宜学习和储存魔法的体质。很快,他就要占有这个年轻的躯体,再度变得年轻,如果这个方法可行,他已经找到近乎永生的办法。如果他失败了呢?阿兰德忽然颤抖着问自己。
他的力量那么强!他是史上最强的法师!
阿兰德坚定地将心中的恐惧驱散出去,将手放在了普诺眼角下的那颗小黑痣上面,那是他两年多以前在普诺身上种下的血咒。
阿兰德开始吟诵咒语,他的声音一下子唤起了地上普诺的记忆。
普诺在心里尖叫:“是你!”他听过这个声音,两年多以前,当他得到那个神奇的黑匣子后,就是这个声音教他念出一些简单的咒语,让他获得了不可思议的魔法力量。也是这个声音教他如何释放出那奇怪的“匣子怪物”。
更奇怪的是,那之后,这个声音就和魔法黑匣一道消失了。连累普诺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自由活动,而且还常常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但此时,当这个声音再度响起时,“小小的”普诺却又条件反射一般,跟着法师,喃喃自语,低声复述起那段咒语。
他很想知道,这一次,这个声音会教给他什么样的魔法。
当黑袍法师发觉这个致命的疏漏时,他的咒语已经念完,普诺的嘴唇也刚巧停止了动作。
法师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他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这样的状况,小男孩普诺的记忆力的确惊人,他的确具有学习魔法的天赋,即使阿兰德在他那样的年纪,也不能跟着老师完全准确无误地复述出那么长,那么拗口的一段咒语。
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到底是谁的生命力和记忆会流进谁的身躯?
阿兰德睁大了眼睛,躺在地上的普诺也睁大了眼睛。
突然,阿兰德的身躯剧烈扭曲起来,淌出鲜血的嘴唇迸发出惨烈的尖叫。
地上的普诺也在尖叫。
紧接着,尖叫声停止了,犹如正在弹奏的乐器突然中断一般。
法师的身体萎缩起来,犹如一片被榨干水分的树叶一样迅速干枯,本就枯瘦的面容此时已经完全皱到一起,成为一张毫无生气的、松散的人皮,耷拉在他的脑袋上。事实上,他整个人此时都在飞速地萎缩,眼睛死命盯着地上的普诺,犹如盯着远方的黑暗一样。
终于,法师的眼神渐渐涣散,整个人都垮了,确切地讲,是整张带骨头的人皮都在瞬间垮掉,像秋后的小草一样迅速枯萎了。
地上的普诺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此时,他的整个人都受到这种魔法的强力冲击,脑海里已经迅速被几百年来累积的知识、力量、记忆、咒语所充满,还有言语无法形容的奇观,以及各种魔法实验延伸出来的恐怖景象,但是,他的脑海中同时也还有一段小山村生活的记忆,也还有一个体弱多病、溺爱自己的母亲,以及一个总是爱管闲事、好打抱不平的哥哥,他总是尽一切可能保护调皮的弟弟,还有哥哥那奇怪的老师……
当这两个生命在普诺体内相遇,两种记忆在普诺脑海里彼此冲突斗争的时候,普诺被这种难以名状的经验震撼得一下子弹跳起来,然后,他惊讶地看着自己光滑、年轻、健硕的成年人身体,脚一软,重新跌坐在地上,又惊又怕地低声问自己……
“我是谁?”
“我到底是谁?”
赫尔伯特地区,侏丘。
达拉终于见到了武器检验工程师,当然,是在他爬了二十一楼以后,当他气喘吁吁地抵达二十一楼的楼梯口时,侏儒皮修以及另外一个白胡子、穿着白色褂子的侏儒已经不耐烦地等在那里。
就在此时,达拉忽然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脚一软,差点儿没从楼梯上摔下去。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巨大的不安,感觉好像一个他极为亲近的人猛然遭遇到什么不幸。达拉有点儿慌乱起来……
是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