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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瞬息之间,一道雄浑的力量划过一道在夜空中不甚明亮的弧线,跨越天际袭向季月棠,而后恰好被他高举的手掌挡住。
如同流光之失,攻向了透明之盾。
“轰!”四散的元力冲击得萧潇后退数步,不得不伸手抵挡。然而在张开的指缝中,他惊愕地看到季月棠仍好端端地站在原地,如同激流中一颗坚定的磐石。
攻击还没有停止,季月棠继续伸手挡着那道流光,而后抬头看着攻击袭来的方向,道:“既然来了,何必藏着掖着?”
“那不如季堂主猜猜我是谁?”虚空中传来应答,攻击随之停止。
“你是孟七七。”季月棠听得出他的声音,但是又摇头道:“可攻击我的人不是你,是这座大阵的操控者。”
那种雄浑的、几乎要把人压垮的力量,不是孟七七能拥有的。答案只有一个,季月棠心知肚明。
“哦?”孟七七的身影在院墙上显现,饶有兴味地问:“可我上一息还在防卫司,此刻便来了这里,若我不是大阵的操纵者,如何能做到?”
季月棠道:“应该再加上一条——这神京的雨,再没有一滴落在你身上。”
闻言,孟七七愣了愣,随即看了看自己的肩头,失笑道:“你观察得可真仔细。”
“仙君谬赞。”季月棠谦虚地笑笑,随即道:“可有一点,您身边的这位沈仙君还淋着雨呢,若您是大阵的操纵者,必定不会对他置之不理。换成陈大公子便不一样了,他的眼中只有你,便是他自己,也不会享此殊荣。”
闻言,孟七七摸了摸鼻子:“咳。”
末了,他道:“分析得不错,现在我相信你能考上状元了。”
第122章七年景
寅时。
孟七七与季月棠对坐廊下。此时夜雨已经小了许多,风也渐渐静了,满地被吹落的茶花瓣和落叶,更像是夜的诗情。
萧潇煮了热茶过来,第一杯当然先奉给自己的师父。但是师父他老人家却不大满意,道:“怎么不烫壶酒过来?”
萧潇说道:“大师兄吩咐过了,若他不在,便不能给师父喝酒。”
孟七七挑眉:“你什么时候被他收买了?”
“徒儿只是觉得大师兄说得很有道理。”萧潇微笑解释,恰在此时,一缕清风拂过孟七七耳畔,带来一阵酥痒。他顿时便明白过来风从何处来,而后揉了揉耳朵,又气又无奈地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孟七七不情不愿地喝起了茶,季月棠便笑问:“陈大公子不来么?”
“他已经来了啊。”孟七七道:“你在他的阵中,此处与彼处便没有任何不同。所以,季堂主可要当心了,大阵的威力是很大的,想要夺走一个人的命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可当心着呢。”季月棠显得很坦荡。
闻言,孟七七吹了吹茶杯上的雾气,隔着雾气他抬眸看着季月棠过分稚嫩的脸,忽然问道:“张家的血晶石好卖么?”
“我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但我是个生意人,仙君。海茶商会发展至今,我不能砸了它的金字招牌。所以那些有问题的血晶石,我都留在海茶的仓库里,如果你想看,我随时可以带你去看。”季月棠道。
“是么,那既然你是个生意人,就更不该做这笔赔本的买卖。难不成张家对海茶商会还有什么恩惠不成?”孟七七道,季月棠对于这所有事情的了熟于胸却让他暗中警惕。这个来自燕洲的四海堂堂主,知道的东西未免太多了,他的级别可能比那个屈平要高出很多。
“非也。”季月棠摇头,道:“仙君有一点不了解,张家那些血晶石虽然是假的,但也是真的。”
“什么意思?”孟七七蹙眉。
季月棠抿了口茶,道:“海茶商会一直在做晶石生意,并致力于挖掘出属于自己的晶石矿脉,我们一代又一代人为了此事奔走,所以对于晶石了解很深。张家的血晶石虽然是用普通晶石浸泡妖兽血液做成,其中蕴含的元力不如我们常用的血晶石那么纯粹、雄厚,但是这两者之间相差的只有——年限。”
“你的意思是……这批假冒的血晶石只要放置足够的时间,就会变得跟普通血晶石一模一样?”孟七七略有些惊讶。若季月棠说的没错,这血晶石的成因就有些耐人寻问了。
如果世间本没有血晶石,所有的血晶石都是因为普通晶石浸泡了妖兽血液形成,那这么多的妖兽血是从哪里来的?
妖兽不都是在秘境中吗?它们怎么会跑出来,又是谁杀了它们?
季月棠继续说道:“海茶的修士很多,我们曾探访过各个秘境,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了血晶石的秘密。于是当张家提出交易时,我们就答应了下来。一来,张家掌握着仙门中最大数量的晶石出产,我们要与他们进行长期合作,关系不宜闹僵。二来,这些血晶石总有一天是可以卖出去的,我们并不吃亏,倒不如卖张家一个面子。”
季月棠的解释合情合理,孟七七一时也未挑出错处来。在秘境中发现血晶石的秘密这点也无可置喙,若有人在斩杀妖兽时恰好让晶石沾到了妖兽血,因为没有及时清理而发现了融合现象,也是不无可能的。
可这样一来,血晶石这条线就断了。
张家的那只妖兽究竟是怎么来的,跟陈伯衍的被追杀是否有关系,这一切都无从解释。
就在此时,唐察来了。
季月棠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发髻都散乱了的唐察,叹了口气,道:“快进来吧,别在外头站着。”
唐察这才走到廊下,只是他像是被夜雨冻僵了,麻木得很。季月棠起身去屋里找了条帕子给他,他才坐下来拿着帕子擦头发。
这一老一少,倒有趣得很。
孟七七看着,问:“那位老前辈呢?你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唐察转过头来,反应仍有些迟缓,顿了几息,吐出两个生冷的字:“埋了。”
“那位是神京人士。”季月棠给孟七七续了杯茶,解释道:“当年他们同守边疆,后来出了那件事,他大概是后悔了,主动离开了军营。据说这么多年他一直没回到故土,可能是觉得没有颜面回来吧,此次葬在这里,也算落叶归根。”
“是你们把他约在吉祥客栈的?”孟七七问。
“仙君可别误会,是那位约的唐察。在此之前,我们可不知道你与吉祥客栈的关系。此次我们来神京,主要目的便是赴他的约。”季月棠道。
“哦?”孟七七揶揄道:“不考状元了?”
季月棠无奈:“如今我在防卫司、公主府和陛下面前都挂上了号,恐怕日后卷子答得再好,也无出头之日了。”
思及此,季月棠甚至怀疑孟七七那日怒斩寒轩亭的时候,是有意带着他一起的,并非只为了试他深浅。他、二皇子,都是把孟七七拖进这场风波中的推手,于是孟七七揍了二皇子,又把他季月棠拖到众人视线中去。
当然,季月棠本身与二皇子并不相识,他只是赶了个巧。
孟七七道:“季堂主有海茶这么大一个背景,坐拥天下财富,难不成还想入朝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