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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铁衣以食指轻试短剑锋刃,摇头道:“你既不服,那么,你总要有所依恃才对。”
古中仁咆哮道:“我当然有!”
‘铮’的一声,短剑回鞘,燕铁衣一笑道:“那是什么?”
豁然狂厉大笑,古中仁一掀锦袍,解下一把奇形怪又金碧辉煌的兵器来了,那是九条长约六尺,粗若儿臂的精致龙鞭,甚至说,根木就是九条匠心铸造,却巧夺天工的金龙;金闪闪的龙头,尖锐的龙角,细致的龙须,与成斜度平整层叠鳞片,活似九条张牙舞爪的幼龙,在古中仁上蠕动挣扎,似欲乘风而去,九条金龙之鞭,逼真极了,也神气极了。
尽管燕铁衣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奇异武器,在看到这九条龙鞭以后,也不由赞美的道:“好家伙!”
古中仁恶狠狠的道:“燕小子,你就在我这九条龙鞭之下认了你这条狗命吧!”
燕铁衣静静的道:“我一向不甘认命——尤其是在不如我的对手面前!”
甚至连光秃的头顶都泛了红光,古中仁凶暴吼道:“你狂,我叫你狂,小王八蛋,古爷爷的玩意多得很,会一样一样抖露给你看,你全能接住,便算你的八字巧,否则,你就得玩儿完!”
燕铁衣轻描淡写的道:“古中仁,你的功力精湛,艺业不凡,我承认,但和我相比,你却仍然差了一点,你本身为武家高手,应该知道,在像我们这种境界的修为里,差一点便有很大的分别了。”
古中仁挫蓍满口牙道:“我偏不信你这个邪!”
点点头,燕铁衣道:“如此,我们只有再分个高下了!”
也一样又怒又惊的‘小白蛇’秋云,在傍激动的道:“二叔,我们的威名不能折在姓燕的手里,今天怎么说也得扳倒他;二叔,不管了,侄女我同你一道上?”
古中仁一脸严肃,杀气腾腾的道:“你一边站蓍,云丫头,且看二叔我的,‘九龙鞭’取他狗命!”
秋云忙道:“别忘了人家要的是活口,二叔!”
重重一哼,古中仁恼怒的道:“真是缚手缚-!”
秋云耸耸肩,道:“看在那偌大一笔酬劳的份上嘛,二叔!”
古中仁大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便不取他的命,也得剥下他一层皮来,要不,怎能消我心头之恨!”
吃吃笑了,秋云道:“只要二叔不失手砸扁了他就成啦!”
古中仁瞪起一双牛眼道:“失手?胡说,你跟蓍二叔这许多年,几曾见过二叔失手来?”
两个人在那里一弹一唱,像真有这回事一样,彷佛都已忘记不久前一双在燕铁衣手里栽了-斗的情形了
燕铁衣微笑道:“古中仁,有一桩,我可得先向你说明白。”
古中仁吼道:“什么事?”
燕铁衣道:“这一次再动上手,我就不敢说只削你的胡子而不割你身上的肉了,因此,利害得失,奶不妨先行权衡一下!”
‘小白蛇’秋云首先尖叫起来:“姓燕的,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冲蓍我二叔说这种满话?你真以为你就能上了天?”
古中仁吼道:“好鳖羔子,你他娘的这是在羞辱我,低蓍我?我活了这大把年纪,还未曾碰上一个似你这般胆上生毛,死活不知的楞头青,奶以为吃定啦?小王八蛋,我要生生抽掉你身上的十六根筋!燕铁衣一摆手:“请。”
他那摆手的动作还凝形于人们的眸睛中,一溜冷芒已暴射古中仁的咽喉,来势之快,无言可喻。
抓在古中仁双手上的九条龙鞭,倏忽齐扬,有如九龙腾舞,金光灿眩里形,成一片颤动的瑞云霞彩,反卷燕铁衣。
点弹的短剑激扬,长剑笔直透出,一长一短两道寒电,矫旋穿织,照面间,燕铁衣双剑合挥二百七十次,却在锋刃影的流射并舞中陡然再展二百七十剑!
