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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大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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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时雨有些不好意思,仰头看着凌一舟,问道:“凌大哥,可是你是怎么拿到解药的呢?”凌一舟微微一笑,并不言语,杨时雨知道他若是不想说的事情,再问一次也是没用的,便想着下次见到白术再问——毕竟那个傻弟弟的嘴漏得像个筛子,甚至说不定会主动告诉她呢。

    回到山洞后,凌一舟把杨时雨放下,然后自然地想掀开她肩膀上的伤口解毒、换药。杨时雨这会才反应过来,凌一舟和白术两个男子,是谁帮她换的衣服呢?她的脸刷得一红,凌一舟以为她又不舒服了,就伸手想去摸她的额头看是不是又发烧了。杨时雨微微一躲,低头道:“凌……凌大哥,你把药给我吧,我自己来,我可以的。”

    凌一舟尊重女儿家的心思,也没坚持,转身去药箱又拿了一瓶药,将从海青处得的小玉瓶一起递给她,说:“这瓶是你身上的毒的解药,这瓶是金疮药,这是纱布。我的建议是,将解药直接洒在伤口上解毒,然后将金疮药抹在纱布上包扎。”他站起来准备回避,想了想又说了一句:“得先用药酒清创,你应该知道的吧?可能会有点疼……”杨时雨道:“凌大哥,我也是半个郎中,我知道怎么清创换药,你放心吧。”凌一舟点点头说:“好吧,是我多言了。那我去河边再接点清水给你煎药,风寒的药也得接着喝。”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杨时雨看他走远了,才掀开衣领,解开原先的纱布,处理起自己的伤口来。这解药有些霸道,她才刚包扎好,解药便已经开始起效,她觉得身体里的血气突然开始回转,渐成汹涌澎湃之势。杨时雨本来想趁凌一舟没回来,顺便换回自己的衣服,但这横冲直撞的气血上涌让她心跳骤然加速,她感觉有些晕眩,便双手撑地喘息起来。

    凌一舟回来后看到这一幕,也顾不上煎药,放下水桶便赶紧快步走过来,拿起她的右手把起脉来,边诊脉边问:“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杨时雨喘了一会,等气息相对平稳了之后才回道:“没事,让您担心了。我觉得就像是突然跑了一段山路,呼吸心跳加速,现在已经好多了。跟刚中箭那会的胸闷心悸的难受是不同的。”凌一舟微笑道:“嗯,我知道。那就好,我去煎药。”

    杨时雨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你知道什么?”凌一舟还是没回答,只是从怀里拿出之前从大朴堂顺手带出的风寒灵,动作娴熟地给杨时雨煎起药来。杨时雨仍不依不饶:“凌大哥,您究竟有多少事瞒着我呀?您这样我真的很不安。”

    凌一舟调侃道:“瞒着你什么?给你换衣服吗?”这一句堵得杨时雨一时语塞,羞红了脸,低下头默默回了句:“你知道我不是问的这个……”凌一舟故意假装赌气,说道:“反正我说什么你又不听的,我何必跟你说。”杨时雨以为他真的生气了,赶紧说:“哪有,我哪敢不听的。您说,我都听着,一句不落听着。”

    “那好,我在杭州的时候就跟你说过,要防着别人暗箭伤人,你听了吗?但凡听了,至于今天把自己搞成这样吗?我问你,伤你的究竟是谁?”将药摆弄好了煎起来后,凌一舟起身走到杨时雨身边,接着问道。

    杨时雨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凌一舟叉腰站着,突然觉得他好高、好有压迫感,一时间竟忘了他说的是个问句,而自己应该要回答问题。不过,杨时雨觉得凌一舟的话似乎突然间多了起来,还带了许多真实的情绪,总算像一个真人了——之前的凌一舟,总给杨时雨一种穿着盔甲、戴着面具的感觉,仿佛不像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嘿,女侠,我问你话呢。难道这背后的箭是谁放的、哪里放的你自己都不知道吗?”凌一舟见她突然发起呆来,又追问了一次。

    杨时雨回过神来,赶紧说:“哦……我……嗯,我猜应该是海沙派的大弟子吧,叫海玉的。当时我正在跟杜若海交手,也就是海青,他叛逃出蓬莱之后换了这个名字;当时身后站着一群海沙派的弟子,我想就算是哪个弟子出手误伤,也是他授意的吧,反正跟他脱离不了干系。”

    凌一舟冷哼一声道:“傻丫头,什么叫误伤,这箭明摆着就是冲着你来的。要不是那傻小子给你挡了一下,你早就命丧当场了。”杨时雨听他提及李秋阳的伤,关心道:“所以凌大哥,你说大阳没事儿,那他人在哪里?我……咳咳……”入夜了,一阵凉风经过,她突然咳嗽起来,凌一舟走到她身旁蹲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你还有空关心别人,还是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吧。我看着洞里实在简陋,明早你要是觉得好些了,先跟我回我住的农家小院吧,那里好歹有吃有喝,还有干净衣服给你换。”

