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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李秋阳一早便去客栈后厨,亲手给杨时雨做粥。昨晚送凌一舟出门的时候,他偷偷问了一句,什么粥有养胃的功效?凌一舟饶有兴趣地看着李秋阳,心想这小伙子也不知该说细心还是大意,斜嘴一笑,说:“白术,师傅考考你,你来说。”白术答道:“这题不难,薏米山药粥、红枣莲子粥……嗯,银耳粥,这些都可以。”李秋阳又看了一眼凌一舟,等他确认,没想到凌一舟拍拍白术的肩说“不错,有长进”,看了一眼李秋阳,说了句“后会有期”便笑着走了。
于是一大早,趁杨时雨还没醒,李秋阳从厨房材料中找到了淮山和薏米,就做了淮山薏米粥,卡着差不多的时间给她送过去。杨时雨起来打了会坐,听到李秋阳敲门,以为又是要一块出去吃饭,开了门才发现他竟然送了粥进来。“来来来,坐下喝粥。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昨天晚上还有疼吗?”李秋阳一边给她递碗筷,一边摆出养胃粥和两道小菜。“真没事了,昨晚就好了,你别太紧张了,真的不怪你的,也是我自己不够了解自己。”杨时雨喝了一口,肯定道,“嗯!不过这山药粥做得确实不错,软糯可口,清香四溢。大阳,我感觉你要是不想做大侠了,也可以考虑去做个厨子,定非常适合你。”
李秋阳在一旁坐着,心满意足地看着她吃完,然后问道:“今天准备去哪儿?有什么具体安排吗?”杨时雨擦擦嘴,回答说打算自己出去转转,找找海风派或者海沙派的线索,也不能全指望别人帮忙找。于是他俩商量,上午先分头去查访,主要就着几处人多的、江湖人士聚集的地方去打听,中午在状元楼碰头,交换信息。
杨时雨选择去驿站,中原这几年已经形成了非常完备的驿站系统,每三十里就有一处,车马行人汇聚。她来到就近的一处驿站,见旁边果然挨着建了一处邸店,除了作为仓库,堆放往来运输的货物外,也不断扩建,旁边一栋较新的小楼兼做了旅舍和小茶馆,门口挂着“茶水两文”。杨时雨进了邸店旅舍,挑了个居中的位置向外坐下,要了杯茶,仔细观望了一下四周。杨时雨左手边、靠门口坐着的一桌,四位男子,看着身强力壮、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在户外干体力活的,不是脚夫就是船工,应该不是江湖人。左手边靠里的一桌,坐着一个中年人和两个年轻人,中年人一身富贵相,四肢虚浮,应是商人无疑了;两位年轻人,一位身体强健、眼神机敏,可能是护卫,另一位文弱秀气,杨时雨猜测是账房或者管家。这里是旅舍的一楼兼小茶楼,总共只设了六桌,目前只有四桌坐了人;杨时雨一人一桌,除了刚刚的两桌之外,也就是她右手边斜前方的那桌最为可疑了。话说这桌坐着一男一女,虽然桌上和椅子边没有放着刀或剑一类显眼的兵器,但二人短靴、束袖,一身方便行走的江湖打扮,腰间应该都带着匕首一类近身搏斗的兵器,身形匀称健硕。
杨时雨走上前,学着江湖人拱拱手道:“二位可是江湖上的朋友?”那位男子起初很警惕地右手向腰间摸去,回头看杨时雨只是个小姑娘,便放下手来,问道“这位朋友有何贵干?”杨时雨在男子对面、女子旁边的座位坐下,想了个理由询问,说自己从外地过来,月前受了海风派一名弟子的恩惠,听说他门派在东南这带,不知具体在哪,想要登门致谢,不知二位可听说过海风派?桌上女子回说:“我似乎听说过这个门派,应该是在余杭、钱塘一带,刚崛起没多久,没有在江湖上广递名帖,所以知道的人可能不多。姑娘具体是要找他们做什么?”杨时雨回说也没要做什么,只是家师训导受人恩惠要知恩图报,想去他们门派上拜访和致谢,看看有什么能为他们做的便是最好。女子又说,听说海风派与运河上的漕帮过从甚密,一起做做生意、也帮忙摆平一些纷争纠葛;她虽没见过海风派具体在哪,但顺着漕帮这条线应该能找到。
杨时雨一边道谢,一边说“二位的茶钱我请了”,男子拱拱手说“客气了”。杨时雨留下六文钱,起身往回走,路过驿站看见来往传递文书、更换马匹,又想到了过所还没拿到,今天回去得再问问李秋阳。
