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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祥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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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夏青饱饱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已经恢复了精神,嚷着要见二位“救命恩人”;杨冬青拗不过她,又担心她再乱动影响脚伤恢复,只得说那就让下人去天涯客栈将杨李二位少侠请来祥云阁一叙。

    杨时雨早上起来打了会坐,李秋阳则在后院练了一会箭,二人听到说祥云阁二小姐请,就知道杨夏青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杨家在祥云阁后门街对面修了一处宅院,虽没有蓬莱杨家的气派,在当地也还算气度阔绰。杨时雨、李秋阳二人还是第一次进明州杨宅,看宅院的功能、布置,觉得主人家一定是一个务实的人,没有太多华而不实的装饰。

    “阿雨!”杨夏青一边叫,一边一把抱住了杨时雨,“昨天真是谢谢你们了!”杨时雨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理应如此,夏青你平安就好。”杨夏青还坐在床上,这几天被姐姐强制要求好好养伤不能下床;她松开环抱的双手,看着杨时雨和李秋阳说:“你们叫我阿夏便好,我可以叫你阿阳吗?”李秋阳想起昨天傍晚那一幕,还有些不太好意思,挠挠头说“随你”。

    杨夏青问他们俩之后有什么安排?杨时雨说,昨日向冬青姐姐打听了消息,还没有回音,所以他们会在明州港再待上几天,后续可能会去越州、杭州,都有可能。杨夏青一听来了劲,说:“我们跟你们同去吗?我也想闯荡江湖。阿耶和阿姐总说我一点三脚猫功夫,不许我一个人去,可是现在有你们了,他们一定就不会担心了。”

    杨时雨见她一脸期待,也不好直接泼冷水,只道自己这次出岛是有任务在身的,可能会有危险,无论如何也不能害同伴身陷险境。杨夏青一听这句,也没细想,就回了一句:“那阿阳就不是同伴吗?你怎么就忍心他身陷险境?”杨时雨被这句问得一时无语,细细想来,她确实没有追究过,为何李秋阳卡在这个时间、和她一起出岛?

    李秋阳见场面尴尬,赶紧找补,说了句:“阿夏你不懂,瞎说什么,我也是有任务在身的,我要成为中原武林的一代大侠!”杨夏青一脸崇拜的表情,顺着他说:“我相信你,阿阳,你一定能成为一代大侠的!上天入地,飞檐走壁,嫉恶如仇,行侠仗义……”杨时雨被他俩逗乐了,直说你这是把能想到的好词全用上了吧?

    “那阿阳有想过如何成为大侠吗?是要从南到北一路行走,锄强扶弱,留下你李秋阳大侠的美名?还是去各门各派下英雄帖挑战,打遍天下无敌手?”杨夏青认真问道。

    李秋阳当初本就是为了安抚杨时雨,不让她知道自己是特地陪她出来而胡诌的理由,并没有经得起这般仔细推敲;这会被追问,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说:“那自然是锄强扶弱,劫富济贫……不对,并不能打劫,那就是多做好事,留好名,就像那些传奇故事里写的侠客一样。”

    杨夏青又道:“那些传奇故事里的游侠多是在乱世动荡之下,多有不公之事、不义之举,强者欺压弱者,才能有侠士们锄强扶弱的故事。现在太平盛世,哪有你李大侠发挥的余地呀?”

    李秋阳又说:“如此太平时期,不也有山贼绑架你杨家小姐的案子?可见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自然有我行侠仗义的地方。”

    杨时雨不禁称赞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大阳,你的侠义之道悟得倒是挺透彻嘛,值得我好好学习呢。”

    三人愉快地聊了一会,杨夏青心里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与二人一起行走江湖,谁也别想拦着她,就算阿耶也不行。

    杨时雨和李秋阳下午回到天涯客栈后,想起杨夏青之事发生得太突然,打断了他俩本来各自打听线索并汇总的计划,便在杨时雨房中碰头,汇集那日在驿站和镖局打听到的信息。

    “我这边探得的线索是海风派在钱塘、余杭一带,与运河漕帮关系较好,可以顺着漕帮这条脉络寻找。”杨时雨道,“所以我想着,如果祥云记那边没有更好的消息的话,我们下一步可以去余杭,从运河漕帮那里打听海风派的消息,至少问问他们的驻点在哪里,帮主姓甚名谁。”

    李秋阳点点头,表示认可,又说自己这边主要是问的海沙派的消息,比较杂,既有说扬州遇见过的,也有说主要在苏州一带活动的,没有像海风派那么准确的消息,不如等以后再度打探后再做判断。

