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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章白啸天伤子终愧悔白云烟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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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虎门内室。

    这里是白虎门掌门人白啸天的房间。

    此刻,房间中却有四个人

    ——方御风、郑韶、白云烟当然,还少不了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白啸天。

    ——这本就是一件极其隐秘并且见不得光的事情,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方御风昨日在客栈中的推测果然没错,冰魄神丹正是被白啸天于暗中调换了。

    ——之所以对白云烟说要等十二日,并不是真的要为白云青运功调理脏腑经脉而是白啸天为了在短时间内伪造出一颗与‘冰魄神丹’相似的丹药,而用的缓兵之计而已

    郑韶沉默着,方御风也只是偶尔才会向白啸天提一个问题在白啸天时断时续的叙述中,间杂着白云烟的低泣。

    只听白啸天闷声道:“方公子、郑大侠,老夫糊涂啊不该换了那颗‘冰魄神丹’可是老夫万万没有想到那颗假药竟然会断送了云青的性命啊!”郑韶此刻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他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白云烟却在此时立起身来,向白啸天颤声道:“爹爹女儿那天看到的人竟然真的是你你这却是”

    白啸天抓着女儿的手,不住摇晃“烟儿烟儿!我对不住你哥哥我不配为人父烟儿”

    白云烟呆呆地看着父亲的脸,思及当日父亲阻止自己给兄长服药之事的情形,百感交集——原来在那个时候爹爹就已经打算将丹药换掉!

    ——但是爹爹却又为何要下毒将哥哥害死?!

    ——不!方公子说下毒的不是爹爹

    ——但是我明明亲眼见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御风听罢白啸天的叙述,向郑韶看去,只见郑韶膛目结舌,竟是听得呆了——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父亲为了自身之利益,能够不顾儿子的性命

    ——人性之恶,竟然一至于斯

    ——但方御风说下毒之人不是白啸天

    ——这却又是怎么回事?

    见了白啸天呼天抢地,捶胸顿足的样子,方御风的心中却在冷冷发笑——一定要等到亲生儿子死了,才会后悔么?

    ——人说,世上无不是之父母,弑父自然是大逆不道,但世间一样也会有杀子报!

    ——虽然

    房中似乎只剩下了白氏父女的哭泣之声。

    方御风忽道:“白掌门,在下仍有一事不明,还请实言相告。”

    白啸天抬起头“什什么”

    方御风道:“请问白掌门是用什么东西换掉了那颗真的‘冰魄神丹’,那颗‘冰魄神丹’眼下却又在何处?”

    白啸天闻言,再次垂下了头,过了许久才道:“那一日,我让烟儿将药藏入密室,之后便借口查验那药的真假,去找了川西名医孙金匮我让孙金匮按照‘冰魄神丹’的样子,用白蜜制作了一颗一模一样丹药,放进了密室那颗真的冰魄神丹,老夫却也尚未服用烟儿它就在那边柜子最下面的夹层之内”

    白云烟闻言,冲到室内一个柜子之前,将柜子打开之后,果见内里有一夹层,她颤抖着将夹层打开,取出一个小小锦盒。

    ——锦盒之内,赫然便是那颗‘冰魄神丹’。

    郑韶见了,忍不住道:“白掌门,这颗丹药在你的心中真的比亲生儿子更为重要不成!”

    方御风却道:“白掌门这一番心思,方某实是不知该对此说些什么”

    他见白啸天一脸愧悔,又道:“既然你说那药是白蜜所制,为何令郎服下之后竟然会七窍流血而死?”

    白啸天惊道:“这事老夫却委实不知!我本意以为云青那孩子已经昏迷三载,便是服了‘冰魄神丹’醒转过来,只怕这后半生也难以再在武功一途上有所精进我白虎门我白虎门唉”

    “我原以为,是那孙金匮在制药过程中暗中投毒,事后也曾向他质问此事,他自是矢口否认我因担心他恼羞成怒,会将暗中制药一事公诸于众因此便没有再行追问况且那孙金匮和我家乃是世交,与白虎门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为什么要下毒加害云青但若不是他”

    郑韶怒道:“白掌门,人家害死了你儿子!你居然连问都不问清楚,查都不查一下”他冷冷道“这也难怪,你原本就不在乎你儿子的性命!”