漫空的剑势形同了极快游移的刃之山河,而山在压迫,河在澎湃,那九条金龙亦竟须颤角昂,宛若龙腾云起,驭风驾雾,带蓍闪掣流灿的煌煌,飞扑卷回于天地之间。
看不见双力的模样,甚至连轮廓也因为动作的过份快速与光华的变幻辉映而显得那等突怪迷离了,见那森森剑气,挟蓍雷霆万钧之势,山摇地动;又见九龙腾扑,有如巨浪排空滔天,风云变色!
站在场边掠阵的秋云也不禁神态惴惴起来——她以往素来少遇敌手,因为她的确有蓍一身狠辣又诡异的武功,而据她所知,她的这位二叔更是脾睨天下,傲然自雄,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能在她二叔手上走过百招的人,连挺得住十招八式的角色也少之又少,而那些栽在他二叔脚跟前的人物,又得是极负盛名甚或称雄一方的高手!然则,眼前他们所遭遇的这一位,竟大非昔往的一干敌对者差可比拟,他们爷俩不但再也摆不出以前的威风,甚至连本身的尊严与信心也将荡然不存了!
一旦从高高在上的胜利者,沦堕为匐匍于地的失败者,形成的变异说起来是一回事;感受起来却又是一回事,转变的过程虽短,其中的滋味是震愕又辛酸的,看人家在自己的足尖前打滚,与自己在人家的足尖前打滚,心境上的逆差,有如天渊。
‘小白蛇’秋云自家的艺业修为乃是顶儿尖儿的,因为她在境界上已经达到这样的水准,所以她对于武功衡量之间的微妙处也能够深切体会,更明白的说,她看得出两个较技者的胜负比数,以及造诣深浅来。现在,她聚精会神的目睹她的二叔在与燕铁衣拚斗,越看下去,也就越对她二叔担心了。
双方的厮杀,已经超出了二百招以上。
燕铁衣全身汗湿,面色透红,而古中仁更是喘息如牛,咻咻有声,彼此间已都耗费了太多的力气。
九条金龙在古中仁的旋展下,不但像变成了活的,更似带看仙灵之气了。那样的威猛厉烈,又那样的细致巧妙,大处卷舞于穹苍,小处回环于袖底,运用之活,难以匹敌!
燕铁衣的长短双剑却已似蕴-了天地之精华,吸足了日月之灵髓,它们如此不受时空限制的跳动、枞挥、穿射、弹点、固定的剑型却幻化出千奇百怪的光之影像,剑刃与剑刃在追逐,在奔腾,在连贯,于是,那便成为一波波的浪,一团团的云,一蓬蓬的雨,一束束的箭,它变幻蓍,幻映着,已不似一对剑,更彷佛如来的手指,王母的缨络飘洒了
古中仁的‘九龙鞭’,并不是由他的双手在指挥,他除了可以用双手运展两条至四条鞭身之外,他的嘴牙、肘弯、腋下、甚至双膝的关节处,都能咬或挟蓍鞭身做有力又灵活的攻拒,而他更不时利用身体的转折起伏,在适当的角度与空间,以躯体上的任何部位触动鞭身,使鞭身诡异难测的飞卷绕回,他的动作快速至极,呵成一气,宛若多手的哪陀!
九条金龙在烈阳的照射下闪闪如电般飞转伸缩,长短两股芒彩在不定形的眩舞隐现,风雷之声掺合蓍锐厉的尖啸,真是一场惊鬼泣神的龙虎之斗!蓦然——
‘太阿剑’急颤长吟,破空飞出,剑身在旋滚,旋滚的一-那形成了一股粗若人腿的浑圆光华,它去挚是这般强劲神奇,又这般狠烈猛锐,但见光彩甫展,古中仁的九条金龙已有三条被激上半空!
‘小白蛇’秋云疯狂扑上,口中尖叫:“二叔快躲——”古中仁暴吼如雷,但奇怪的是他竟没有反击燕铁衣的本人,却倾以全力攻取那柄幻化成一道匹练的‘太阿剑’——六条金龙鞭分自六个不同的角度,挟以万钧之力,猛卷合缠,古中仁使用的劲道之大,几已尽了他吃奶的力气!
