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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延舟一时哑口无言,喉咙口梗着一块硬石。
他好半天才缓过来。
他不动声色地拧了下眉头,又缓缓松开,他不知道这些一直在标榜定义真爱的人,为何这么喜欢善为人师,不停地给别人灌输所谓的真理。
他还是最喜欢那句又老又土的话——感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不需要别人来评价。
徐宁桁也沉默,他的确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养得起闻柚白,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能不能接受闻柚白,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提起这件事,但在这一切的前提是,闻柚白得同意他的追求,同意他的喜欢。
谢延舟语气淡漠:“据我所知,你母亲在帮你相亲了。”
徐宁桁道:“我会阻止她的。”
“最好是。”
徐宁桁:“我母亲并非不讲理之人。”
谢延舟听到他这话就笑了,徐宁桁连自己都还没独立出去,他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来自徐家,尽管他天资聪颖,科研能力极其优越,但这种人一般缺乏独自生活能力,他适合的对象是那些会像妈妈一样照料他的女人,闻柚白明显不是这类女人,她不躺着等你照顾她就好了。
有一些在美科研人,拿了国家大项目的投资,在做实验的同时,也会抽取大量的钱来满足个人的需求,但徐宁桁却不是这样,徐家给他提供了太过优越安稳的生活条件,他不知人间疾苦,上头有人替他顶着,让他从来没受过生活的苦,他把所有的经费都投入了实验,甚至还狂热到把个人的金钱也大量地投了进去。
徐家养着他,保护着他的天真和纯粹,让他成为干净的天才科学家,徐母最近帮他寻找的相亲对象,都是家境优越、思想单纯的女孩,作为母亲的心愿,便是让小儿子永远都如此简单快乐,他想做实验,就一辈子做实验。
谢延舟最后一句话问的是:“徐宁桁,你这辈子反抗过你妈妈么?你有什么本事能护得住闻柚白?”
作为徐母最常挂在嘴边的小儿子,徐宁桁的确从未反抗过她。
徐母身体不好,性格温和,也从不跟其他人吵架,就连跟徐父都很少吵架,至少在徐宁桁的记忆中,父母从来没有吵架过,偶尔生了闷气,只要爸爸给她送了礼物,两人就又会和好。
由于谢延舟和徐宁桁谁都不肯让,闻柚白收下了两人的礼物后,就独自回家了,她并不想补过生日,她长大后,对生日也没有了任何期待,除了小惊蛰的生日外,她也不想记得其他人的生日。
她把谢延舟送的礼物扔在了沙发上,拿着徐宁桁的礼物,回了房间。
今天也算是离奇的一天了,前几天的生日,却都聚在今天要给她补过,还有谢延舟,他在她生日那天吓她还不够么,今天又要送什么礼物?
徐宁桁送的是一个手工礼物,并不昂贵,但贵重的是心意。
大概是他从小到大都不缺名贵的东西,对他而言,他的手艺和时间更为珍贵,所以,他每次来都会带一些他亲手制作的小东西。
闻柚白都不知道他还会手作八音盒,她打开来,音乐声静静地流淌,底座上是一个透明的玻璃圆球,里面是一只在湖面上飞舞的白天鹅,静静地旋转着,她看着那只天鹅,若是只看湖面,只能看到它的高贵和典雅,但徐宁桁却还设计出了湖面下天鹅扑腾挣扎的两只蹼,它的努力只有用心之人方能看见。
她笑了一下,等钢琴曲到了高潮部分,她不知道为什么眼眶有些湿润,眼前模糊了一会。
她的手机有了个来电,她接了起来。
徐宁桁有些紧张:“你喜欢吗?”他没等她回答,就立马介绍起这个礼物的来源,仿佛生怕她不喜欢。
“我跟一个八音盒大师学的,但是我做的不是很完美,准备了很久,就是去取这个礼物,还有实验室有点事情,这才耽误了过来找你。”他笑了一下,“你听出了这首钢琴曲是什么了吗?”
“水边的阿狄丽娜。”闻柚白问,“是你弹的么?”
“嗯,你听出来了。”徐宁桁说,“我高中弹过的,那时候在琴房,你过来问我这首叫什么,后来我也在图书馆大厅弹过,就是后面没有机会再给你弹过了。”
他声音有些闷:“柚白,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这首钢琴曲背后的故事?”
闻柚白知道的,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害怕。
希腊神话中有个孤独的国王,他雕塑了一个美丽的少女,爱上了少女,每日忠诚地等待和对望,终于感动了爱神,让他和少女永远地幸福生活一起,这是一个关于等待爱的浪漫故事。
闻柚白转移了话题:“谢谢你的礼物,你还设计了天鹅在湖面下狼狈扑腾的样子啊。”
徐宁桁沉默了一会,这才说:“不狼狈,这都是她的一部分,人前的优雅,人后的努力,我都看得见,柚柚,我从来没幻想过一个完美的伴侣。”
这是时隔多年来,闻柚白再次被徐宁桁狠狠地击中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徐宁桁的优秀、温柔和爱意,或许会让她有短暂的迷茫,或许也会有世俗的片刻心动,但只要想到他的家世和会带来的麻烦,她就会立马冷静下来。
而此时此刻,她忽然明白,她想要的是一个能懂她的人,是知道她的狼狈不堪,知道她的不完美,甚至知道她内心的阴暗,依然会喜欢她的人。
*
徐宁桁挂断电话后,一直睡不着,他反复地想起谢延舟说的话,他等到了凌晨1点多,知道妈妈这个点已经醒了,就打了电话。
徐太太接到儿子电话,问自己老公:“欸,这会几点啊,咱们儿子怎么打电话了?”
他爸爸睡得迷迷糊糊:“不知道啊。”
徐太太生气:“你一点都不关心你儿子,整天不知道在干嘛。”
徐宁桁说:“妈妈。”
“怎么了?乖宝。”
“我有了个很喜欢的女孩,妈妈,你也喜欢她吧?”
徐太太愣了一下,然后笑:“阿桁,你喜欢的妈妈当然会喜欢,只是,她是华人吧?哪家的孩子,几岁了,在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