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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琦离开世纪出版社后没回岚熙苑，什么时候天黑了她也没发觉，一个人呆呆傻傻坐在公园的长凳上，任由思绪乱飘。
第一次遇到柯泉的时候他就是现在那副样子，看上去没心没肺其实体贴入微，让身边的人很自在舒服。
“嗨！你是李琦吧，我是和你同系的柯泉，经常在图书馆看到你啊，找不到位置了就来跟我坐吧……”
“咦？刚刚是你肚子在响？……别否认了我都听见了，你早上不会为了来占座连饭都没吃吧？这样是不对的，吃饭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
“哎呀哎呀都看不下去书了，你肚子一直在叫啊……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吃饭是人生头等大事了啊，你怎么这么倔……没时间啊，那好吧，以后柯大爷我帮你占座，你就乖乖去吃饭吧！”
“李小琦！都怪你啊都怪你！现在外面都在传我跟你是一对了！我要颜值有颜值要气质有气质怎么也要配上一个帅气霸道帝王攻吧！怎么可能看得上你啊！”
“(⊙o⊙)啥？他们说我高攀了你？还说你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李小琦你别笑了别笑了！我以后再也不帮你占座了！什么，帮你带早饭啊，这个倒是可以考虑……啊呸！不干不干！你去说是你追的我就帮你……”
“喂喂李小琦，你丫能不能把眼睛擦亮点，那女生跟你示好摆明了是有事要你帮忙啊，你能不能别傻乎乎什么话都信啊？……算了算了，反正我会一直在旁边提醒你的，你傻点也没事……”
这是她熟悉的柯泉，那个爱笑爱闹没心没肺的话唠柯泉。
“没事了没事了，既然你不想回去我就绝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吧。”
“你喜欢他吗？是吗，既然不喜欢那就好好守着自己的心，别弄丢了。”
“人生多的是身不由己，能随心所欲的幸运儿终究是少数人。自由也好，被拘束也罢，都是要过下去的。早点从过去走出来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这是五年后那个在她最落魄的时候收留她的柯泉，此时的他已经很少露出微笑了。
……
有些事情会在记忆的某个角落悄悄扎根，你以为自己忘了，其实没有。只需要一点点引导，它们就会像昨天发生的事一样清晰浮现。
那样开朗快乐的柯泉和李琦记忆里的那个沉稳却阴郁的柯泉，二人的影像慢慢重合在一起，变成了同一个人。
原来那个柯泉一直存在，只是被他小心翼翼隐藏起来了……
不负责任的父亲犯下的错，他却要承担那个男人留下的所有后果。一个对同性恋深恶痛绝的母亲，一双对他多有埋怨的外公外婆，一个对敏感而脆弱的家庭……当柯泉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性向的时候，那时候他才多大？他有多痛苦多害怕？
贺忻因为性向受到家庭的阻力时，他还可以反抗可以争取。可是柯泉，他连为自己争取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很小的时候他应该就有了觉悟，他这辈子都要为那个从小就抛弃了他的父亲赎罪。那个男人去追求自己想过的生活了，而柯泉却因为他失去了追逐爱情和自由的权利。
所以他才能面无表情说出那样的话。
“我这辈子，注定得不到真爱……只能一个人……你就当这是一个诅咒吧……”
明明他没有做错什么，明明他也是一个受害者，明明他是那样优秀和善良的人，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柯泉他其实才是个大傻瓜！一个人承受这些很辛苦吧……为什么什么都不肯告诉她？他们明明是最好的朋友，即使什么都做不了，至少她可以和他共同分担，哪怕只是和他一起大醉一场，听他抱怨他这些年来的辛酸，也好过他把一切埋在心底慢慢腐烂。
柯泉，柯泉，我该怎么做呢？该怎么做才能解开这道看似无解得难题？该怎么做……
……
“你要发呆到什么时候？这么晚了还不回家，这个公园的流浪汉可是很多的。还以为你真的有长进了，原来有长进的只有你不发达的四肢啊！”
竟然是萧笑，不过她话里隐藏的善意倒是让李琦意外，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次她应该是好好教训了这厮，下手还挺重的，难道她其实是抖M喜欢被虐？真是恶寒……
“萧小姐管的可真宽，什么时候兼职做公园环境管理员了，难道是在莫氏抽人耳光抽多了终于引起了公愤被主管开除了？这可真是公园流浪汉们的噩耗啊。”
李琦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单纯到别人稍微表现一点好意，她就巴巴赶上去讨好的蠢萌了。何况她心情实在不好，要是萧笑上赶着来讨打，她绝不会手软。
“李琦！你以为我稀的管你？”萧笑显然被李琦的态度惹火了，连东北口音都暴出来了，“就当我脑子抽了，你就继续发你的呆吧！”
萧笑气呼呼转身就走。
“今天有点反常啊……换以前她肯定要跟我继呛声的……”
萧笑自己也觉得自己很反常。这段时间她在莫氏很不好过，她跟李琦的关系很差这是众所周知的事，甚至还当众掌掴过李琦，莫书砚宠爱李琦这件事已经传开了，她自然也会受到牵连，踩低捧高是那些女人的拿手好戏。她应该恨李琦的，因为那个女人她才过得这么艰难，可事实上她反而对她有了几分好感。
