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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事情定下来后的第一个周一,张思鹏就以新投资总监的名义,去了百川控股报道。
他一扫颓唐,西装革履意气风发,挺拔的腰杆儿帅气的长相,走路都带风,引得一路带他到总经理办公室的姑娘总是偷偷地瞧他。
郑怀山是给足了面子,一大早特意到公司来等他,总经理办公室的门被人在外面礼数周到地敲了三下,早就得到消息的陈雁南看了郑怀山一眼,“进来。”
张思鹏精神抖擞,眸子里藏不住跃跃欲试等待大展拳脚的光,“郑总,我来报道了。”
“好,很好!很精神!”郑怀山微笑地上下打量他,认可地上去拍拍他的肩膀,“我相信在百川会有你的用武之地的!”
张思鹏谦逊地微微低了低头,“谢谢郑总赏识,我一定不让您失望!”
“我不是什么郑总。”郑怀山纠正他的称呼,伸手引荐陈雁南跟张思鹏认识,“百川的陈总在这儿呢!你还是像左琳一样,叫我老师吧。”
郑怀山根本没告诉陈雁南这个新任投资总监的来历。
她只以为是郑怀山从哪里看上了一个青年才俊挖角过来,却没成想这种场合竟然提到左琳,她心里兀然咯噔一下,原本和善友好的眸光微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正对郑怀山从善如流改了口叫“郑老师”的男人,在他过来跟自己握手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垂眸收敛了探究的目光,微笑着仿若不经意随口一问似的,“你认识左琳?”
张思鹏闹不准为什么眼前这个从没见过的女人知道左琳的名字,一时间更没想好自己跟左琳的关系该不该在新单位透露,他犹豫着望向郑怀山目光带着询问,郑怀山却直截了当地坦然对陈雁南说:“他是左琳的男朋友。”
“哦……?”陈雁南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调沉吟了一声,随即意外而友善地勾起嘴角,带着出乎意料的诧异,却又十分惊喜地加深了嘴角的笑意,“这么巧,左琳是我大学同学!”
张思鹏吃了一惊,诧异得握紧的手都忘了松开,“这么巧?!”
“还好吧,”陈雁南看了一眼被张思鹏握住的手,“都是郑老师的学生,也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她眼睛一扫,张思鹏才惊觉自己失态,忙抱歉地放开手,一时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倒是郑怀山出言替他解了围,“让乔安娜带你去办公室吧,以后她是你的秘书,有什么事就吩咐她做。”
其实如果是知道郑怀山底细的人,就能认出来,这个乔安娜,就是当初郑怀山刚回国时一起带回来的那花瓶似的姑娘,可惜郑怀山一回来就把她束之高阁似的安置在了别处,现在在百川当了张思鹏的秘书,连百川自己内部的人也少有人知道她的底细。
眼见着乔安娜俏生生地引着张思鹏出去了,陈雁南终于控制不住,简直不能理解地问郑怀山,“老师,为什么把左琳的男朋友弄进公司来?”
郑怀山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兀自煮水准备沏茶,男人敛着眉目动作从容优雅,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意思,“这你就不懂了,让他来,自然大有用处。”
“我们公司本来也不缺金融类的高管,本来我还想是什么样不得了的人才,让老师特地腾了个投资总监的位置出来给他,”陈雁南走到郑怀山身边,不认同地试图说服在她眼里俨然已经色令智昏的郑怀山清醒一点,“现在看来,老师这么做是为了左琳吧?可您这么做,就是在身边放了颗定时炸弹。”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依然不了解我,”郑怀山自顾自地温杯洗茶,始终吝啬给陈雁南一个眼神,“我们未来的商业帝国中缺不了左琳这样的人,拿住了张思鹏就是间接控制住了左琳。”
陈雁南咬咬嘴唇,她涂得娇艳欲滴的口红因此染上了贝齿,在嘴唇上留下了瑕疵,可一向在郑怀山面前最注意形象的女人此刻却毫无所觉,“您真认为张思鹏对左琳有这么大影响力吗?”
郑怀山在洗好的茶杯里添了水,沙发前小小一块地方霎时间茶叶微苦清冽的醇香渐渐漾开,“有多大影响还不知道,但值得一试。”
“可我跟左琳同窗同寝四年,我太了解她了,”陈雁南逆着郑怀山那根本站不住脚的打算说话,大概是醋得太过,一时竟有种叛逆的快感,“你高估了张思鹏了,他根本影响不了左琳。”
郑怀山原本正拿着盖碗上的小盖子轻轻撇茶杯里的浮叶,闻言终于有了反应,不悦地把杯盖往桌上一扔,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自我反省一样地叹了一声,“我是把你惯坏了,现在你什么话都敢说了。”
“对不起老师,”陈雁南态度一软,委屈地蹲在了郑怀山身边,她有点不安地轻轻攀住男人的胳膊,抬头看郑怀山的时候,卷翘的睫毛将眼神衬得格外无辜,“可您做这决定之前,总该事先该跟我商量一下吧。”
“难不成以后我要怎么做还要征求你的意见吗?”