路过码头的时候,看码头旁似乎有一阵骚乱,杨时雨便走上前看看。明州港很大,此处不是正对着码头的主入口,只是侧方一个卸货堆货的小平台,这会已经接近中午,并不是高峰期,应该不会有这么多人才对。这里似乎是曾经有过打架斗殴,现在人已经散了,明显是有一方较为弱势、几个人受了伤,现场喊了郎中过来治伤。走近了看才发现,这不是昨日的凌大夫嘛?看来是码头的脚夫请他过来出诊。杨时雨赶紧过去帮忙,幸好大多都是一些皮外伤,比较好处理,有几人稍严重些,有骨折、脱臼的,凌大夫和徒弟已经在包扎了。
凌一舟见到她,平静地说了句:“杨姑娘早上好,没想到你还会这些。”昨日他问出“姑娘是姓柳还是姓杨”,见她顿了顿,回了句“我姓杨”。凌一舟心想,还不知这位杨姑娘与那位故人是否有关?今日尚且不必深究,有缘自会知道。
“是,在下略懂医术,自是不敢与凌大夫相比,但这些一般的跌打损伤还是可以。”杨时雨手里这位伤口有点深,她便去白术那里的药箱里找了找金疮药,又回来继续包扎。
斗殴受伤的共有十余人,三人一时无话,只是默默地为病人们处理伤势。快结束的时候,喊凌一舟出诊的那位脚夫过来道谢,说得替兄弟们多谢凌神医了,又对着杨时雨说,也谢谢这位姑娘。三人一并往城里回的时候,杨时雨问,我看你并没有收他们诊金?凌一舟回道,自己初来明州港的时候受了脚夫们的帮助,就当是还了恩惠;再说码头脚夫薪资微薄,还是罢了。一路上,基本是安安静静的,杨时雨发现这位凌大夫的话很少,她问什么、他才回答,并不似她之前的几个朋友——柳如云、李秋阳、叶晴月,一个赛一个的话多,和他们在一起几乎不会有这种冷场的时候,所以杨时雨发现自己似乎也不擅长这种“带话题”的角色。
杨时雨想起了昨晚的事,便问:“凌大夫,还未问你,如何得知御风术?你对蓬莱了解多少?”凌一舟只是简要地回答说:“行走江湖的时候见识过蓬莱的御风术,只是见过,谈不上了解。”杨时雨又说,昨日之事还想再谢谢凌大夫,不如一起吃个午饭?凌一舟道,医者天职如此,诊金照例都付了,不必如此客气。
杨时雨觉得,这位凌大夫,跟他的姓一样,如冬日梅花一般有一股凌寒萧瑟的气质。明明看他给人看病的时候那般亲切温柔,为何谈及其他就这么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
杨时雨又问:“那还未请教,凌大夫尊名?”凌一舟回道:“免尊,一舟,一叶孤舟之义。”杨时雨见他也没有回问自己名字的意思,便主动说:“幸会。杨时雨,杨柳的杨,时光的时,春雨的雨。”凌一舟听她主动说了自己的名字,脚下顿了顿,又马上接着走,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姑娘想来是初次行走江湖,还未知我是好人还是坏人,怎可如此轻易自报家门?”
杨时雨想着这可能是凌一舟今日主动说的最长的一句了,会心一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是好人。我在主街上见过你摆摊,医治那些百姓,诊金比一般药房都便宜;你昨夜又救过我,今日主动救助脚夫们还分文不取。这不是好人是什么?”
凌一舟心想,这姑娘真不知是单纯还是愚蠢,完全不知江湖险恶;可是自己又不是她的父兄,何必跟她念叨这些呢?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继续走。
杨时雨见凌一舟着实难聊,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白术聊了起来。比如他们二人住在哪儿啊,平时除了行医都做些什么啊,每天摆摊的月入多少啊能不能养活两人啊,行走江湖都去过哪里啊,有没有什么新鲜有趣的故事啊,等等。白术觉得杨时雨人长得好看,年纪又接近,还十分亲切随和,跟常态下冷若冰霜的师傅完全不一样,和她聊天真是如沐春风。聊到深处,凌一舟实在听不下去,便轻咳两声说:“傻徒儿,别人问什么你都往外说。”白术背着药箱追上去,央求他说:“师父,杨姐姐也不是坏人,我们就跟她一道吃个饭吧?状元楼的菜多好吃啊!好不好嘛!”凌一舟看看白术,又看看一脸期待的杨时雨……唉,这一个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