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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暮入我心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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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见时,沈希桥觉得她如同记忆中似的那般没有变化,可仔细看来,又觉得她似乎变了不少。

    眉眼间的笑更加的自信了,不像以前那样着意将自己躲藏于角落之中,而是大大方方地伫立在那儿,接受着或多或少瞥来的目光。

    这样子的秦桢,沈希桥不曾见过,觉得甚好。

    犹豫须臾,沈希桥瞥了眼四下的往来身影,低低道:“我觉得你离开哥哥后,变得更好了。”

    秦桢闻言愣了刹那。

    沈希桥不是在说笑,而是真的这么觉得,“以前的你明明什么都好,就是因为你什么都做得很好,爹娘都觉得心安,所以我才会想着和你争,不管怎样都要和你比个高下,想着总不能比你差太多吧,这样别人怎么看我。”

    年幼时争的是宠爱,年岁稍微长了些后,就意识到应该‘争’的是什么。

    “不过那时的你可气死我了,不管我怎么和你争,你都是让着我的模样。”沈希桥想起过往的光景也觉得好玩,笑了下后想到后来的事情,微微抿唇。

    “后来你和哥哥成了亲,就愈发地掩下自己的好,让我有种空学了一身本领却无处使的无力劲儿。”

    秦桢没想到她那时候自个在那想这么多事情,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微微鼓起的双颊,被她嘟囔着摇头甩开,方才正色道:“我的变化,和沈聿白有关系,但又不是最大的关系。”

    沈希桥清澈瞳仁闪过疑惑,“嗯?”

    “嗯。”秦桢颔首,牵着她的手熟门熟路地往东苑去,“是我自己想通了。”

    想通了在爱一个人前,重要的是爱自己。

    自己都不爱自己,又怎能要求别人必须要爱自己。

    沈希桥被她这番言论震撼到,好半响才问:“按照你这么说,那你和哥哥……”

    “我和他就这样了。”秦桢嗓音温柔,不疾不徐地截断她的话语,“我为什么要和一个看不到我的好的人在一起呢。”

    沈希桥微愣,欲言又止地看着秦桢,泛着粉嫩的唇瓣微启又合上。

    “秦桢,你真的变了好多。”

    对上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眸,秦桢莞尔一笑。

    “我听说哥哥这些日子时常去寻你,不过今日你别担心。”沈希桥散去心中的感叹,牵着她的手晃啊晃的,挑眉对她道:“我听说哥哥前些日子又去了徽州,要入了秋才能回来。”

    沈聿白又去了徽州?

    秦桢蹙起眉,疑惑地看向沈希桥。

    沈希桥以为她不信,道:“我妯娌家父是内阁首辅,听闻哥哥已经有半个多月都没有上朝了,说是那次回京不久后就转道去了徽州,不知是办什么事情去了。”

    怪不得,怪不得这些日子沈聿白悄无声息的,原来是又去了徽州。

    他去徽州,只能是叶煦的事情。

    想到叶煦时,秦桢心绪沉了几分,不知往后会如何,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耳畔再次响起沈希桥呼唤的声音,秦桢回过神,神色茫然地看向她,“什么?”

    “我说,我的妯娌江柠想要认识你。”沈希桥就知道她没有听到,又重复了遍,“她这人最喜欢的就是话本子中的故事,听闻你和哥哥的事情中对你甚是感兴趣,今日正好也要过来,就想和你结交个朋友。”

    原来是这事。

    秦桢颔了颔首。

    就算不是结交好友,江柠也是沈希桥的妯娌,按理是该见见的。

    整座府邸张灯结彩往来人影忡忡,东苑更甚,忙碌的下人比以往见到的要多得多。

    她们两人到时,恰巧遇到要出门迎客的乔氏。

    乔氏见她们俩是一起来的,瞳孔掠过些许惊诧,紧接而来的是欣喜之色,视线止不住地在两位姑娘家身上流连。

    跟着出门的田嬷嬷见状笑道:“也是很少见到两位姑娘如此其乐融融的模样。”

    “确实。”乔氏笑道。

    这两个姑娘家,倒不是秦桢如何,而是沈希桥性子要稍稍的娇俏几分,年幼时也希望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有意无意地去和秦桢相比,但又没有坏心思。

    久而久之,乔氏也就随了她去了。

    秦桢离开之前,也曾见过沈希桥护着她些许日子,但是那些日子太短了,又相隔的时间过长,长到乔氏如今瞧见这一幕时都有些不可置信。

    “你们今日怎么一起来了。”

    “在门口遇到的。”沈希桥小跑上去挽上自家娘亲的胳膊,出门多时的她垂下头在乔氏颈间蹭了蹭,撒娇道:“许久没有见娘亲了,娘亲都不想我吗?”

    乔氏摇头笑着,揶揄道:“你不在京中,我可轻松了不少,没人日日来寻我闲聊。”

    沈希桥吐了吐舌。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秦桢也不由得笑了笑,走上前将手中的匣盒递出给到乔氏。

    “怎么还带着贺礼来,你是什么外人吗?”乔氏故意皱眉道,眼眸中愈发明亮的笑容偷偷地透露了喜悦,她把匣盒递给田嬷嬷收好,“我家桢桢的贺礼,要得了空后好好看才行。”

    秦桢眸中含笑,“只是坠子而已,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一听说是坠子乔氏就懂了,心疼地瞥了眼她的手,“肯定又花费了不少时间。”

    秦桢摊开手给姨母看了眼,“花了点时间,但是没有受伤。”

