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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阳浱要去谪狱绝境了,陌熙的心情那叫一个舒畅。
陌攘有些意外道“这小子有点门道,竟把罗文空给宰了。”
陌熙皱眉道“他不会还能从谪狱绝境出来吧?”
“嗤,就他?就算他踩了狗屎运杀了罗文空,谪狱绝境那是什么地方?那里可是什么人都有,就他那点儿斤两,运气再好,也得死得连渣都不剩!”陌攘摸了摸下巴“他要是真能走出来,我劝你啊,别再想着找他麻烦了。”
陌熙不甘心道“为什么?那我不是白受委屈了?那天他让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受到的羞辱,杀了他都不够解恨!”
陌攘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安慰道“知道你气不过,可他也受了那么重的伤了,你就消消气吧。我这个当哥的本事也不算太大,也不能总是顾着你,少惹些麻烦总是好的。我就这么跟你说吧,那个阳浱,他要是死在里面自然最好,可他要是真出来了,到时候只要他不主动找你我报仇,我是不打算去触霉头的。”
陌熙很少听到这个待自己最好的哥哥教训自己,一时间心中苦涩。他眼眸深处却是一阵怨毒,祈祷着阳浱死在谪狱绝境。
···
一大一小两个玩性大发的孩子坐在一颗透出云端的参天大树顶端的枝桠上,四条腿悬空晃荡。这里虽算不上清虚门最高的地方,但举目望去,云海在脚下缓缓飘荡,云海之下的山林风光隐约可见。
“这地方风景真不错。”阳浱感慨。
“嘻嘻,没骗你吧。”
“嗯,我猜你肯定经常溜出来玩。”
“···我有好好修炼的!”
“你那天怎么那么不小心掉水里了?以你的修为,就算围栏断了,也应该来得及抓稳才对,你怕水?”
“···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溺水,从那以后就一直很怕水,可我不甘心,所以···”
“所以你就只把头埋在水里,试胆?”
裴青青红着脸点点头,然后她就看到少年身体往后一仰,倒悬在枝桠上。
“像不像某人?”阳浱轻笑出声。
裴青青双手捂脸,两只耳朵鲜红欲滴,然后她也跟他一起,头下脚上。
——
“···谪狱绝境很危险的。”
“你偷听?”
“···我、我作为长老亲传弟子,有资格旁听。”
“那就是偷听!”
——
“一年时间呢,好久。”
“是有点久。”
“一年后说不定我都长的比你高了。”
“我看起来像几岁?”
“···十六?”
“你见过哪家孩子十六岁就不再长身体了?”
“···对哦!你也会再长高的。”
“傻丫头呦!”
——
“不早了,再不回去,你家那位幻师姐要担心了。”
“她这两天闭关突破,我还能再玩会儿。”
“那我先回去了,还要为接下来的一年做些准备···”
阳浱坐起身,裴青青也随之起身,身体摆动幅度有些大,以至于从她怀中掉出个小物件。
阳浱粗略瞥到是个瓷制小物件,眼看就要笔直坠地,这么高,不摔碎才怪。阳浱反应极快,单臂抓着枝桠,一个旋身,再次头对着地面,双脚重重一踏,如高空俯冲的雄鹰。下坠的瓷器被他精准握在手心,而后随手又抓住一根枝桠,再一个旋身,站稳身形。
裴青青这时才反应过来,跳到阳浱身边,接过他递还给自己的小老虎形状的瓷器。
摩挲着手里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失而复得的瓷器小老虎,小师姐大眼睛眨了眨,玩味道“这是幻师姐送我的。”
阳浱嘴角扯了扯,表情有些扭曲,那女人···
看着少年那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表情,裴青青噗嗤一笑。
她这一笑,嘴里的那颗小虎牙和她手里的那只瓷老虎真可谓相得益彰。
···
阳浱盯着桌面上刚从灵剑堂器具库拿到的那把锋利长剑,竟是在发呆。眼前的剑只是民间最常见的通用兵器,在修行界也称为凡器。凡器无法承受鸣灵境以上修为修士外放的灵气,也就无法破开防御伤到肉体,因此凡器在鸣灵境以上修士的打斗中与废铁无异。不仅如此,凡器对妖族更是毫无用处,盖因妖族天生刀枪不入,兽类妖修更是皮糙肉厚,即使是依仗修士的强横肉体操纵凡器也无异于以卵击石。
在此之前阳浱就已去过灵剑堂所属的器具库,当然是为了获得一件趁手兵器,想着有件兵器傍身,不管用处大不大,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可负责管理器具库的师兄却说门内弟子平时出去是去除妖的,又不是去砍人的,带着块废铁干嘛?这次那位师兄听说阳浱被流放到谪狱绝境,直接就对阳浱说:随便挑!一年后你要是能再次站在我面前,不用还给我,送你了!
门内凡是突破到鸣灵境的弟子,都可以在灵剑堂挑选一件法器,法器的品质高过凡器,能够承受灵气注入,以此便能轻松破开大部分妖修的防御。阳浱一直很好奇法器究竟是什么材质打造而成,他在器具库看到过的法器看上去和凡器并无太大区别。
凡器对妖修自然如同无物,但阳浱即将去往的谪狱绝境除了原本居住在那里的妖魔鬼怪,还要面对无数和他一样被流放的人,总不可能那里面所有人都在鸣灵境以上吧?
剑只是最普通的剑,甚至有些劣质,不是阳浱不想挑把好剑,他深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到了谪狱绝境那地方,把自己搞得跟富家公子哥一样,等同于在身上挂了个‘我有钱快来抢劫我’的牌子。
伸手握住剑柄,一股奇异的感觉从掌心传来。年幼时,他偷了娘亲的剑出来玩,那时候,他还没竖在地上的剑高。那只稚嫩小手握着剑柄,试图拔剑出鞘,可不管他怎么用力也拔不出分毫,于是他就双手握剑,拖着那把在鞘剑满院子跑,等他跑累了,娘亲就笑着接过那把被他弄得满是尘土的剑,擦洗着剑的同时她笑着对年幼的他承诺等他能拔剑出鞘就带他回一趟娘家。
剑刃在一声轻响中被抽出一截,雪亮的剑身在窗外阳光的映衬下有些刺目。
剑出鞘在手,阳浱放下剑鞘,手指在剑身上轻轻摩挲。
时隔一年,再次手握利器,阳浱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曾经跟随柳温方四处平乱的画面。
死在他剑下的人一双手数不过来,一开始心中还有着对将死之人的怜悯,可当他意识到在生死存亡关头只有杀和被杀两种选择时,他便再无丝毫犹豫了,因为他答应过她要好好活着,或许谈不上活得好,但一定好好活。
近乎是习惯性的,阳浱在握紧剑柄的一瞬间,神情骤然冰冷!
一年前在血泊中捡回一条命的阳浱,回来了!
房屋内,杀气纵横,阳浱回忆着过往一次次的厮杀,一时间沉浸在其中。
“娘,虽然一直没有打听到你的故乡,但我还记得你曾经说过要教我练剑。”阳浱喃喃自语中站起身,横剑在身前。“可惜至今为止我用剑只为杀人,根本谈不上什么剑术招式。”
一剑出,直刺窗外,一片随风飘荡的树叶被剑尖刺透,树叶停留在剑尖。收回手臂,阳浱伸出两指夹住树叶。
盯着树叶中间那被刺出的裂痕,阳浱心绪渐渐平静,屋内杀气随之收敛。
“以后,我用剑不再只为杀人了。”
阳浱闭上眼,想起了那颗虎牙,不禁嘴角翘起一个弧度。
“一年,真的太久了···”