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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涵用身体跟中间靠后的座椅组成了一个稳固的三角形，把钟思阳护在中间。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这学期思阳宿舍跟俞涵安方彬他们一起出去了好几次，俞涵一直都是这么照顾她的。
但是今天好像不太一样，也许是因为这一次只有他们两个人单独出来。
也许是因为，他抓给她的那一抹阳光。
钟思阳有些怔怔地抬头看俞涵，忽然伸出手在俞涵的下巴上摸了一下，惊奇道：“你长胡子了？”
嗯？
俞涵下意识伸出手摸了一下下巴一一隔着手套摸不出来什么，但也已经反应过来了。
俞涵脸有点红，不知道是因为车上的暖气太足还是怎么回事。
“嗯啊”，他说，“高中的时候就长了，我爸不让我刮，大学才开始刮的。”
钟思阳应该是看到他下巴上的青茬了吧？
俞涵挠头，这玩意儿就是提前一小时起来刮也刮不干净。
俞涵顿时有点儿担心，钟思阳不会误会他邋遢吧？
俞涵连忙说：“这不是没刮干净，真的，再刮就只能破皮了。”
钟思阳笑了：“我又没说什么。”
事实上，她只是想起来很小的时候，大概在她刚上初中，而蒋泽已经高中毕业的时候。
那会儿她还是满满的小学生心态，有一次跟思婷一起去找蒋泽玩儿，喝汽水的时候，她看到了蒋泽青色的下巴。
在那时候的她眼里，青色的下巴就像是某种成熟的含义。
是属于钟思婷和蒋泽的，是小学生心态的她还无法触及的东西。
但现在看着俞涵下巴上的青色，钟思婦忽然想明白了。
其实当年的蒋泽跟钟思婷也未必有多成熟，就跟现在的俞涵一样。
是因为她年纪小，总跟着比自己大几岁的他们在一起，才会分外羡慕他们的生活，想要经历他们所经历的一切。
钟思阳在冬日的暖阳里微微走神，俞涵初时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偏过头去。
等发现她好像不是在看他之后，俞涵才转过头来，看着钟思阳。
钟思阳在发呆，她真好看。
俞涵知道她有发呆的习惯，这也是他在这“死缠烂打”的追求中，偶尔的放松时刻。
发呆的钟思阳会显得很乖，在他身边，不刻意冷漠，不刻意保持距离。
就是这种短暂的时刻，让偶尔也会因为在钟思阳的拒绝而受伤的俞涵，一点一点修补伤口。
到下一次，还能精神饱满的再来找钟思阳。
单恋像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俞涵庆幸自己先表白了，所以才可以厚着脸皮锲而不舍。
如果那时候他知道钟思阳心里有其他人了，可能就没有这种机会了吧。
毕竟，不知者不罪，他不知道钟思阳有喜欢的人，那就可以追求单身的钟思阳。
但如果那一次联谊的时候他就知道钟思阳心有所属了，估计就不敢再有所行动了吧。
知情的人，大多都在惋惜钟思阳有喜欢的人，俞涵只能单相思了。
可俞涵却庆幸幸好是告白之后才知道，不然，他连告白的勇气都没有。
公交车走走停停，钟思阳终于从沉思中醒来，看到俞涵慌忙别过去的眼神。
钟思阳咳嗽一声：“我们在哪站下？”
俞涵看了下窗户玻璃上贴的站名，说：“还有四站，在庞各庄下，然后要换106。”
钟思阳“哦”一声，她是个不怎么热衷于活动的人，平常除了上课自习，最喜欢的就是睡觉了。
不像宿舍里的其他人，不是住在京城，就是成天往外跑，现在都已经熟悉了各处的线路。
一年半了，钟思阳对京城还是很陌生。
好在俞涵是个非常健谈的人，他跟她说：“从腊月开始就一直有花市，要开到腊月二十八。”
“现在听说也有人开到过年了，不过那会儿大家都布置上了，也就是捡漏客。”
俞涵问道：“陆漫漫家里是四合院吧，咱们买点儿带盆的过去，这样过了年还能养着。”
寻常住在楼里的，窗台放不下，多半也就是养养一季的水仙，或者直接摘下来的鲜花。
但陆漫漫家有四合院，那还是买带盆的合适一些。
钟思阳想起来陆漫漫说的：“对，她喜欢带盆的，能种的，院子里专门留了花园了。”
又补充道：“对了，她不让买干枝杜鹃。”
“为什么？”俞涵不解，干枝杜鹃是杜鹃吗？
杜鹃花跟腊梅应该是年花里的常见品种了吧？
钟思阳也没见过干枝杜鹃：“漫漫说是一种摘下来像枯枝一样的植物，放在水里就会开花，有些地方也叫‘枯木逢春’”。
“原来是这个”，说起枯木逢春俞涵就明白了，“最近流行起来的，我听我爸说他们单位就有买，说是挺神奇的，看着不起眼，特别能开花，还不用种。”
钟思阳点点头：“是啊，但是漫漫说这个是珍稀植物，到能够‘枯木逢春’的时候，最少得长二三十年。”
这么艰难生长的植物，长成后却因为休眠遇水开花的习性，而被人残忍折断砍伐，无法再生，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俞涵原本是没有太在意这件事的，但看钟思阳挺认真的，也跟着说：“是啊，太可恶了，那我们不买干枝杜鹃。”
钟思阳看了他一眼，说：“你爸单位也不该买。”
俞涵挠头：“也是哈，那我回去跟我爸说说，让他们单位尽量不要买？”
虽然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钟思阳笑起来，她觉得俞涵特别傻。
人家能听他一个学生的话吗？
不过，俞涵能够想到这里，能够接下她的话，她心里还是很高兴。
转车的时候人也多，这是个中转站，大家都在这里换乘。
钟思阳跟俞涵被挤得东倒西歪的，两人之间很快挤进来几个人，瞬间不见对方。
俞涵满头大汗：“思阳！”
钟思阳被人挤得动弹不得，心里也有点慌一一她还没下车呢，上车的人就从后门涌上来，把路堵得死死的。
“俞涵，我在这儿！”钟思阳的声音从人群里钻出来，显得有些微弱。
俞涵也急了，拍了拍旁边人，说：“麻烦让一下，我朋……我女朋友在里面，她要下车。”人家扫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默默往另一边挤了挤，让出一个巴掌宽的路。
俞涵飞快地挤进去，看到钟思阳的脸从缝隙中露出来，立刻伸出手。
“思阳，抓着我！”
钟思阳被挤得呼吸都不顺畅了，听到俞涵声音的那一刻，下意识就抓了上去。
男生的手掌宽大而温热，一把抓住女孩子带着毛线手套的手，紧紧握住，用身体护着她出来。钟思阳每挤出来一点，身后的缝隙就立马又被人群给挤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