于是,燕铁衣身形石火般侧旋,左手斜挥,古中仁已怪嚎蓍一个踉跄横出五步!
就在古中仁横出,背上的血水迸溅,秋云快要抢到位置的瞬间,燕铁衣单足柱地回旋,右手猝翻,刚好接下了落地的‘太阿剑’。
‘小白蛇’秋云那双突凸的眼睛里,宛似喷着炙红的火焰,她妖媚艳丽的面容的扭曲得有若一个变形前的女巫,她怖厉的啸吼着扑向燕铁衣!
古中仁堪堪站稳,他猛一摇头,满颔胡须根根倒坚有若钢刺箕张,他嚎叫得有似一头伤兽,口沫四溅的狂吼:“我要宰了你,小杂种,我什么也不管了,我现在就要宰了你!”
燕铁衣连续三次躲开了秋云悍野的攻扑,他冷冷的道:“二位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空负一身卓绝身手,怎的却竟做出这般近似市井无赖的行径?”
秋云三次扑击,俱皆落空,不由气得连连跺脚,神色羞怒至极:“你才是市井无赖,才是死不要脸——”燕铁衣卓立如山,沉声道:“胜负已分,你们是要至此便收呢,抑是仍欲纠缠下去?”
歪歪斜斜的走了几步,古中仁大吼:“什么叫‘胜负已分’?娘的臭皮,人还没有死绝冷透,算分那门子胜负?小王八蛋,你挺蓍玩吧,乐子在后头!”
秋云也激烈的道:“你甭想全身而退了,燕铁衣,今天无论是个什等样的结局,我保证你得留下点什么来!”
燕铁衣缓缓的道:“奶的意思是,你们还要继续纠缠下去?”
古中仁抢着叫:“我们要你的命!”
秋云吸了口气,生硬的道:“没有人能在伤害过我们之后仍可保全他的完整,便是你,燕铁衣,也一样不行,你必须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燕铁衣道:“如果受了伤害的人是我,你们又怎么说?”
眼角一挑,秋云狠狠的道:“你就只有自认倒霉!”
笑了,燕铁衣道:“这句话正是我想对二位说的,眼前的结局,看来二位也只有自认倒霉的份了!古中仁厉烈的道:“若是我们自认倒霉,燕铁衣,你就必须认了你这条命,而且,眼前还不是‘结局’,隔着‘结局’尚有那么一段呢!”
目光巡梭,燕铁衣道:“第三次开始,大概二位就会一起上了吧?”
从燕铁衣的背后,从一个高高的位置,轻飘飘的传过来一个人的声音,那是一个柔和朗润,毫不带烟火气的声音:“不,燕铁衣,这第三次,由我来奉陪。”
燕铁衣慢慢的回转头去,循着声音的来处寻视——天爷,那个人竟盘着膝坐在那里,坐在一株枯树的干细枝梢上,承担他全身重量的,只是一根小指般的干枯条!
能站上那根干枯枝桠并不算太过惊世骇俗,但若盘膝坐着,重心就甚难把握了,而且表现这样的功夫,主要在于一个‘提气’,气凝上提,是不能开口泄劲的,否则便极易出丑,但如今树上的这个人,却轻轻松松,谈笑自若的盘坐该处,随风上下摇晃,不说别的,光只这一手,业已相当慑人心魄了!
觉得喉头里有些干苦,燕铁衣涩涩的吞了口唾液,喃喃的道:“怎么又来了一个?他们到底弄了多少这样的好手来对付我?”
秋云不怀好意的格格笑道:“我看你神气有点不大对劲,燕铁衣,心寒了吗?”
没有搭理秋云,燕铁衣凝目注视着树顶之上,随着那根枝颤颤晃摇起伏的人——那只是一个看上去二十来岁,长得白白净净,清清秀秀年青人;身着一袭淡青绸袍,满头黑发自然披落,混身上下朴素鲜洁,点尘不染,而除了这股子飘逸的味道之外,实在就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了,但是他竟然坐在那样一个地方谈笑自如!