    白啸天急道:“郑大侠!老夫并非冷血无情之人!并非罔顾亲生儿子的性命!都怪我一时贪心糊涂,妄想在武功上更上一层楼,令白虎门真正能够在川西扬眉吐气而今真是悔不当初啊”白云烟此时却哭道:“爹爹你怎会如此怎能如此啊”一时之间,父女二人抱头痛哭。

    郑韶看得很不是滋味,他见方御风倚在墙边,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这对父女,眼中却丝毫没有怜悯同情之意,和他往常素日之情状大不相同,不由暗暗纳罕,却也不敢开口问他。

    片刻,方御风道:“白掌门,你难道就没有怀疑,令郎之所以中毒身故,乃是另有一人将你的药暗中换掉了么?”

    室内三人尽皆愣住。

    “方某虽然对白掌门的行径极是不齿,却也不能因此而放弃了对真相的追查,此事眼下仍是有诸多疑团未解,方某暂时告辞,不日再来拜望。”

    说完,竟头也不回,转身扬长而去。

    郑韶见他走了,自然也不能在白虎门多做停留,当下却向白云烟告辞,急忙追了出去。

    白云烟痴痴地望着方御风的背影,心中着实不明白,为何同一人在短短两日之内的变化竟会如此之大。

    ——这个冰冷淡漠的白衣人,和昨日在前厅递给自己巾帕的优雅公子,竟然是同一人么?

    郑韶在白虎门大门外追上了方御风:

    “方公子。”

    “郑兄有何话讲。”

    郑韶见他自白虎门出来之后,对自己也冷漠了许多,自以为是由于自己昨日在客栈之中冲撞了他的缘故,当下便道:“郑某特向方公子赔罪。”

    方御风淡淡道:“郑兄何罪之有?”

    郑韶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发,道:“郑某昨日不明就里,一时激愤,冲撞了公子,希望方公子‘大人不见小人怪’,对在下宽恕则个。”

    方御风听了此言,仍是淡淡道:“昨日之事,方某并未萦心,郑兄多虑了。”

    郑韶见他仍然甚是淡漠,心中竟自不解,却听方御风问道:“郑兄是否觉得小弟今日与往昔略有不同?”心中暗道你那里是略有不同?分明就是换了一个人么!

    转念又想,听说方御风在京城之时和昔日忘忧馆主谈谁论之子谈倦相交甚深,武林中人都传说谈倦待人极冷,性情古怪,万人入不得他眼今日看了方御风的举动,才知道什么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虽然心中作如是想,但口中却不敢说出来,生怕真的被自己猜中,这方御风当真如那谈倦一般为人。

    方御风见他神色,心中却已料到了七八分“郑兄是否认为小弟乃是一个喜怒无常之人?”

    郑韶心中正想着这件事,听他发问,不由得便点了点头,猛然醒悟,忙道:“不是!郑某并无此意!”

    方御风淡淡一笑道:“郑兄不需向方某多做解释,便是兄台心中当真作如是想,也在情理之中。”

    郑韶心道坏了,自己只怕又得罪了他,正在发愁,方御风又道:“今日之事,原是小弟行错在先。方某原不该将心中一时之好恶流露于外”

    郑韶忙道:“非也非也!郑某今日方知,方公子才真正是宽宏大量、嫉恶如仇之人”他想了想“宽宏大量”和“嫉恶如仇”似乎不应该放在一处,一时间却也想不到什么言辞,只得便说出来。

    方御风闻言,低头沉默片刻,再抬起头时却道:“嫉恶如仇?方某并非如郑兄心中所想”

    “我只是对白啸天的行为感到很是悲哀虽然他只是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并不是真的想让他的儿子死去但是,他却也剥夺了亲生儿子活着的权利正如昔日王导那一句‘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郑韶听了这话,沉思了一会儿,忽道:“方公子,郑某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你却不要怪罪。”

    方御风道:“郑兄请问。”

    见方御风答应的如此爽快,郑韶却似是犹豫了片刻才道:“方公子,郑某听说你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投身于乾坤堂令总堂主门下了,却不知方公子原籍何处?家中尚有什么亲眷?令尊令堂又是何等人物?”

    方御风闻言,脸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