    杨时雨喝了风寒灵,不一会儿又困了,打起了哈欠,就被凌一舟按着躺下了。睡着前,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凌大哥究竟是如何拿到了解药?大阳又被送到哪儿去了?白术是不是陪着大阳?她有好多好多的疑惑,但眼皮好重,不会儿便沉沉睡去。

    扬州城,祥云楼。

    小彩蝶夜里向杨百灵汇报当日工作的时候,提及了杨时雨和李秋阳的伤势。杨百灵说道:“竟有此事?我记得夏青那丫头前几天还来信,似乎对那位李公子尤其挂怀,不同寻常;彩蝶,不如你直接去一封信给她,让她来扬州一趟吧。”

    扬州苏宅,书房。

    “胡闹!玉儿,你真的越来越自作主张了!”海青的声音有些大。今日见罢凌一舟,他便回到了扬州城内。

    海玉思前想后,还是将自己偷用了毒箭头的事告诉了义父,并准备好了再领受一次责罚。海玉跪在地上,还是坚持说道:“义父,我还是觉得白天那位大庸传人有问题。怎么会这么巧,我刚用血瘀散伤了人,他就上门来求这毒药?我看他分明是冲着解药来的!”

    “就算如此,那是御风传人命不该绝罢了。”海青自言自语道。

    第二日一早,杨时雨醒的时候,发现凌一舟已经在煮汤了。她觉得自己受伤后总算睡了个好觉,精神也恢复了不少。“醒啦?差不多可以吃了,你一定饿了吧。”凌一舟一边将剩余的一点烤饼撕碎放到汤里,一边说道。“好香啊,原来凌大哥还会做饭呢。”杨时雨站了起来,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有点麻麻痒痒的,她想挠,又怕留下疤痕,就只是摸了摸。

    虽然只是清汤泡馍,杨时雨还是认真夸赞了凌一舟的厨艺。餐后,她趁凌一舟出去清洗药罐、木碗的间隙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安顿好了白灵让它继续在白羊山休息养伤,之后二人便同乘一骑往农家小院而去。小院老板娘见到凌一舟回来,忙说:“公子这一夜未归,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吗?另一位小公子呢?这位又是?”凌一舟也没解释这么多,只说:“阿婶,我这妹子受了伤,您这里还有额外的房间吗?”老板娘一看这二人从一匹马上下来,就觉得关系不一般,又不好直接点破,便笑笑说:“有有有,我带这位姑娘去休息。”

    杨时雨看这小院虽然不大,但这夫妻二人经营也足够了;院内种菜种花、养鸡养鸭,多余的三四间客房收留过路投宿的行人,这样的生活似乎也挺自得其乐的。老板娘见杨时雨的肩头有伤,衣服上也有破损和血迹,便取出一套自己的衣服说:“姑娘若不嫌弃,我这身衣裳是干净的。您身上这套可以先换下,我给您洗洗、再补好了给您吧。”杨时雨十分感激,忙说道:“阿婶叫我小雨就好了,多谢您了。我不知您这怎么收费,我可能还得叨扰一两日,这一两银子您收好。”老板娘心想这姑娘不知是哪里下凡的仙女,对这银钱多寡竟然一点概念也没有,便笑笑推说:“哪里就需要这么多啦,孩子,我们这管吃加管住,一晚上也就三十文,你先给我五十文吧,到时候多退少补。”

    白日里,凌一舟去大朴堂看了李秋阳的伤势,他虽然还未醒过来,但体内的毒已解,箭伤也有所好转,估摸着最快今晚就能醒来。凌一舟便嘱咐白术,让他在这里再多陪他一日,以防有什么突发状况。白术努努嘴道:“师父你是不想我回去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是吗?我这么有眼力劲儿的人,就算回去了也会躲得远远的,肯定不打扰你。”凌一舟一拍他脑门,瞪了一眼说:“几天不打你又皮痒了是吗?”白术耸耸肩道:“算了算了,我给我师娘抓药去咯。”

    牛医师趁凌一舟一人独处之时,过来与他聊道:“凌儿,我听说你准备以大庸谷传人的身份重出江湖了,是这样吗?你准备好了吗?”

    凌一舟道:“牛叔,一晃眼二十年过去了,您说这江湖上,除了您之外,还有几人记得大庸谷呢?”

    牛医师拍拍他的肩道:“当年妙手神医救过那么多人的性命,我相信一定有人还记得他的恩情。只可惜好人没有好报……想想真是令人扼腕叹息。凌儿,虽然我能力有限,但无论你要查什么,我都会帮你。”

    “谢了,牛叔,师父若在天有灵,知道您这么惦记他,一定会很开心的。大朴堂好好的就好,我的事我自己能行。”凌一舟道。

    牛医师叹了口气,道:“凌儿,你自小就要强,有什么痛苦都自己扛着,不愿与人分担。这性子不好,很不好。大庸谷的事,是不是连你的徒儿你都没告诉?那若是日后你有了妻子,或是有了心爱的姑娘,也还要这样一个人扛着吗?”

    听到最后一句,凌一舟脑海中浮现出了杨时雨清澈的双眼——不行,不能让她陷入危险,至少不能因为我。凌一舟心里默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