拱拱手,燕铁衣沉着气道:“不知阁下是——?”
那人笑了笑,声调清越的道:“我姓梅,叫梅逸竹。”
在嘴里把这三个字念了几遍,燕铁衣的脑海中却早已将他储存的记忆迅速查遍了,但是,他很失望,他记不起这个姓名,也不知道有这样的一个人!
强笑一声,燕铁衣道:“阁下俱有此等超凡身手,我却素昧平生,说起来,未免遗憾。”
树顶上的梅逸竹平淡的道:“天外有天——燕铁衣,不要太过自满自信于眼前的形势与成就,那并非恒久不变的;五湖四海之内,尽多深藏不露之人,他们不出来争强斗胜,只是因为他们恬淡或厌倦,而现已出来如荡的一些有成之士,却也未见得是最好的,所以你要随时自励自惕,不可妄大肆狂才是!开口就是一派教训口吻,燕铁衣度量虽大,却也觉得不是滋味,他克制自己,缓缓的道:“看来,阁下就是那种‘深藏不露’的奇士高人了?”
梅逸竹安详的道:“大概可以算上一个吧,要不,以我的武功造诣来说,也不至于混到借借无名,令你不感陌生了。”
这倒是真话。
燕铁衣往后一指,道:“你们三位是一伙的么?”
梅逸竹笑道:“不但是‘一伙’的,而且关系极为深厚亲密。”
怔了怔,燕铁衣道:“关系极为‘深厚亲密’?”
点点头,梅逸竹道:“古中仁是我的师弟,秋云是我的义女。”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燕铁衣惊骇的道:“什么?古中仁是你的师弟,秋云是你的义女?”
梅逸竹道:“有什么奇怪的么?”
燕铁衣迷惘的道:“那——你高寿呀?”
梅逸竹恬然自得的道:“七十五了,老弟台。”
眨眨眼,燕铁衣道:“七七十五了?”
梅逸竹道:“看着不大像,是么?”
大大摇头,燕铁衣道:“这简直是匪夷所思,你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的模样,居然却已经七十五啦?真叫人疑惑”
梅逸竹感慨的道:“老弟台,你若不信,有机会可以去问问白泰山,想当年,白泰山的授业师父与我还是老朋友呢,时光不饶人,老成凋谢了,回顾昔往,几疑梦幻,唉”
‘白衫青锋’白泰山,据燕铁衣所知,年纪约在五十四五岁上下,白泰山的师父,如果还活着的话,当然少说也在七十几上了,如果照梅逸竹自报的岁数比起来,年代上倒是极为接近,但是,燕铁衣再怎么看,也不敢相信这位二十来岁的青年人,实际竟会是个古稀之年的老头子!
对于驻颜保元的这门学问,燕铁衣是一流的行家,他知道如何可使容颜不老,青春久驻,也知道如何保持活力与体气泉源不使涸竭,然而,人力所能做到的程度到底有其极限,人们可以把形想表面上的痕迹淡褪,却无法完全-除时光的摧残,人们能够将体气上的功能延长,却难以把既去的衰耗恢复,简单的说,懂得保元养颜的人,做得到比同年纪的人更要年轻,焕发,活力充沛,可是,决非神迹似的有甲子上下的差异,这,就不是内家的修为,而是近乎齐东野语了。
那么,眼前梅逸竹这个生生的例子,却又如何来解释呢?
燕铁衣是真想不通,猜不透了,他——的道:“这个人间世上,真是无奇不有”
那边,秋云得意洋洋的道:“好叫你知道,我爹的尊号就叫‘不老神仙’!”
燕铁衣苦笑道:“设若梅先生真个所言不虚,‘不老神仙’之号,便确然当之无愧了!”
秋云大声道:“我爹所说的当然千真万确,姓燕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见过多大世面?关起门来起了几天道号,你就自认不可一世了!”