“老师,”陈雁南咬着嘴唇,态度近乎有些哀求了,“我从来没此非分之想,只是想请老师也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郑怀山低头,将手臂从她手中抽出来,冷定地看了她半晌,末了别无他法似的不想再跟始终揪着左琳不放的女人讨论这件事,半是警告半是认真地道:“好吧,我不勉强你。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今后必须和左琳搞好关系。二、你我关系就此终止,你来去自由。”
………………
…………
陈雁南的眼泪一直撑到坐进车里才落下来。
她不明白明明中间有整整八年时间的阻隔,为什么左琳还是能一上来就分走了郑怀山对她全部的耐心和宠爱,她越来越恨左琳,却始终没办法阻止自己不爱郑怀山,她满心无力,脑子根本没在开车上,沿着路一直走也不知道究竟要把车开到哪里去,泪水落下来模糊了视线也不去擦,有那么一瞬间甚至病态地想,如果自己就这么出车祸死了,郑怀山是不是就能永远记住自己。
打断她胡思乱想的是车内音响传来是一串铃声。
她手机自动连的车内蓝牙,这会儿突兀地响起来,激得陈雁南激灵灵打了个颤,这才冒着冷汗回过神来。
电话是齐三河打来的,她在车载的中控屏上按了接听,却不想多说话,怕自己鼻音被人听出来,“说吧。”
齐三河的声音从环绕音响里四面八方的传来,“收到消息,中院那边这几天应该会启动永嘉的拍卖程序了。我已经按计划对永嘉提起诉讼,只是接下来……郑总那边有没有说该怎么办?”
“没有,有消息我会告诉我。”陈雁南从不愿意在别人面前失态,怕露出端倪干脆就直接挂了电话,可是刚挂上没多久,她刚把方才漫无目的开错路的车挑了个头,电话就又想了……
是郑怀山。
下意识要立刻按接听的手在犹豫片刻后收了回来,明明刚被赶着走,她不想让自己连最后的矜持也没有,转头就又若无其事地接电话,可是那铃声响得她心焦,一边拒绝,又一边害怕这次不接电话之后,郑怀山就真的放弃她,再也不联系她。
挣扎再三,她还是有点绝望地叹了口气,开了双闪,把车慢慢停在了路边,把心一横,一边觉得自己没脸没皮,一边又选了接听。
郑怀山的声音在短暂的沉默后传来,“……雁南?”
本来刚刚止住的眼泪因为这个再不同不过的称呼再度决堤,她恨恨地抹去眼泪不肯出声,听着郑怀山照比刚才的冷硬和缓了几分的声音喊她:“雁南,说话。”
陈雁南微微仰起头,无声的哽咽中深吸口气,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老师,我在呢。”
“你在开车吗?”
“是。”
“那先不说了,开车说话不安全。”
刚才还试图控制自己不接郑怀山电话的女人一下就慌了,“不不,老师你说!”
郑怀山无可奈何地叹道:“你这个固执劲又来了。”
其实哪里是固执呢?
如果我真的固执,我就不该一次次的对你妥协,我三番五次戳破自己的底线容忍你,只是因为我爱你,我舍不得你,可你不懂。
越说越想越觉得委屈,陈雁南放任泪水顺着脸颊落下来,熄了火,疲惫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她明明知道自己在郑怀山身上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感情,可却又控制不了一次次燃起希望,“老师就让我固执一回吧……有什么事,您说。”
郑怀山的声音平静如水,“永嘉地产的资产评估马上开始,你要有所准备。”
“三河刚才给我打过电话了,我会都准备好的。”陈雁南说着,又半是自嘲半是打趣地问郑怀山,“可您刚才不是要把我扫地出门吗?”
“雁南,”郑怀山也知道自己刚才话说重了,这会儿缓过神来,听她提起,顿了顿,语气里颇有点语重心长的意思,“我的生命中有几个人是我离不开的,你是其中一个。”
……陈雁南跟在郑怀山身边八年,就算她不了解他的全部,摸不透他的心意,但很多时候,陈雁南要比其他人更懂郑怀山。
因为了解,所以她听出来,男人说的这一句,不是逢场作戏的假话。
为了这么一句话,陈雁南觉得,今天受的所有委屈都是值得的,哪怕现在要让她为了他去接近左琳,她也是愿意的。
难以自持的动容中,陈雁南始终竭力压抑的哽咽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她颤抖地点点头,像是在绝望中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珍而重之地回应,“老师,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