    她的手常年持工具雕刻玉石,手心中带着薄薄的茧,不像其他姑娘家似的娇嫩细腻。

    秦桢不觉得这有何不好。

    沈希桥听她们俩打着哑谜,刚要追问时乔氏就说领着她们俩一起去迎客。

    宴席定在了正午时分,不过清晨朝露时,就有不少有事在身无法前来的宾客命人送来了贺礼,堆满了整座偏院。

    多数世家夫人多是携着家中女眷前来,或是儿媳或是女儿,瞧见站在乔氏右手边的秦桢时,都不约而同地愣了下,很快就回过神来恭贺乔氏生辰时,不忘说她如今可就是有两位姑娘了。

    没有一个人,提及秦桢曾是沈家少夫人一事,都说她是乔氏的姑娘。

    也有不少心中装不住事的姑娘家频频瞥眸看向秦桢,她都笑着接过这一道又一道或疑惑或诧异的视线,回之以微笑。

    不过笑久了,嘴角还是有些累的。

    “我……”

    “江家来了。”

    秦桢和沈希桥的声音同时响起。

    乔氏看了眼秦桢,“怎么了?”

    “没事。”秦桢摇头。

    本来是打算去后院走动走动松松脚,听沈希桥说到江家,大抵知晓来人是谁。

    江家来了两驾马车,来得还是江家的老夫人,带着江家夫人和孙女等女眷来的,最后下舆的江柠看到沈希桥时忍不住挥了挥手,又瞥了眼乔氏身侧的另一人,嘴角微微扬启。

    徐徐微风吹拂过女子的发梢,扬起的黑湛发梢在斜阳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江柠痴痴地看了好一会儿,若不是自家母亲喊了声,还回不过神来。

    瞧着自家这位已然出阁但仍旧是小姑娘家性子的女儿,江夫人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对乔氏道:“她就是这幅性子,也不知道平日里会不会惹希桥嫌。”

    “你可太高看希桥了。”乔氏笑道,“两人性子一样,合得来。”

    江夫人想来也是,掩嘴笑了会儿,眼眸转了好几转,眸光终于光明正大地落在秦桢身上,“这位就是秦桢吧。”

    “江夫人好。”秦桢微微垂头,打着招呼。

    江夫人颔首,看着眼前姑娘落落大方的神色,和自家婆婆对视了眼,两人都甚是满意,笑而不语地看着秦桢。

    乔氏到底是过来人,也知道江家还有位公子,一眼就看懂江家心中在思量着些什么,撇眸看了眼心思不在这上边的秦桢,笑道:“让希桥领着你们进院中小坐片刻,我稍后就来。”

    “好啊。”江夫人欣然同意。

    望着江家一众女眷离去的背影,乔氏眼眸中的笑敛下几分,道:“江家还有位儿子,名叫江怀澈,和聿白一个年龄。”

    “嗯?”秦桢狐疑,不知怎么说到这个。

    乔氏见她一副尚未开窍的神色,笑了片刻后也不跟她打谜语,“江怀澈曾有一妻,算是指腹为婚的妻子,不过身子一直都不怎么好,久病多年,尚未入江家时就已经是卧病在榻,两家都在迟疑着是否要继续维持这桩婚事,是江怀澈执意要迎娶。”

    “这桩婚事比你和聿白的要晚上四载,是好不容易等到那位姑娘身体能动才办的婚事,也算是道佳话,但他家夫人病痛缠绵多时,入了府不过第三日又卧病在榻,半年后就没了。”

    听出乔氏话外之意的秦桢抿唇,“后来呢?”

    “后来江怀澈为亡妻守了一载,一载后也没有要成亲的意思,江家上下也都有些焦急。”乔氏转过身,牵着秦桢的手不紧不慢地往里走,道:“我没想到江家竟然会想到你,我们和江家着实没有多少交集。”

    秦桢哑然失笑。

    在此之前,她也就只是知道京中有江家的存在而已。

    “不过我看江怀澈今日没来,想来他没有那个意思。”乔氏又说,也怕无形之中给到秦桢压力,“江怀澈的主意也大得很,不是受家中摆布的性子,若不然也不能挡住众人的议论娶了那位姑娘。”

    秦桢‘嗯’了声,眼眸中闪过些许艳羡,“他们定然很是相爱。”

    乔氏不置可否,“听闻在成婚前,他们都不曾见过。”

    江怀澈是实现了当初江家许下的诺言。

    秦桢倏地撇眸看向姨母,还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若不是江怀澈曾经婚娶过,也着实是个良配。”乔氏抬手勾起秦桢鬓角的碎发扬至耳后,又给她整了整微微松动的蝴蝶木流苏簪。

    仅仅是为妻子守身如玉这一点,已然胜过多数的男子。

    秦桢明白姨母话中的意思,笑了笑,没有说话。

    乔氏总是有私心的,就算自家姑娘是成过亲的,也希望她能够嫁给一位心中没有过她人的男子。

    宴席开宴时,国公府院中皆是宾客。

    其中不乏有秦桢尚在书院温书时的同窗,也有前些年认识的几家少夫人,但绝大多数的女子,她都不曾见过,但好在还有沈希桥这位百事通在她耳边介绍。

    不是这家的姑娘,就是那家的表小姐,她们之间的相似之处,那就是都尚未出阁。

    听着听着,秦桢就品出其中的意味来。

    这都是冲着沈聿白来的。

    也不怪她们在看到自己时是那样惊诧困惑的神色,带着男女之情的小心思来,但却遇到了男子的前任夫人,这任谁都是难以忘怀的一件事情。

    挨个介绍完后,沈希桥叹了口气,道:“可惜了,哥哥今日不在,都挑错时间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抬起,看向声源处。

    沈国公踏入时,秦桢能够明显地听到离自己很近的几位姑娘的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