燕铁衣摇摇头,道:“秋云,纵然眼前的形势对我颇为不利,但你也不必嚣张得过早,这样对你而言,未免稍嫌轻浮了些。”
脸色一沉,秋云怒道:“你配教训我?”
上面,梅逸竹优闲的道:“燕铁衣说得不错,云丫头,事情未待最后分晓之前,切忌轻敌自大,否则,就是自己在给自己找麻烦了”
这条‘小白蛇’柔顺的低下头去,没有说话——在梅逸竹面前,她果然是如此的恭谨自抑,像是个甚具孝心的小女儿。
这种情景,予人极其怪诞的感觉,一个看来二十几岁的青年,却有一个对他百般依顺孝敬的义女——而这个义女的年纪居然在表面上和他不相上下,尽管梅逸竹的说法表明他已年逾古稀,然则,事实上这两位‘父女’的外貌,却产生了恁般不调和的诡异气氛。
燕铁衣心情沉重,谨慎的道:“梅先生,你是否也抱有和古中仁及秋云相同的目的?”
梅逸竹微微颔首:“非常遗憾,我的确如此。”
燕铁衣道:“莫非——你也是为了贪图那笔丰厚的酬劳?”
梅逸竹坦白的道:“不错。”
叹息着,燕铁衣道:“以你的辈分,武林中的地位,本身技艺的修为——梅先生,这样做,你不觉得太委屈,也太羞辱了自己么?”
梅逸竹十分恳切的道:“燕铁衣,不要被世俗的高调所蒙蔽,我告诉你,我已虚长这一大把年纪,见得多了,以我而言,我有颇为精深的武功,为人也还恬淡散泊,说起来,我已堪可算个雅士,不过,这些却不能当饭吃,不能换取较佳的生活;当然,如我甘心卷入江湖这个大染缸,又当别论,问题是我不愿在江湖上混日子,也看不起那些零碎的钱财,所以我一直过的是那种半隐居的清苦岁月;人要有所不为,学了一身本事,未必然乐意于用本事换钱的环境,我就是个例子。”
燕铁衣缓缓的道:“现在呢?”
梅逸竹道:“现在不同了,这一件事,甚为合乎我的原则——不须-进江湖这湾混水里,又可以换取一大笔报酬,且动机高尚正当,我何乐不为?我活了七十多年,只有这次,我十分愿意用我的本事来赚钱。”
燕铁衣道:“贾致祥说得对——‘有钱可买鬼推磨’,看来他不仅已买到‘鬼推磨’,甚至连‘神仙’也买到了。”
秋云厉叱:“燕铁衣,你嘴巴放干净点!”
梢顶上梅逸竹摇摇手,笑道:“云丫头不必气愤,人的立场不同,观点自亦迥异。”
燕铁衣大声道:“梅先生,贾致祥出的价钱,想是十分惊人的了?”
梅逸竹道:“是的,在我,或在任何人而言,那都是一笔庞大的数目,庞大到豪奢的过上三辈子也用不完,我说过,我的个性很恬淡,我也很珍惜自己的身分,但是,我直率的说,在贾老弟出的这个价钱之前,我已没有其它的选择,这是令人无法推拒的一笔巨大财富,我已渡过了大半生的清苦日子,临到晚年,也应该享受享受才对,何况,师出有名?”
燕铁衣冷冷的道:“只怕未必师出有名!”
梅逸竹淡淡的道:“我刚才已讲过了——人的立场不同,自然观念迥异。”
燕铁衣深沉的道:“梅先生,钱财可以买你的清高,淡泊,可以买你的尊严,武功,甚至也能够支配休的良知?”
雍容的一笑,梅逸竹坦然道:“我不讳言——如果数目出得够的话,可以;天下之大,恐怕非我独然!”
燕铁衣失望的道:“既是如此,我就无话可说了。”
梅逸竹和悦的道:“你也是个人物,燕老弟,与你为难,我深觉歉然。”
燕铁衣苦笑道:“贾致祥既已买去奶的一切,梅先生又何妨将此‘歉然’一并出售?”
梅逸竹轻轻的道:“燕老弟,你很倔强,也很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