    今日没什么特别的事,杨时雨便自己在鄮县县城之内自己转转。此处的风土、习俗与蓬莱岛差别并不大,只是感觉蓬莱岛像是被看不见的蚕蛹封住的“世外桃源”,时光仿佛流动得比外面更慢一些,比不过这边的改朝换代、日新月异。她了解到,现在中原的国号叫唐,目前的年号叫天宝,大概是“物华天宝”的意思,如杨夏青所说,正是“太平盛世”,大唐是一个很强盛的国家,周边的小国家都会通过海路、陆路前来与大唐建交,寻求商贸的机会,或者学习大唐的文化和制度。比如经常出现在明州港的东瀛日本国的遣唐使,便是他们派过来学习大唐文化的使者。

    杨时雨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感受大唐的繁荣景象,瞥见了前方宅子里走出来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背着药箱的白术,另一个虽然被白术挡住了半边身子,但按身高身形一定是凌一舟无疑。杨时雨便走上前打招呼:“神医好,又见面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凌一舟听她用神医调侃自己,便也回道:“杨女侠今日是来鄮县行侠仗义吗?”

    杨时雨摆摆手说那倒是没有,今日主要是来县城里感受和学习的。“你们二位今日是?”

    白术抢答说,今日县城里一位富商家的老夫人身体不适,请他们出诊,他们两人便过来了。杨时雨:“看来凌神医的医术是名扬明州城啊!”白术自豪地拍拍胸脯道:“那是,也不看我师傅是谁?悬壶济世,妙手丹心,神医在世,药到病除,哈哈哈哈哈。”凌一舟拍拍白术的脑袋说,别做梦了,走了该回去了。

    杨时雨忙跟上,说自己也回去,不如同路而行。她又想起了昨日的迷药,便问道:“凌神医不仅妙手回春,迷药也能立竿见影,不知这迷药的配方可否告知?我也想学学这四两拨千斤的江湖手艺。”凌一舟还未回应,白术先急了:“杨姐姐,你这是要偷师呀?我这首徒大弟子在此,我还没学到的本事怎么就能便宜教给你了呢?”

    “我在学园也是学了医药课的,也算个半吊子医女?我看你师傅医术精湛,我又虚心好学,我这充其量算是同行交流,怎么能说我偷师呢?”

    凌一舟听这二人一来一回的争执不下,着实聒噪,想好好走个路也不行,便简短地说:“八文一罐,配方不传。”

    白术一听师父发话了,冲着杨时雨自豪地挑了挑眉头,仿佛说着“看,这是我师傅说的,不是我说的”。杨时雨只得乖乖掏出钱袋来买了一瓶,收在怀里。

    凌一舟还是那般沉默寡言,三人走了一路无话,杨时雨又想起了他见多识广,说不定听说过海风派的消息,既然他们已经打算去余杭一带寻找,也顺便再与他确认一下。

    “凌大夫,请教一下,听说过海风派吗?我之前打听到,听说是与运河漕帮过从甚密,不知是否属实?”

    凌一舟回忆了一番后,回答道:“是这样,我想起多年前医治过漕帮的人,他似乎是提到过海风派的事,说是遇到江湖寻仇的,海风派的兄弟武功高,会帮忙摆平。”

    杨时雨拱手道谢,又问道:“凌大夫见多识广,相助甚多。不知之后有何安排?我打算之后北上杭州,不知是否有幸,结伴同路而行?”

    白术看师傅一时无回应,又觉得杨时雨和李秋阳功夫好,如果能同行,至少可以保护师傅,忙说:“师傅,我觉得挺好,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凌一舟想了想说,自己确实是打算走了,不过想先去一趟越州,去会稽山寻一味药。杨时雨想了想,大方向也是向北,能同路一段也很好,可以多请教一些医学问题和江湖问题——虽然这个“老师”总是冷言冷语,但她真有事情请教的时候,凌一舟还是会认真回答,也并不像他外表显示的那般生人勿近。

    傍晚杨时雨回到客栈,伙计说祥云阁有留下口信说杨姑娘归来后请过去一趟。杨时雨猜测是冬青留的,便喊上李秋阳一道过去。杨冬青回复说,查到的海风派的消息与杨时雨的一般无二,门派驻点应该就在杭州,掌门人姓名不详,听说是一个姓谢的中年男子;海沙派她能查到的消息不多,驻点应该不在明州和越州,具体信息建议去问北边几州祥云记的鸿雁局。

    杨时雨道了谢,并说感谢祥云阁在明州的一切款待和帮助,他们俩不日就准备启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