大概是李琦太光明磊落吧，连坏事都做得都光明磊落。一挑二她和王露两个都比她高大得多的人，虽然最后两个人一起被她打很丢脸，却让人不得不承认她的实力，想必莫氏大厅那次之后是有下苦功夫的。她明明有更简单粗暴的方法对付她的，毕竟总裁那么宠她……偏偏选了这种笨办法，真不知道该笑她天真还是佩服她的努力。总之，这个女人真是让人讨厌不起来啊。
最后她还是往回走，看到那丫果然还是在发呆，借着路灯不算明亮的灯光她注意到一旁草丛里躲着一个男人。看样子是盯上李琦了，就是不知道是劫财还是劫色。
她迅速跑上前拉着李琦的胳膊就跑，李琦原本在发呆没注意才被她拉着跑了起来，反应过来本想挣脱她的手，却瞥到后面追着她们的男人，连忙反客为主拉着萧笑飞奔起来。
萧笑是在救她？继韩辛有，何助理之后这是她重生以来遇到第三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了。难道真的是她重生的方式有问题？
出了公园路人渐渐多了起来，那个紧追不舍的男人也不见了。
李琦气喘吁吁跟萧笑道谢：“谢谢……谢谢你啊，要不是你……见义勇为我今天就惨了……之前那么说你真是不好意思啊……”
“我才没……那么好心呢……”萧笑上气不接下气道：“我是无聊闲得慌！”
得，她还傲娇上了，李琦也不跟她争辩，被救了是事实，恩怨分明她还是懂的。今天她就算欠萧笑一个人情。
李琦的体力比萧笑要好得多，很快就恢复过来。她拍拍还在大喘气的萧笑的肩膀，“那边有间饭店，请你吃一顿。”
萧笑推开她，“为什么我要跟你一起吃饭！你搞清楚，你前不久才把我海扁一顿！”
“你还记着呢……我揍你难道不是因为你总是挑衅我？而且先动手的人是你好吗？”
“……既然这样，就更没必要跟你吃饭了！”
“喂，你帮了我，我不喜欢欠人情，这顿饭就当还你的相助之恩了。”
“哼，这点小恩小惠你就不必挂心了，今天过后，我们还是互相讨厌的敌对关系。”
“嗯，过了今天就忘了今天的事。所以今天就陪我吃一顿吧。”
萧笑被她的脑回路惊呆了，刚要反驳就被李琦拽住了胳膊拖进了饭店。当她看到李琦把菜单扔给她，然后自顾自点了好几瓶白酒的时候，终于懂了这丫的就是心情不好想喝酒，所以拉着她来陪酒……
酒过三巡两个人都喝得有点醉，说起话来也就肆无忌惮了。
“你说人这一辈子怎么就这么多事……怎么就不能活的自由自在呢？”
“你还不自由自在啊，有莫总宠着你B市谁敢惹你？莫总为了给你出气，现在公司有多少人受苦受累你知道吗……我特么才过得憋屈呢！明明是我看上的男人……他怎么就瞎了眼！”
“那能怪我？让我去送文件的人不是你？而且我当初也是被逼的……虽然这件事我还是挺感激你的……但是这不能成为你对付我的理由！”
“你是被逼的？林秘书可是说……你丫的故意摔在莫总怀里去吸引他注意的！你这个小女表砸，都到现在了还跟我装纯！”萧笑愤怒地又大喝一口酒。
“林荟说的啊……原来又是她啊……怎么世界上总有这种人？莫名其妙中伤别人，莫名其妙对付别人，莫名其妙伤害别人，……莫名其妙！”
“哪有什么莫名其妙的……肯定都是有原因的。这世界上所有的莫名其妙都是你不懂而已！”
“我不懂？是，我就是不懂！我要是懂我就不会这么烦恼了……我啊，帮不了自己也帮不了朋友，我什么都做不好……我就是个没用的人！”
“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啊？你有人疼有人爱还有这么多不满，人啊就是不知足……明明拥有了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好运气！”
好运气？嗯……死了都能活过来当然是好运气，而且是逆天的好运。只是不知道柯泉有没有这种好运气……
“你说得对，也许我该看开一点……尽我所能，然后听天由命吧……”
“别说得这么悲观，都不像你了……其实有件事我想问你……”
“什么？”李琦眨巴着眼看她。
“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跟莫总告状？就是在莫氏一楼大厅那件事……当时我那么过分，你肯定生气吧，怎么不让莫总给你做主呢？他肯定会帮你好好整治我的……”
“我为什么要靠他来报仇啊，这明明是我和你的恩怨！当然自己报仇比较有快_感啊！否则你输了也不会服气吧。”
“那是当然！李琦你等着，我也要好好学习武术，下次看我把你虐成渣渣！”
“是是是，我等着……”
“你给我态度认真点！别这么敷衍啊！”
李琦到家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八点钟，莫书砚正在书房工作。她知道莫书砚安排了人跟着她，所以只发了消息说自己跟朋友在外面吃饭，也不担心他找不到她会着急。
其实她知道今天即使萧笑不出现也不会怎么样，因为莫书砚的人在外面几乎跟她是寸步不离。但她愿意送萧笑一个人情。
被萧笑救了的事想必莫书砚很快就知道了，这个女人还算是个有原则的人，至少不会不分是非黑白，她不想这个女孩因为她而在莫氏待不下去。
随意把包包甩在一旁，她疲惫躺在沙发上，虽然喝得不多，还是有点晕晕乎乎的，没一会就有点犯困了……
“晚饭吃了吗？连外套也不换下……”睡着了啊。
迷迷糊糊间被人抱起，然后被换下衣服塞进来温暖的被窝，或许是太过舒适了，李琦很快陷入了沉睡。
“偶尔也依赖一下我吧。”莫书砚颇有点无奈。
回了书房他再无心思工作，犹豫半天还是拨了一个号码。
“……”
“……”
两边都沉默着，最后还是莫书砚开了口，“帮我查件事。”
“你知道条件。”
“……嗯，我会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